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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遗世木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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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爸阿妈!那即突然想到居住点的老人,外面的人在找到自己之前,他们,该是第一个受到骚扰的人了。
  那即脱口而出:我得回趟家!
  胖墩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快去快回。却发现那即点着头,快步向吉普车走去,胖墩呔了一声:大哥,还需要车吗?
  那即一怔,旋即明白胖墩的意思,想了想,缓缓闭上了眼睛。
  小龙捅捅小凤:见证奇迹的时刻。它们的“眼睛”,不约而同地锁紧那即,同时开启了录像系统。而点子却似乎明白那即要去哪里,围了那即的双腿蹭来蹭去,低声呜呜,传递的只有一个意思:带上我吧,我也想老主人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五分钟过去了,那即纹丝不动,一颗颗汗珠从额头渗出来,掉在地上。正午的阳光洒下来,四周的温度正在慢慢升高,蒸腾起草原特有的气味,这种气味,在停止流动的空气里,慢慢弥漫。
  胖墩看着那即,想了想,小心地建议:大哥,要不就不去了,你开车,来去至少得两天的时间,还是打电话给给老人们说说吧?
  胖墩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那即在心里否认:不行,再怎么着也要先安顿好老人,怎么可以因自己的行为,让老人为自己担惊受怕呢?至少,要告诉老人发生了什么,将要面对什么呀……
  胖墩发现,那即额头的汗珠不见了。久不见动静,点子安静了下来,悄悄爬在一旁默不作声。小凤用书写模式和小龙交流:奇迹就要出现了。
  小龙还没来及回复小凤,那即突然消失了踪影。点子如被惊醒了,左转右扑,对着空中狂吠不止,两只硕大的爪子,刨起一股灰尘。
  小龙小凤保持了沉默,它们翻看录像,突然,就是突然,那即突然消失!上了天还是入了地?竟然没有任何踪迹可循。小龙对小凤惊讶:我的个天,周围的空气没有一点变化哦。
  胖墩摇摇头,略一思考,复又回到车上,打开电脑,全神贯注地忙活了起来。小龙仍然使用书写模式对小凤说:不好,胖子又要使用非正常手段了。
  小凤迅速警告:有你这么说主人的吗?我检测到你的双翼和内部动力系统有损耗,你还是赶紧修复一下自己吧。
  小龙很不好意思的心态:对不起,我也是着急了才脱口而出的。
  小凤不依不饶:再着急,潜意识里没有那些个概念,你也不会说出来。
  那即突然出现在父母身边,完全可以用又惊又喜来形容两个老人的心情了。
  阿妈站起来的身子晃了一下,抓住那即来扶的手拍了一下:你啥时来的?悄默声息的,也没听到开门的声音,你吓死我了。
  阿爸只是翻了一眼那即,又低头抽着旱烟。他一直习惯于用火柴点燃旱烟。当然,如今的火柴已经是很贵的消费品了,那即笑言,阿爸每划一根火柴,等同于吸了一根香烟,但是阿爸就是不习惯香烟。
  阿妈拉着那即坐下,递过一杯茶去。熬得浓黑的砖茶,飘溢那即熟悉的香味:你这孩子,正在和你阿爸说你来着。
  那即这才恢复到正常状态,对阿妈笑了笑:这不,知道你想我了,我就赶紧回家了?
  阿妈揪揪那即的脸蛋,这是她习惯性的动作:就你会说话。来了,也不啃一声,我好给你做些好吃的。
  阿爸却磕了烟锅里的旱烟,声音有些严肃:去吧那只小匣子拿来吧。
  阿妈连忙去取,阿爸又装满一锅旱烟,喷出的烟雾把自己笼罩了起来,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把烟雾扯得抖动一下:那即家的规矩,娃出生了,给那个脖子里挂的,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就把这个小木头匣子传给后人。
  那即一怔:阿爸,你这好好的,怎么这么说?
  阿爸挥挥手,挥散了眼前的烟雾。那即看到了他很严肃的脸:我知道。但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谁要梦到断了一根獠牙的苍狼,谁就要及时把木匣子交给后人,无关死活,不敢耽搁。
  断了一根獠牙的苍狼?
  阿爸点点头,停止了吸烟,也停止了说话,呆呆的表情,似乎又让自己回到了梦境。过了好长的一阵,他才缓缓说:多少代人都过去了,谁也没有梦到苍狼,所以这句话和小匣子一起,传承者感觉自己就要走的时候留给后人。我知道我的身体好好的,可是我梦到了苍狼。
  阿爸看一眼那即,叹了口气:我这才知道,月圆之夜你遇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也才明白,你是实实在在看到了苍狼了。祖宗们想梦都梦不见,你却月月相见,这也是难得的福分呀。阿爸有些欣慰地摇摇头:这些事,都没法说了。那即家世世代代厮守的,果真是一个了不得的秘密。昨晚,我梦到那头狼,像个牛犊子,它瞪着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第一次,把我吓醒来,我以为做噩梦了;第二次,刚睡着了,那狼又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眼睛里全是蓝莹莹的光,那光会动,像是活的,我一骨碌翻起来,拉着灯,我说有一头狼在家里,你阿妈说我胡说啥呢,她倒是睡得很踏实。我抽了一袋烟,躺下又睡着了,这一次,那狼不是呆呆看着我了,舔了舔血红的舌头,扯着嗓子吼叫了一声,我全身吓得都是汗,这才想起老祖宗留下的话,我赶忙找到那个木头匣子,我想这是提醒我要把它交给你了,一定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发生了,抱着小木匣子,我又睡了过去,一切却都好好的了……
  阿妈取来了所谓的木头匣子。乌黑的匣子更像一块浑然一体的正方形木头。阿爸交到那即手里,那即感觉到了一种重量,举起来,丝毫看不到哪里像一只匣子。那种黑,没有濡染过的痕迹,四四方方的,明明就是一块完整的方木。
  阿妈说:你阿爸昨晚那个样子,我说和真狼都相处了半辈子了,还怕个睡梦里的狼?正和你阿爸商量着给你打电话让你回来一趟,没想到你却回来了。
  那即放好小匣子,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匣子有什么用。但是,他很认真地说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今天我到这里,就是用这办法。刚开始,我闭上眼,想着你们居住的房子,怎么也走不脱。后来,胖墩劝我算了吧,我一想有人来找你们,你们却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主意已定,一下就到了你们这里。那即没敢说自己在黑暗中的挣扎,他知道,就这些经历,一定就让阿爸阿妈担心死了。
  没想到,两个老人却很平静,只是长长出了一口气,一幅不得不这样的模样,但那即还是看到了阿妈眼里的泪花。也许,那即的经历,已经让两个老人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代代相传的规矩和神秘,也让他们等待这一刻的到来。阿爸却不容他多想:你的判断没错,这里很快就会有人找来的,你赶紧回去,回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我和你阿妈,干脆去你阿妈的娘家去住一段时间。那些畜生,有买主就赶紧把它们卖了,免得扯你后腿。
  阿妈抓住那即的手:操心好自己,你阿爸说,那即家的命,逃也逃不了。等过一阵时间,我和你阿爸就回来了……
  阿爸却不容阿妈再絮絮叨叨,连连挥着手:走吧,赶紧走吧。
  那即装好小匣子,和阿爸开玩笑:你别赶我走呀,等我把这杯茶喝了再走也不迟呀。
  那即的轻松,让两个老人也稍稍松了口气。阿妈坐在那即身边,几乎是那即喝一口,她就蓄一点,满眼里都是疼爱和牵挂:原想着你早早结婚,我早早抱孙子,你非要不安分,跑来跑去,就定不下个神来,好不容易回来了,谁成想这事儿偏偏就落到了你身上……
  阿爸又装上一锅烟,并没有阻止阿妈的絮絮叨叨,叹了口气:我死活想不通的是,祖宗们怎么看事看得这么远?又是怎么让世世代代的后人们代代相传,厮守着那座山?厮守着这些秘密?那即家的人,都知道那座山爬不上去,都没有一定要爬上去的念头,外人逞强,却也没见哪个爬山者活着走出来,原来,一切秘密都在这个山里呀,山里,祖宗们到底藏了什么?和这些棒棒盒盒的,到底有啥关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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