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手里的烟抽到几乎靠近过滤嘴的地方，这才将烟头摁到鞋底上掐灭，然后目光朝我爷爷那里望去，停顿了一会儿，转向左小白。
　　小丫头两只手抓着铁栏杆，从飞机起飞到现在，眼睛始终紧紧地盯着我。
　　“好吧，看来这次于公于私，我都必须付出点什么了，要不然真成白眼狼了，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只许提一个！”没等我把话说完，袁浩哲便打断了，竖起一根手指头，加重语气，“一个。所以你必须想清楚再说。”
　　“两个！”我沉下脸。
　　“左良平，这一个条件还是我给你争取来的，要不然以我们老大的脾气，是什么好处都不会给你的。”
　　“那就让你们老大来跟我说。”我的脸色更加难看，同时心里像是有一把刀在捅，分外难受。
　　袁浩哲看着我，忽然微微摇了摇头，“其实我一直在想你到底适不适合来49号工作。你看看你，任性，矫情，公私不分，是非不辨。对你来说江湖义气远比国家利益来得重要，你的思想觉悟甚至都比不上一个刚刚戴上红领巾的小学生。
　　左良平，我不妨跟你明说了吧，你现在根本就没有跟我们老大讨价还价的资本，哪怕你有和我们49号对抗的能力，我们老大依然不会把你放在眼里。因为他背后就是国家机器，能分分钟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不信，你可以试试！”
　　我脸色铁青，但却无言以对。
　　是的，就算我现在可以运用所有的能力，就算我能够把我爷爷和左小白全部救走，那么从此以后我就成了国家的敌人。我再也没有安身立命之处，我每走一步都充满了危险。
　　这种日子真是我想要的吗？这种结局真的要比我现在做出妥协更好吗？
　　“良平，我觉得咱们还是一步一步来吧。”袁浩哲放缓了语气，伸出右手在我肩膀上面轻轻拍了拍，“你先保一个，以后工作表现出色的话，想办法再保一个，怎么样？”
　　“你不是说我不适合去49号工作么？”我冷冷地看着他，“况且，还人情未必要卖身，我就不能以其它的方式为你们办事？”
　　袁浩哲看着我，缓缓把手收了回去，“这次不一样，你除了加入我们49号之外没有其它选择，不然……”
　　“不然怎样？”我不信邪的劲头又上来了，我倒是很想听听他还能拿什么东西来吓唬我。
　　“不然只能把你交给那帮疯子科学家了。是的，以前虽然知道你本事大，但没有科学数据证明，就无法真正立项。这次维克多提供的数据非常完整，所以项目审批应该很快就能通过。到时候会把你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研究个彻彻底底，虽然还不至于切片，但……那滋味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吧。”
　　“袁浩哲，你特么的不是人！”我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和我无关啊。”袁浩哲摊手，“这是任何国家都会做的一件事情，俄罗斯能做，我们为什么不能做？为了国家利益，牺牲你一人很正常啊。哦对了，荣誉肯定是要给你的，不管你接不接受，愿不愿意。最终，都会成为你的墓志铭。”
　　我忽然沉默了。
　　虽然袁浩哲的语气里不乏调侃，但我听得出来其中有三分是真的。就算只有一分，也不是我可以承受的。
　　我想我应该面对现实了。
　　于是我再次把目光投向我爷爷，然后又看了左小白一眼。
　　我其实心里早有决定，只是不忍心看到她失望难过的眼神而已。但是她要比我爷爷经得起折腾，而且紫微真人的案子也的确需要从她身上打开突破口。更何况一旦这个案子我也参与进去的话，那么等于她还是在我的保护之下。
　　所以怎么做其实已经非常清楚了。
　　“好吧，你们必须先救活我爷爷，然后赦免他所有的罪行……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但……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我不希望他生命中的最后几年是在监狱中度过的。”
　　袁浩哲面色平静，抬起右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递过来，“上面的条款你看一下，没有异议的话请签字。”
　　我接过文件，一目十行但是只字不漏地全部看过去。
　　我发现袁浩哲其实早就算准了我想要什么，甚至连我都没有想到一些细节他也写进去了。
　　文件的核心条款其实只有两个：一，无论我爷爷是死是活，都将对他进行赦免。二，从即日起，我成为49号办公室的一员，编制永久，职位和袁浩哲平级，都是副处级。
　　说实话，这样的待遇我是没想到的。我想袁浩哲应该还没有这个权力给我如此优待，那么一定是他的上级，也就是他口中的那个老大拍的板。
　　如此看来，他们的确是非常有诚意的，并不是我之前想的那样在趁火打劫。
　　“笔！”我刚刚抬起手，一支钢笔已经放到我手心里。是赵雯佳递过来的，她目光热切地望着我，说了声：“欢迎你，左主任！”
　　呃……
　　我没想到这丫头片子也是个马屁精，不禁愣了愣，然后苦笑着在文件上把自己的名字签了，完了抬起头对袁浩哲说：“咱们现在平级对吧？”
　　袁浩哲接过文件，仔细看了看签名，这才点点头：“对。”
　　“那紫微真人的案子我加入进来你不会有意见吧？”
　　“不会！”袁浩哲把文件放进口袋里，拉上拉链，轻轻舒了口气，“但白尾你现在不能带走。”
　　“你……”
　　“别跟我急，这是制度。”袁浩哲不慌不忙，脸上还带起了笑，“你见过办案人员一天二十四小时把证人带在身边的吗？况且你们现在的关系很容易公私不分，是非不明。左主任，你新来乍到，总不希望落人口舌吧？”
　　“狗屁口舌，我不在乎！”
　　啧啧！
　　袁浩哲咂嘴摇头，“你看看你，都是国家干部了还这么意气用事。大道理我也不想跟你讲太多，其实你心里都明白。总之，从现在开始，该忍的必须要忍，除非……”
　　他拍拍装着文件的口袋，“你想撕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