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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废墟中的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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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樱心里又晃出一丝暖意来,卡尔站了起来,让天樱走在前面。去伊园的路不算太近,就着斑驳的月光,错落的宫殿星星点点,隐在沉沉的夜幕中,恍惚之间退去了华丽的外表,只剩下衰落惨淡的灰烬。
  万籁俱寂的废墟中,伊园漫天的尸体经过几天的腐败,尸臭味道浓烈了起来,加之断瓦残垣,仿佛幽暗的地狱之门,而这地狱的一角,触手可及,恐怖的气氛在黑暗中加速蔓延着,忽然传来类似于乌鸦的叫声,天樱打了一个寒颤,脚下一崴。
  “没事,我在。”卡尔看向天樱,犹豫了一下,取下腰间从未离身的神兽短刀递给天樱,“你拿着,别怕。”
  “那你怎么办?”天樱问道。
  “你忘了我刚才跟你说的,跟紧我,别怕。”卡尔伸出手牵着天樱。
  他们跨过一堆堆的烧焦的尸体、废弃的砖块,还有一些没有燃烧尽的也看不出形状的东西,难以想象,占地如此广袤的宫殿,如今摧毁成这样。卡尔和天樱在黑暗中摸索着、来来回回找了好久好久,由于没有目标,都徒劳无获,最终累得坐在了地上。
  “真不知道你说的那三个人在找什么。”卡尔背靠着天樱说道。
  “看不出来到底哪有价值的东西,除了堆成山的尸体,难不成有价值就是这些尸体吗?”天樱无奈的摇摇头。
  “尸体能有什么价值。”卡尔下意识的接了一句。
  “就这样放在这里等着腐烂吗?”
  “过几天我会安排奴隶送到狮虎斗兽场的。”卡尔说道。
  “送到那里做什么?”
  “当然是给它们作为食物了。”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死后,还要给老虎狮子吃掉啊。”
  “嗯,一直就这样。”
  “我却不这么觉得。”
  听到天樱这么说,卡尔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第一见到你,跟你说我要跟父亲去领罪,你也这么对我说,”卡尔笑着眨了眨眼睛,“好啦,你现在来给我说说,你又怎么觉得了?”
  天樱想了一下说道:“在我们那里,人若是死了,也需要有尊严,他们会被火化掉,不会这样暴尸荒野,更不会去拿他们的尸体喂动物,我们强调要有人性的关怀。”
  卡尔看向天樱,深邃的眸子流露出不解来。
  天樱也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释然一笑,补充道:“也许我现在这么说,你不能理解,但是你们终究有一天会跟我们一样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死了,还要被火再烧一次?”
  “嗯,是烧成灰。”
  “被烧两次,还说是人性的光怀。”卡尔拔了一根草,含在嘴里,轻轻笑了一下。
  被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天樱哽了一下说:“就是这样的啊,很文明的方式,你这样放着,会产生很多细菌,说不定还有瘟疫呢。”
  “越说越让人听不懂了哦,好吧,那听你了。”卡尔站了起来,向远处走去。
  “你去做什么?”
  “我去拾点树枝来再烧他们一次啊。”
  “你这么做,你父亲不会怪你吗?”天樱问到。
  卡尔转过身来,漂亮的眼睛纯净的像平静的湖面,他看向天樱,微微的笑了一下:“别忘了,我可是这里的卡尔王”。
  熊熊的烈火,在广阔的废墟上跳跃舞动着,那燃烧着的火苗,在暗夜的星空下,瑰丽又热烈,仿佛在枯萎颓败的土地上开出的艳丽血红的花,渲染出一种奇幻又不真实的美。
  天樱失神的看着抖动的火苗,回想起了在爸爸的日记本中看到的一首小诗:
  此去千山万水,经年累月。
  只对你一个人说。
  此去冬夏炎凉,颠沛流离。
  我半生残失,如鲠在喉,只为曾许诺你的圆满。
  我忘记了姓名与过去,只为了你的信仰;
  我原本黑色的生命中,只留下火焰延烧后的余热;
  我过着枯燥而安静的生活,只为等待着你的出现;
  我终于成为了你想要的那种人,可是你依然不属于我;
  我以星流之名为你守护。你所丢失的,为你寻回。
  恍惚之间,忽然理解了,是啊,经年累月,千山万水,只为找到你。
  很久之后,火焰渐渐地小了,天樱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了头来,“哦,对了,还有一具没有烧。”
  “什么?”
  “还有一具尸体,应该说是骸骨没有烧掉。”
  “在哪儿?”
  “我带你去。”
  绕了很久,她发现她昨天不小心滚下来跌倒的地方,竟然如此的隐蔽,很费力的,才在一个极其不易发现的地方找到了。
  “这里,我昨天就躲在这个石头后面,没想到这么难找。”天樱往那具白骨一指。
  “这看上去,真是死了很久很久了。”
  “嗯”
  “看来树枝不够,我再去找点来。”说着卡尔把手中的树枝折断,一不小心被割破了手指,血顺势滴到了那具白骨上。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现了,滴下的血液瞬间渗透进了白骨,渗透面平整而光滑,天樱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再观察第二滴,依旧如此,没有一点晕染迹象。
  天樱蹲了下来,借着着火光死死的看向那具白骨。
  “怎么了?”卡尔看看了自己的手,不觉得有什么。
  天樱没有说话,她在宋朝的名著《洗冤录》中曾经看到过,古代中国这种尸骨认亲的方式,只有亲属关系特别紧密人的血液,才能如此完美契合的融入到彼此的骨头中。
  过了良久之后,天樱抬起脸来,愣神的说道:“你把树枝给我,再去找一根。”
  “嗯?好。”卡尔察觉到了天樱的异样,转身去了。
  卡尔走远后,天樱轻轻的用树枝挑起了骸骨,在这具骸骨下来,有一个凹进去的形状,那形状看上去像一把短刀,她下意识的把卡尔给自己的短刀放了进去,大小完全契合。
  终于,在电光火石之间,天樱想起来了,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这把神兽短刀了,她第一次见到卡尔佩戴时候,就觉得面熟,这把短刀也曾出现在她父亲办公室的密室中,而如今居然跟这具白骨身下的凹形契合一致。
  一瞬间,天空在加速,火焰在加速,整个世界在加速,这究竟是为什么?这个风化了至少十年以上的白骨究竟是谁?跟卡尔有什么关系?他的父亲为什么会有一模一样的一把?
  “天樱,你怎么了?”卡尔低低喊了一声。
  “卡尔王,你除了你父亲和金格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亲属了?”天樱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有啊。”
  “谁?”
  “金格王的儿子,我的弟弟森迪啊。”
  “还有没有别的了?”
  卡尔想了一下说,“我母亲在生我的时候就死掉了,森迪的母亲也离世很久了,怎么了天樱?”
  天樱不知道该不该跟卡尔说,这具白骨一定与他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也许在她还没有弄清楚原因之前,什么都不说是最好的选择,她神情复杂的摇摇头,看向卡尔的眼神异常的不稳。
  “究竟怎么了,天樱?”
  “你刚刚去找了两次树枝对吗?”
  “是,怎么了?”
  “是往两个不同的方向去找的吗?”
  卡尔点点头,听不出来她想说什么。
  “声音不对啊。”
  “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两次脚步声的轻重差别很大。”
  天樱站了起来,自己来来回回踱步走了几遍。
  走着走着,天樱镇住了,是的,这是空筛的声音,就像是实心地板和只有一层刨花板的空心木板,脚步踩在上面的回音会有巨大的差距。
  天樱一个灵激俯下身来,耳朵贴在地面上敲了敲说道:“声音在传播的过程中,碰到大的反射面,比如墙壁等,就会发生反射,当反射面的尺寸远大于射入声波长时,听到的回声最清楚,这个回声,”天樱楞了一下又补充道,“卡尔王,这个地下是空的。”
  “什么?!”
  “这个地下是空的,非常非常的空旷。”天樱柔和的声音传递在幽冥的废墟上,却份外的炸耳。
  卡尔惊讶的表情持续了好几秒,哽了哽说道:“不可能吧,怎么会这样,伊园是森迪选址建造的,极其精密周全的。”讲到这里,卡尔沈默了。
  “森迪王半夜出现在这里,这里一定有秘密。”天樱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你是在哪里见到森迪的?”卡尔问道。
  “这块巨大的石头后面。”天樱随手一指。
  这句话一下子让天樱醍醐灌顶,她看向四周,古巴比伦没有太高的山,有山也只能算是丘陵,这环抱伊园四周的丘陵都非常的陡峭,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具骸骨本身是从山顶落下来的,随之一起落下的还有神兽短刀,正好压在了身下,经过很久的风化,短刀被人发现拿走了,可是拿走的人,跟她的爸爸又有什么关系呢?
  至于森迪王,假如这句骸骨真的对他有价值,也不会让它躺在这里这么久了,他半夜来这里,一定还有别的想掩饰的事情。
  想到这里,天樱对卡尔说:“卡尔王,森迪王半夜出现在这里,说不定就和这地下的空洞有关系。”
  卡尔点点头:“那你昨天蹲在这里的时候,有没有听到森迪的脚步声?”
  “这还真没有。”
  “我昨夜很害怕那三个神秘人发现我,所以我连呼吸都很小心,安静的一片树叶落下的声音我都能听到,别说是他的脚步声了。”
  “但是,他也不会凭空出现。”卡尔补充了一句。
  “嗯,我躲在这里之前,没有看到他,说明他来的比我晚,而我又没有听到他来的脚步声,说明,他出现的地方就在这里。”
  几乎同时,他们把目光都集中在了巨石上。咋一看上去不觉得有什么,仔细一看,大有乾坤。这块巨石的附近都没有长草,偏偏下面长了浓密的草,
  天樱走上前轻轻的把草拨开,果不其然,一人宽的密道,隐隐的出现在眼前,深不可窥。
  “天樱,小心!”卡尔本能的把天樱往后一拉,一股奇异苦杏仁的气味从密道里飘出,卡尔伸出手捂住天樱的鼻子。
  “不要闻!”卡尔喊道。
  过了一会之后。
  “这是什么味道?”天樱掰开卡尔的手惊吓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卡尔皱了皱眉头。
  “那你怎么知道不能闻的?”天樱问道。
  “似曾相识。”刚才忽然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卡尔也很惊讶,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记得自己在少年时,带着几个随从一起游玩,忽然间闻到了这个味道,身后不知道从哪里伸出一双修长的手,捂住了他的鼻子,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床上,而自己的随从因为闻到了这种味道全部都死了。可是救他的人,他却一点也没有看到。
  “我小时在哪里闻过的,有人救了我,我不知道救我的人是谁,其他闻到的人都死了。”
  天樱浑身一颤,只觉得越发的不可思议,又似乎隐隐的觉得这伊园的谜团,跟她爸爸的失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下定了定神说道:“卡尔王,你去找点牢固的树枝来,我编成藤条,我带着火把,下去看看。”说完,她撕下裙角系在自己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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