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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皇宫。
在守卫森严的皇宫深处,不想还有这么一片空地。空地的中央有一座用苍白色的巨石砌成的堡垒。堡垒占地不大,却极高,塔身高耸入云,仰着头几乎都看不到顶。整个堡垒只有在南部有一道内嵌的石门,从来没有人见这道门打开过,事实上也几乎没人能来到这里。
石门大概有三丈高,表面斑驳不堪,但却显露出一股厚重的历史气息。而在门顶处却莫名伸出一座石雕的龙头,须角张扬,怒目龇牙,俾睨世间,实在是吓人的很。
宫中有令,石堡所处乃为禁地,向来禁止任何人接近,加上地处深宫内院,外围禁卫重重,真的是一处连飞鸟都难进入的绝地。不过也没有人对这个地方感兴趣,毕竟在皇宫,自家性命还是最要紧的。
不过就在此时,一个并不明媚的春日下午,这片禁地罕见地迎来了一位客人。这是位年轻人,年岁二十左右,身穿明黄长袍,头戴紫金冠,脚踏云龙靴;背负双手,龙行虎步,一看就不是凡人。
年轻人悠悠然走到石门前,好整似暇地抬头看了一眼门顶的龙头。只见那石龙神形兼具,龙目外张,俾睨四方,一股龙威瞬间笼罩住了自己全身,心神不禁一颤,咬了咬牙,神情突然变得复杂。
不过数息之间,“嘎吱”声响起,石门分两扇向内开启。看着前面的黑洞洞,年轻人深呼吸几下,平息了下心神,一甩长袖,迈大步走了进去。随后,石门又缓缓的关闭,整座石堡还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样子,神秘莫测。
听着石门在背后缓缓关闭的声音,自己身陷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年轻人的心不禁又提了起来,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是这种无助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太难受了。没有办法,只能等,年轻人握紧双拳,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实际上在这片黑暗之中,根本没有方向感,只能原地不动,保持刚进来的姿势。
黑暗寂静的空间里,只听得见这位年轻人一个人的呼吸声。好在这里的主人并不想眼前这位身份尊贵的年轻人等候太久。能来到这里的人,在整个皇宫,甚至整个大威朝,也许只有一人。
突然,在这片黑暗的某处,突然出现了几点亮光,一点,两点。。。逐渐亮起,最后一共是九点亮光,随即由暗变强,越发亮了起来。
看来年轻人的方向并没有估算错,亮光就出现在他所面对的正前方。当亮光逐渐变强之时,他眯起眼睛,适应着这点光明之源,紧绷的神经也不禁松了一松。当亮光稳定之后,他毫不犹豫的又向前走去,步子虽然不大,但是却异常坚定。
当这光明与黑暗达到平衡之后,这些发光的亮点才得以现出真容,原来是一座宽大的石椅,椅背上嵌有九颗鹅卵般大的珠子,看来应该是夜明珠一类的宝物,只是为何突然发光,却不得而知。
借着朦朦的珠光,这座石椅厚重古朴,显露出一股年代久远的气息。石椅是安放在一片长约三丈、半人高的平台之上。年轻人走到平台前大概一丈处就停下了脚步,眼神复杂的盯着那座石椅,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好像那里有什么在等着自己似的。
良久,终于一个声音从高台上响起,“你不在宫中处理你的国家大事,来到这里做什么?”声音中带着一些慵懒,似乎对年轻人的到来很不满。
年轻人听到这句有些责备意思的话,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近日天下多有传言,朕想听听你的意见。”自称朕,不用猜,这名年轻人就是当今的皇帝了。不过,看来这座石堡里的主人亦不可小觑,能让皇帝亲自来拜访征求意见,此人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谁知,台上之人并不领情,哈哈一笑,依然用有些调侃的语气道,“来听我的意见?要知道你现在才是人间的天子,况且还有那六个老不死的家伙给你参谋议政。有什么传言能让你大动干戈来这里?”似乎此人对皇帝的说法并不认可,想来还有其他目的。
听了对方的话,年轻的皇帝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死死盯着那边亮光下的石座,那个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但是在朦胧的珠光中,那里仍然只是一片黑暗。
又过了许久,台上传来一句“说吧,什么传言。”看来台上人对这位皇帝的性格还是比较熟悉的,用无声来对抗沉默,终究是没法解决问题的。
看来第一回合自己还是占得了上风,年轻人说话的语气也轻松了许多,“南荒将有异宝现世。如今上至朝堂,下至民间,各教派商家,皆蠢蠢欲动,妄议朝政。”说完,皇帝侧耳倾听,静静的看对方的下一步反应。
很快,台上那个人又说道,“南荒?那里的确是瑰宝之地,不过那里不是妖族的地盘吗?他们难道不知道吗”听起来此人对这个传言并不奇怪,反而对人们的异常反应很上心。
年轻人仍然还是比较轻松地说道,“他们谏议让朕调遣征南大军进南荒,诛异族!”说完这句话,皇帝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终于把包袱甩给了对方。
果然,台上人坐不住了,霍的一下从石椅上站了起来,不过入眼的仍然是一片黑影,并看不清任何细节,只是看此人身形异常魁梧,尤其是在高台之上,更加显得高大伟岸,一股雄霸天下的气势凛然而至。
“什么?调遣军队?这是什么人的主意?”听起来,台上的人感到很震惊而且很愤怒。
终于看到台上那个身影现形,台下年轻的皇帝心里还紧了一下,不过听到对方愤怒的声音,不由暗自偷笑。不过他也不敢显露出来,一本正经的答到,“六王皆有此意,还有据国师说,天下各大小教派均有不同的动作。此时就算朕加以阻拦,也无济于事。”
台上的人并没有马上再追问,而是在踱了几步之后,沉思片刻,冷冷得问道,“恐怕你这个皇帝和他们想的也一样吧。”虽然背对着珠光,但黑影中仿佛射出一道凛冽的寒光,笼罩在台下那个年轻人身上。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皇帝慌了一下,随即又下定决心,按自己来之前所想的说道,“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朕说的话还有用吗?朕这个皇帝有多大的权利,你应该是最清楚的。”语气很坚决,似乎这时候谈话才刚刚进入了主题。
听到年轻人的最后这句话,台上的人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原来问题在这里。他站在平台边缘,静静的盯着台下的这个人,缓缓的说道,“你是皇帝,自然拥有这天下最大的权利。难不成还有比皇帝权利更大的人吗?”一字一句,说得清楚异常。
皇帝不甘示弱说道,“这天下根本就是这六王的天下,所谓的皇帝也不过是由你钦定的傀儡而已。如今天下无论大小政事,主有六王,辅有国师,各级官员教徒,无出其左右。朕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做个御批,听听谏议了事。”话语中充满了不甘,甚至还有一丝屈辱。
听了这诉苦一般的话语,台上人大概也猜到了这位皇帝的心里,些许有了一丝同情,“是啊,如今天下太平,官安民乐,确实没有什么地方能让你显露出你的才华,毕竟是从帝王阁里出来的人,如果一生碌碌无为确实有点委屈了你。”
说到这里,台上人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劝慰道,“不过,这样不挺好吗?前皇皆如此,安于一片祥和,享乐自已一生。生在这个天地间,你就要学会去适应。如果你觉得自己实在无用武之地,可以去和六王过过手嘛,官场中的权利斗争,在如今这个环境下,还是无伤大雅的。”
听到这里,年轻的皇帝气性也上来了,“斗?我拿什么和他们斗?他们六王在朝中根深蒂固,势力错综复杂,我一个刚上任的小皇帝,无权无人,凭什么?”现在愤怒的一方换了个位置,轮到台下的人了。
台上的人一怔,随即哈哈一笑,“看来我们的皇帝动了真火,那你是不是想利用这个传言做些什么?”
小皇帝挺直腰板,盯着那个台上的黑影不卑不亢的说道,“不错,我决定要做点大事。”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而且,我已经开始做了。”说完,他静静等着对方的回答。
台上的人明显没有想到皇帝的这个回答,稍作沉思,说道,“看来你来并不是征求我的什么意见,而是早已决定好了来通知我一下,是不是?既然你是皇帝,那么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干预。”
“但是,你要记住,这个天下现在是属于你的。一旦发生战乱纷争,你要自己想一想自己能不能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一旦天下大乱,受苦的还是世人百姓,他们可都是你的臣民。”
年轻的皇帝没想到事情一下就全部摊明了,有些打乱了自己的节奏,他有些支吾地说道,“事实上表面上天下是太平的,但是暗地里还是有很多黑暗的东西的,如果不彻底治理,迟早也会出大事的,况且。。。”
话音未完,台上的人就打断了他,用不容人反抗的语气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么你就去做。我会遵守承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干涉你的,你可以放心,甚至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给你擦擦屁股,但是你还是不要指望我的好。好了,你可以离开这里了。”说完,台上的人走回石椅,又重新陷入了那一片黑暗之中。
皇帝没有想到对方这么快就结束了这次谈话,一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次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是事情没有按自己的节奏来进行。原地愣了一会,皇帝还是返身准备离开,再想唤醒对方几乎是不可能的。
石门在身后又自行关闭了,年轻人回头看了一看,整座石堡仍然没有任何生机,一片死气沉沉,只有那个龙头,依然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自己,仿佛自己稍有不慎便会吞噬其中。
怕什么,自己的命运还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年轻的皇帝紧紧的握住拳头,离开了这座皇宫中的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