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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妹妹。”
苏轩满心宽慰,他望着房门,好像是能够看见门外丫头那张宜喜宜嗔的俏脸。
带着莫名的欢欣,他缓缓的闭上双眼。
苏轩眉头紧皱,果然每当视线陷入昏暗,阴影中各种光怪陆离的糟糕东西便会汹涌扑来。
但不知是不是那一句糯糯的晚安给予了他莫大的鼓励。黑暗中,他的周身仿佛散发出一阵莹莹的光彩。在华光的照耀下,虚空中的某种暗影立即无所遁形。
“咦?”
暗影蠕动着,竟然缓缓的凝聚成一道人类少女的轮廓。
“咯咯咯……”
紧接着,苏轩的耳畔便想起了这种令他心惊胆寒的可怕笑声。
他猛然睁开双眼,朦胧的光亮中,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方才那摄人心魄的笑声真切的回响在耳旁,就好像真的有一个少女趴在床头,对着自己嗤嗤的笑。
“幻觉吗?”
苏轩不由的冷汗直流,刹那间甚至感觉连空气都变的粘稠起来。
“不,不会的!”
他连连摇头,自言自语的否定着:“这座城市有安界碑保护,那个怪物不可能会跑的进来!”
“啊!”
就在这时,隔壁的房间内忽然传出一声刻意压制的尖叫,苏轩猛地一跃而起,使劲的扇了自己一巴掌,也顾不上穿起鞋子,赤着脚立即夺门而出。
“凝殇!”
他一声大吼,将门撞开。
但当双目隐隐赤红的苏轩看清楚房间内的景象时,却瞬间呆立当场。
……
雨凝殇本能的将手横在胸前,挡住那两抹春光。手中的睡衣可以遮挡住重要的部位,却怎么也掩盖不了那双笔直白皙的葱葱玉腿。
她也是呆呆的看着面红耳赤的苏轩,下意识的想要尖叫,却在声音即将喷涌而出的时候,硬生生的将其卡在了喉咙中。
雨凝殇撩了撩凌乱的发梢,若无其事的背过身去,只留给某人一个无限遐想的背影。
只不过那红彤彤的脸颊,却也暴露出她此刻内心的羞涩。
直到将睡衣穿好,雨凝殇这才大大方方的转过来,歪着脑袋看向不知道该将眼睛放在那里好的苏轩,故作疑惑的说道:“哥哥?”
“呃?啊啊……”
苏轩顿时一惊,先前那过分美好的景象还未在脑中完全消化,而此时面对着少女的注视,他竟然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怯懦。
“凝殇,我……”
他支支吾吾的,直到此时也不敢将视线投注在对方身上,更别指望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雨凝殇的面色似乎是恢复了平静,只是背在身后的那一双小手,十根手指在使劲的搅动着,显然在她的内心并不想她所表现的这般古井无波。
“你怎么来了?”
“我……那个……听到声音,担心你出了什么事请,所以……”
苏轩心虚的瞥了她一眼,随即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那般,将脑袋深深地垂下。
雨凝殇恍若不知,嬉笑道:“那个啊……没什么事情啦。只是因为发现自己没有吃晚饭,竟然还胖了0.1公斤,所以气愤的大喊一声罢了。”
“哦哦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苏轩一边这样点头说着,一边悄无声息的慢慢挪向门口。
“但是……”
雨凝殇的话音一转,某人顿时觉得大事不妙。
“哥哥,你怎么可以不敲门就直接闯进一个女孩子的房间呢?还是……还是这种时候!”
她脸颊微红,刚想说自己正在换衣服。但又怕这句话说出口,眼前的这个笨蛋会立即夺门而逃。
“呃……这个……”
苏轩结结巴巴的张着嘴,半晌才低声道:“我害怕。”
雨凝殇望向低垂着头的少年,明亮的双眸瞬间变得温暖似水。
她走上前,像很久很久以前,年幼的苏轩拥抱着那时同样年幼的自己那般,轻轻的将他揽入怀中:“哥哥,我们很久之前就已经约定过的吧,要彼此相伴,直到这个世界的终焉。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与你一起面对那些困难和艰苦。所以……“
雨凝殇伸出手指,在苏轩两侧的脸颊上缓缓扯动,勾勒出一抹深沉的笑容。
“所以,即便遇到再大的困苦,也不能忘记微笑啊。”
苏轩比她足足高出一个头,而此刻却像个孩子那样,将脑袋深深埋在雨凝殇的肩头。
少女秀发上的清香沁人心脾,似乎也释放了一直压抑在他心中的莫大恐惧。
眼泪止不住的溢出眼眶,一滴一滴,直到将雨凝殇的肩膀打湿。
苏轩在无声的哭泣,尽情释放着内心的压力。
是的,他不过是个宅男。
就算是时空转换,他也不过仅仅是一个喜欢游戏,爱好动漫的半大孩子罢了。
更何况,这个迥异的世界从一开始便对他展露出了如此的不善。
生死之间向来存在大恐怖。
荒野上的遭遇事关生死,但从所经历的过程来说,却不啻于被最为残忍的酷刑折磨而死的悲惨。
“哭吧,哭吧……哭出来心里就会好受多了。”
雨凝殇的眼眶微红,声音也有些哽咽,但她轻轻拍打苏轩后背所流露出的神情,却呈现出某种异样的光华。
苏轩揉了揉眼睛,看到少女的肩膀早已被自己的眼泪淋湿,顿时感觉有些窘迫。
然而,就在他想要恋恋不舍的离开这个温暖怀抱之际,那个如同梦魇般的笑声在突兀间再次响彻在他的耳畔。
“咯咯咯……”
在苏轩的视线内,一抹幽深的黑影从虚空中缓缓呈现,渐渐勾勒出一具玲珑的少女身形。
黑发,白裙,以及……无面!
无面歪着脑袋,懵懂的,似乎是在凝视着他。
“咯咯咯……”
即便是没有任何表情,苏轩也能够下意识的感觉出,它是在对着自己冷笑!
似乎是察觉到他眼神中所蕴含的愤怒与惊恐,无面从长长的袖袍中伸出那双惨白的小手,纤细的手指婉转间便是流露出极暗的流光,身形飘飞,朝着仍旧毫无所知的雨凝殇的后心袭来!
“啊啊啊!”
苏轩惊怒的大吼着,在刹那间只感觉浑身的血液在灼烈的沸腾着,那种沸热的灼烧在瞬间竟然将他体内对于无面的恐惧统统压下,他使出浑身的力气,猛然将面前的少女推了出去。
“给我滚开!”
苏轩双目猩红的嘶吼着。
雨凝殇在愕然中被推飞到柔软的床铺上,无面闪烁着恶毒暗华的手掌擦着她的发梢落空。
然而,还不等他为此露出欣喜的笑容,下一刻便是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
低头望去,惨白的无面漠然肃立在自己的身前,而它的那只纤细的胳膊笔直的伸展着,触及着自己的胸膛,那裹挟着极暗流光的小手却消失在视野之中。
“咯。”
歪着脑袋的无面直勾勾的盯着面色忽然变得惨白的苏轩,而随着这一声意义难明的呜咽,它开始缓缓的转动手掌。
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苏轩的整个额头,他瞪大双眼,嘴巴极力的张开,却只能发出细微而又嘶哑的吼叫。
无面那纤细的胳膊渐渐抽回,苏轩便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它一步一顿,缓缓的将那颗属于自己的鲜红心脏剥离胸腔。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空洞的胸腔没有丝毫的血液流出。
那种空荡荡的感觉令他诧异于自己此刻为什么还会有思维的存在。
无面低头凝视着依托于掌心的那颗红彤彤的心脏。
它此时仍在扑通扑通的跳动着,滑腻,丑陋,似乎与自己从前见到过的那些并无什么不同。
那为什么它还会对自己有着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或许,它的味道尝起来会与众不同?
无面是这样想的,它便是这样做的。
它的双手捧着暗红的心脏,虔诚的像是在进行祭祀。
“嘎吱,嘎吱……”
一口一口,这颗原本属于苏轩的心脏便渐渐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
心痛!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真正心痛感觉。
不久之前被迫吃下自己那张熟悉的面孔,而现在却又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怪物细嚼慢咽的吞噬掉自己的心脏。
苏轩跪倒在地,徒劳无力的捂住自己那已然空空荡荡的胸腔。
看着还在兀自津津有味品尝着美食的无面少女,他忽然觉得好累,仅存的意识也随即陷入深沉的黑暗中去。
“哥哥!”
就在他即将自我沉沦于永夜之际,雨凝殇的一声呼喊,便如同那天边突然绽放的一缕救赎神光,瞬间将整片深沉的世界点亮。
……
自从被苏轩一把狠狠推开之后,雨凝殇的小脑袋便一直没有回过神来。
呆呆的看着苏轩,在她的视线中,似乎根本看不见什么黑发白裙的女孩,她只瞧见苏轩一个人脸上惨无人色的捂着胸口,神情灰败,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凝……凝殇?”
尽管没有了心脏,苏轩也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什么还没有彻底死去,但当他听到自己妹妹那充满关切的呼喊之后,原本已经被折磨的布满绝望的灰涩内心又再一次神奇的焕发光芒。
然而,无面在此时也已经将手中的心脏吞食完毕。
它抬起头,看了看地上重新焕发生机的苏轩,有瞅了瞅床上神色紧张的雨凝殇,歪着脑袋——
“咯咯咯……”
再次听到这如同梦魇般的恐怖笑声,苏轩浑身上下的寒毛顿时乍起。
看着无面又一次竖起泛着黑色流光的手掌,轻飘飘的朝着仍旧毫无所知的雨凝殇袭去,苏轩龇目欲裂的狂吼,血液沸腾着,也不知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力量,竟然后发先至的抢在无面之前,将雨凝殇死死的护在身下。
“哥……哥哥?”
苏轩拥抱的是那样用力,以至于让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脸蛋微红的晃了晃苏轩,雨凝殇微微一怔,低头看去,伏在自己身上的大男孩竟然已经沉沉睡去。
她静静抚摸着他的后背。
雨凝殇不知道苏轩为什么会有先前这些异常的举动,她也并不在意。
她只知道,如果苏轩累了,那自己便是他休憩的港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