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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先生从姑苏郡城带回了最新的故事,有金戈铁马,有写意风流,有江湖儿女。
说书先生将那些故事娓娓道来。
说那晋国的兵马已经被三位大将军击退。
说那没有了晋南亭的晋军不堪一击。
说那大楚边塞兵气连云屯,战场白骨缠草根。
说那合肥城外风急大雨落,徐州边关石冻马蹄脱。
说了那大楚中路主帅北野源手下大将一战之后十去八九,说那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
说那晋军攻合肥城昼夜不息,城外大军密密麻麻如蝗群,墙上蚁附攻城触目惊心,合肥城内外战火通明,死战不休。
说到驸马方越在襄阳城那场攻守大战,开始最早,结束最晚,从大楚元祥三年初秋,一直持续到大楚元祥四年的入夏,襄阳城来来回回数十次失守,又夺回来。
老人的语气始终不显得如何激昂,并未刻意渲染那份惨烈悲壮,只如一位上了年纪的街坊邻居在诉说着不轻不重的家长里短。
这位说书先生略作停顿,喝了口酒,放下碗后,像是在询问众人,又像是在扪心自问:“咱们老百姓啊,不知庙堂高低,不知江湖身前,不知沙场生死,可到底还是晓得人心冷暖的,对吧?”
然后老人说那国师叶歌的唯一弟子杜白牧所率领的铁骑冠绝大楚,锋向所指,势挟风雷,所向披靡,天下无敌。
说那合肥城之战,晋军狗急跳墙,连刚刚吞并没多久的原后周的国土也几乎双手奉送给了杜白牧的骑兵,仍是试图攻破那座看似轻而易举就能攻破的合肥城。
合肥城内的数万大楚边军,战至最后,竟是不足两百人,合肥城内的民众最多三百号人,城内城外皆是尸体。刚刚入冬,鲜血还没有结冰,像是城墙在流血,遥遥望去,合肥城宛如一座赤红关隘。杜白牧亲率骑军赶到,直接绕过溃败的晋国的主力大军,长途奔袭,火速驰援合肥城,只见那大将军北野源坐在尸骨累累的城墙走马道之上,手持长刀拄地。
说书先生停下言语,低头慢饮一口烈酒,闭上眼睛,有几分微醺,“一蓑烟草,满城风絮。”
酒楼的街道上,烈日炎炎,有条大黄狗趴在地上,它耷拉着脑袋,吐着舌头。
太平犬生在太平时,看太平人。
随后,酒楼说书先生便意气飞扬唾沫四溅说到了几桩江湖奇事。昆仑山的首席大弟子南辰真人不露相,一出手就只手挡住的昆仑山的雪崩,救下好几个庄子的百姓。武当山老掌教章台应下了晋南亭家人的请求,将当世第一名将的尸骨,埋在了武当山上,虽说环境偏僻,但风景不错。晋国的都城太原走出一位武疯子,来到我们大楚的都城,挑战我们大楚第一剑客,秦少游。他们在九阳江上一战,黄巣先发制人,一拳打出,那九阳江的江涛都要宏伟壮丽了许多,不过我们大楚的秦剑仙更是了得,一剑飞渡九阳江,仙人气势,不过如此。说书先生滔滔不绝,说至酣畅处,老人自己都说得瞠目结舌,更别提那些酒楼借着故事下酒下饭的听众,一个个咋舌呆滞,停杯停筷,心神摇动,回神之后,故事尚未收尾,尚未听到那句最惹人厌的“且听下回分解”,当然是要再跟酒楼再要一两壶酒的。大哥的孩子,他认下的那个便宜侄子头回听人说书,更是头回听人说起江湖人江湖事,更是目瞪口呆,听天书一般,坐在叔叔给自己搬来的墙角根那条小板凳上,握紧拳头,竖起耳朵,瞪大眼睛,只觉得听江湖事比读圣贤书,好像还要有意思些。
故事总有收尾处,酒楼也有关门时,说书先生的这个故事尽处,楼外已是夜幕时分,酒楼差不多便要打烊收工了,挣钱不少的掌柜大哥大概今儿心情不错,让厨子开了小灶,喊上小弟和自己孩子一起上桌,吃了顿好的。大概是难得喝上酒,当店小二的便宜叔叔打趣道读书好,读书才有出息,读过书的家伙,将来拐骗媳妇回家也容易。偷偷喜欢村子里一位同龄女孩的小孩子顿时满脸通红,瞪了叔叔一眼。他与大哥相视一笑,喝酒喝酒。
酒楼掌柜看着忙着收拾碗碟的年轻人,喝着酒,略带醉意道:“当初路上遇到你,看你被黑店宰,就觉得你是个没什么眼力劲的人,和你结拜兄弟,那时候只是心里过不去,晚上躺床上一想,真是觉得亏。真没想到有这么一天,那会儿只是觉得你小子可怜,心想若不是被扫地出门,破落至极之下,也不至于跟着我到这小破地方混吃等死。哪能想到你帮着酒楼挣大钱。说实话,你来之后,这一年来,比酒楼前十年挣钱都要多。”
年轻人抬头笑道:“大哥好人有好报,应该的。”
掌柜笑着反问道:“应该的?”
年轻人纳闷道:“难道不应该?”
掌柜感慨道:“好人有好报这种道理,我儿子那般的孩子愿意相信也就罢了,我这么个也算走了半个大楚的家伙,可真不敢信。”
掌柜直视这位忙里忙外勤勤恳恳的兄弟,说:“来这儿喝酒吃饭听书的客人,都觉得你小子外乡来的,没脾气,可我不觉得,我始终觉得你小子要么来自很大的地方,要么……”
年轻人插科打诨道:“大哥是想说没出息吧?”
掌柜笑骂道:“放你娘的臭屁,真不晓得你媳妇怎么瞧得上你!”
年轻人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嬉皮笑脸道:“我爹娘把我生得俊啊,大哥,你这可真羡慕不来。”
掌柜喝完酒,“滚滚滚,你小子赶紧去瞅媳妇吧,对了,自己去柜子后头拿一壶刚进的雪烧酒,早就看你馋那雪烧了,就当我庆贺你小子终于有自己的家业了。”
年轻人起身哈哈笑道:“得嘞!”
掌柜不忘提醒道:“庆贺归庆贺,酒钱得记在你账上!这雪烧酒可不便宜,据说在北唐那儿一壶才两钱银子不到,到了我们大楚就一两银子往上,听说再到以前的南宋,啧啧,足足四两银子啊,这哪里是卖酒,真是直接卖银子还差不多。你小子悠着点喝,可别喝出味道就见底了。”
年轻人嘿嘿道:“我可舍不得喝!”
掌柜大哥好奇问道:“咋的,是要送给谁,亲家公啊?”
直奔柜台的年轻人突然停顿了一下,转头咧嘴道:“不是,给我几个兄弟留着,以后他们来我家蹭吃蹭喝,就拿这酒招待他。当年……挺久以前,我和他们一起厮混看山水的时候,他们总说天底下的酒,就数这雪烧酒最有味道,那会儿他们总喜欢拿这个馋我,而我家里管得严,不让我喝,后来我出来了,走得急,忘了喝上一壶再走的,结果就再也没喝上,也没弄明白到底是啥个滋味。”
掌柜大哥没好气道:“啥滋味?就是价钱贵,其它没啥,我就不喜欢喝,太烈太冲,烧穿喉咙,后劲更足,在我看来啊,真不如咱们这边的自酿米酒好入口。”
年轻人笑眯眯道:“我们那的人就算是女子,也都纵马饮酒,所以就自然是要喝最烈的酒,喝那软绵绵的米酒,不算英雄好汉!”
掌柜乐了,“呦,听你的话,你小子还有一个彪悍的家乡啊?”
年轻人挠挠头,“也就只是那里的一些人而已了。”
掌柜一笑置之。”
杯中已无酒的掌柜摇晃了一下酒壶,空了,转头望向走向酒楼大门的年轻人,掌柜冷不丁大声笑问道:“兄弟,我以前有个朋友,在京城当大官,听说北唐那边有个吏部尚书姓陶,所有儿子的战死了,听说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儿子,叫陶行知,和你同名同姓,是你吗?”
双手捧着那壶雪烧酒的年轻人缓缓转过身,做了个鬼脸,“大哥,你看我像吗?”
掌柜笑着没有回答,再次挥挥手。百无聊赖的掌柜想了想,望向大门,自嘲道:“是不太像,也对,遇见他的时候那么傻,会是天官的儿子吗,能像吗?”
(祝姐姐何欣宇二十岁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