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女孩在风中摇曳着红裙摆,盎然如盛放的血莲花。
「没办法呢……」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里彻头彻尾激荡着寒意。
「你输了——最终之人还没死。」
「……」
最终之人没死,这个消息真的很令人震撼。
不过仔细思考一番就会发现自己的记忆出现了误区——当时最终之人确实受了重伤逃走,却并没有人告诉我她的死活。
而且,这一切恰好能解释得出大叔去了哪里这个问题。
那个背叛了墨鹂的混蛋,屁颠颠地寻找了更强大的自然使。
他的目的是什么我不清楚。
但他是敌人!
「噢。」
我沉气应了一声,阴着脸继续道:
「让我,挑战一次那个。」
我如此提出自己的愿望。
非牧师复活次级死亡的自然使的两种方法:要么友方自然使肯折减一半魔力上限将其复活;或者该自然使圣师与审判者制裁者战斗,胜利即可。
这两种方法我在战斗前特意从记忆中挖了出来,就是想竭力避免当下的这种意外结局发生而我却慌乱又不知所措的情况。
如果陆诗琪不来,就算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带着银鸢的尸体去找那家伙。但很明显,她还是很敬业的。
只感觉陆诗琪听到我的要求后,原本毫无表情的面庞上多出了些许释然的神色。
「嗯,确定好了?这是个不让你后悔的选择。」
这句话虽说和曾经的说话方式相同,但本质上变得截然两面——本是多彩调皮的语言失去了最为宝贵的情感色彩。像是七色搅拌在一起而浑浊最后褪色成灰白的虹之绘,或是一个某个说话很智能流畅的机器人。
而且她那漠视一切、蔑视着我的眼神,也是空洞无比令人窒息。
听到她的话,我当即答道:「不后悔。」
毫无犹豫,我昂起头来。
这颗已经空了,不可能会有什么后悔的地方。要后悔,也只能是因为自己的力量远远不足,挑战失败而懊恼、后悔、自杀。
对自己的弱小后悔。
我的反应还是令她们有所震惊的。
陆诗琪身后的制裁者神色仓促地迈前一步道:「这种事,失败的人基本上都疯了!既然疯掉,就自然要视为战争的死者处理,然后会忘记这一切!」她的语气给我一种命令感。
静听完,我却给出不慌不忙的愚蠢回答:「我们现在算成敌人了吧,制裁者。」
声音里带着丝自己无法控制的挑逗意味。
这话一放出来,制裁者顿时生了些喘不过来气的恼火。
「我再劝你一次,你会疯掉的!」
「不,我早就疯了。甚至毫无意义的我已经死了!」
「别这么要强!你输了!」
「如果输完还有赢回去的可能,那我就是还没输!」
本皇还没输!这是我的信念。
「可你……」突然她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并且略带愀然哀婉,「也没在相信你会赢啊。」她垂下美丽的眼。
嗯。我……真的没在相信我会赢。一句话就揭示出了我现在这几分有着逞强意味的状态。
按照我曾经的作风来,我是必然要在之前补充句「我一定会赢」的。
现在我却只想着不会输不会输,完全忽视自己会赢的概念。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她的话语给诱导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但我确实有在里默默暗示「赢,很难」这种一无是处的话。
启示录那边已经告诉我了:从来没人赢过。
几乎任何一个失败者都私下有过挑战,却从没有胜利的前例。
而且无一例外的,
这些人都疯了。
像是着了魔,被无数次的死亡所麻木了神,脑子里从一开始的必胜信念到后来的空白与痛苦到最后的疯狂求死……
疯掉,就要被视为战争中死亡来处理,也就是被强制忘记关于战争的一切。
这种情况出现,在数不胜数的弊端里,最令人发指的一点便是:这个人的灵魂就会因此受挫,变得不完全以至于自然寿命出现折损、运气开始被压抑,甚至连与某些人的缘分都会因此断去!
真很恐怖。
「我一定会赢。」作为补充,我不甘地低声道。
审判者和陆诗琪悄然看了我一眼。制裁者则是满脸的忧忡忡。
「我一定会赢!」我抬起头,不知出于什么态而吼道。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把银鸢的尸体抱了起来,不慌不忙地放置到远处的一个角落。替她整了整沾满血的奇异衣领,又跪下和这个渐渐失去温度的家伙拥抱了一下。
扭过头,再转过身。
我变得机械化。
走到离她们还剩十米远的地方。
突然感觉里的压力被不知名的力量释放了。
我歪歪头,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这不是什么Flag哟。」
低沉沙哑的声音冷得让我里发颤。
◇
「其实我很想帮你——」启示录的声音如此在我脑海里回荡道,「你教会了我打牌。」
对她的这番话,我略略沉默了一会儿。
「我打牌又不厉害,顶多是告诉了你玩法罢了,不算是『教会你』。……哪里能帮就帮哪里吧。」
「嗯。」她轻应了一声。「我可以告诉你如何抽到好武器的秘诀。」
我只感觉自己眼前一亮——
脱非入欧?
话说……圣师挑战自然使还需要抽武器这种环节么?
「咳咳,现在我封你为氪金玩家,只要想着自己氪了金开了挂就一定能抽到好武器!我对天发誓。」启示录做出毫无信服力可言甚至是很扯淡的保证。
总感觉按她这样做,最后抽中的一定是一把暗杀者之匕……
相比起来我还是继续氪命比较实在。
当然,再度反应过来时现实时间才流逝了一秒左右,在她们看来只是我走神了一秒罢了。
「抽武器?」我冷道。
陆诗琪没有予以答复而是开始安排:「审判者举办仪式,制裁者准备结界。」
「你不可爱了。」我对陆诗琪道。
「一个娃娃而已。」陆诗琪冷着脸答。
「娃娃就应该可爱才有人喜欢。」我真诚地邪笑道。
她攥了攥拳头。
「你不喜欢我也罢。」
却是这样的回答。
「制裁者,不许出现纰漏。」
陆诗琪又继续命令道。
正在施法的制裁者身形微颤了一下。
看起来,就连陆诗琪也知道制裁者和我关系有几分微妙的要好。
很想知道她为什么要给我各种各样的特殊待遇,但确实难以猜准。
不管最终能抽中什么,
我都要……
我都要结束这令人悲伤的一切!!
◇
很快,结界就布好了。
没有多么华丽,只是在传统的法阵样式上,一道镜面似的大门展开。
隔着一段空气,我也能感觉到里面丰裕至扑面而来的无数强大气息。
命运开始了泯灭着奇迹的流转。
「看好了吧,墨鹂!」我对寄宿于中的那个女孩略微激动道,「我会取得最强的神器,把那个背叛你的家伙置于死地让他给你道歉。」
「所以请杀了我。」墨鹂的声音很小。哪怕是精神信号状态,也小的可怜。
我怔了一下。
强作着对这句话不以为意的脸,我违地讥讽道:「我肯定能杀你的。但是我为什么要杀你?」
「你以为仅凭抽中的一个武器就能让人类拥有和自然使对战的能力?」她毫不留情地反讽。
一时间内什么话都难以出口。
但我确实地想了起来……之前也提到过,只有杀掉墨鹂,才能获得力量。
「别傻了我不可能杀你的啊……」
面对她的强势,我有些许呆滞与痛苦。
她对我的麻木不屑一顾道:
「男人真是爱撒谎的生物。」
「非得杀你不可?肯定还有其他办法!」
只要能不让我这双手亲自解决墨鹂,多大的代价我也会付。
更何况全部战争魔法里没有圣师燃烧生命这一选项,所以无需对自己的生命安全有丝毫担忧。
「……如果有……很抱歉,没有。」
只感觉自己很疲惫。
「我相信自己的力量的。」
吞吞吐吐。
「我不相信你的力量,对不起。」
然后是一阵沉默。
实在是接不下去了。我其实根本不会演戏,平日里类似于演戏的成分其实都是自己会对自己的每个想法进行事后吐槽,从而发现自己本质上的幼稚之处并想出一个好的借口进行补救、掩饰。
仅此而已。
渐渐地我发现这个世界发生了实质化。
现实的时间开始被放慢、冻结,一片晃眼的亮白色夺目刺眼,覆盖了整个视野。
地,平整如无风的水面,
天,寂辽如万点被冰封的旭日挤在一起所拼接。
无风,无云。
水天一色般在视野尽头交融的白。
在这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精神世界里,亭亭玉立着唯一一个刺眼的身影。
那是只墨绘的绝色,曾经只能在底感受到她的存在。
现在却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杀了我吧。」
这是她的第一句话。
为了不给我更多的刺激,她自始至终也只放出了这一句话。
那声音明媚如百灵鸟的婉转,深沉若披荆斩棘的王子给予睡美人的那一吻。
虽然美好,却又陌生。
声音中仿佛有禁锢他人的魔法,试图禁锢我的一切。
难以……下手。
按她的意志来,我只需要……走过去,扼住她的脖子,勒死她。
就这么简单。
但正是如此简单的一切却在我的底变得越来越复杂。这番举动所附加的痛苦会要了我的命。
战争里,除了银鸢。
其他人都是敌人。
但只是过了一段时间,其中一个敌人被我成功战胜。
那时候银鸢与我的欣慰之情,无与伦比。
墨鹂,这个古灵精怪的美丽女孩,受圣师之命将灵魂寄宿在了我的脏上。只要我还活着,她就相当于没死,在最后时刻,假如银鸢夺得第一,她就是毫无疑问的第二。
一开始,这家伙很令人伤脑筋。
虽说自然使不会说脏话,但这张嘴也是相当毒辣。
所以对她的到来,我也就是勉强可以接受。
那时候她对自己的灵魂力量解封,给了我难以置信的速度。
那是允许我竭力追寻银鸢的速度。
默认了她的存在,她的灵魂随着我的脏跳动。
自从跟她在了一起,我便拥有了属于自然使的神器——暗杀者之匕。
我获得了更强的力量,这给了我信。
直到那一天。
她在夜里,满天繁星下,
抱着我哭泣。
哭诉着令她悲伤、令她难过的一切、一切。
直到那个时候才发现她不再是敌人了。
敌意完全消失,从此以后,
她成为了不同于现实的这个世界里,地位仅次于银鸢的女孩。
杀了她?
我做不到。
所以此时此刻,我默不作声。
「杀了我。」
见我不吭声,她摆出命令的口吻。
「我……相信自己的力量。」
这是我目前最聪明的应答方法。
可她听完这话却一下子冲我发了火:「快!」声音略显嘶哑。
怒意也随之写满她的脸,氤氲着难以言表的悲愤。
我呆愣了下,走向前去,轻轻的抱住她。
身体的触感传来,和当时近乎一样。但两人在灵魂上的接触与肉体层面上依然有着难言的区别。
或许是这一次更加悲伤了吧。
她不屑的咬牙,把头恶埋在我的胸前。
然后她往我右手处递了把刀——暗杀者之匕。
我本不理解其用意何在。
突然间、她那雪白的手开始撕扯我的身体……五指透过衣服扎入皮肤,整块皮被她流利的抓扯起来。
痛意在一瞬间爆炸于脑海,激得灵魂战栗不已。
我下意识地把刀往下刺去,但很快地在半空中我便阻止了自己的这一动作。
就这样有所顾虑地忍住了这一记突袭——对的,我确信她不会杀我,她这是让我在极度的痛苦下萌生出杀她的欲望。
不过眼下这一动作还只是噩梦的开端。
紧接着这下犀利的抓虐,她毫不留情的对我呈身体形态的灵魂施以虐待——指甲、体术、甚至是牙齿……一会儿我被她揍得七荤八素,一会儿我又被她随机撕开身体上下的某一块皮肤……无论是什么恐怖的攻击,我都照例忍了下来……时间流逝,她疯狂地让我蒙受极致的痛意,尽其所能地、竭尽全力地让我有发疯的势头。
我握着匕首的手一直在剧烈地颤抖,刺骨的痛意让我的灵魂不停痉挛。它甚至要比在现实中遭受同样的伤痕还来得痛苦——现实中人体会自然麻痹掉不堪重负的神经,而灵魂却不可以……
我想丢掉手里的匕首,却发现不知什么原因,手里的暗杀者之匕压根儿无法甩掉!——这把匕首就像是黏在了我的手处、从手部的肌肉中生长出来的一样。其锋锐度达到能轻而易举地贯穿我身前这个正在啃食着我的口的女孩之肉体。
她突然跪了下来。跪在虚无的地上,以她那姣好美白的牙齿,一口啃咬上我的左侧胸口——
这比刚才所有的伤害加起来还要痛!
我已经用两只手紧握住被我高举的匕首了。
我能感到自己的肋骨在皮肉尽失的情况下裸露在了外界的虚空中。而且潺潺流着只是听着就会让人精神崩溃的鲜血。
「滴答滴答」的血滴声,令我怀疑着自己是不是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撕扯下一块肉便吐出来。我能听到湿哒哒血淋淋的肉块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会疯掉的。
手中的匕首早就已经在无意识中做出刺下去的准备了。
但是,那个声音、那个灵魂依然在挣扎着。犹豫不决、优柔寡断……一个满是缺陷的家伙,在抗拒着「杀戮」,在与自己的痛苦做着抵抗。
那个家伙……或许就是发源于内深处的「人性」吧。
「怎么了?」
身子下面传来声音。
那个满口沾满我的血的女孩讥笑道:
「你说你爱她,为了她却连一个『朋友』都不敢杀死么?」
「懦弱!」她大骂道。
然后她一手握住我持刀的手腕,一手破开肋骨间的肌肉组织插进了我胸口的那个血窟窿中。
只感觉那修长手指的尖端搅动着脏的膜。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怎样的表情。
但我可以确定,自己的脸上布满了泪水。
她轻而易举地把我手掰了下来,然后把刀刃横在自己光洁白腻的脖子上。
我疯狂警告身体不要继续。
我的身体却违背自己的意志,愚蠢地回应以极度亢奋与快乐。
就在我难以阻止这一切发生时,
墨鹂的身后突兀的出现了一个影子,刚好被我瞧见到。
透过那影子的视角,我竟是看到了把刀横在墨鹂脖子上的自己……
那个自己面部表情居然是喜悦,但红肿的眼眶与流不尽的泪水却构成了幅矛盾而扭曲的画面。
为什么会这样?
自己的「」到底在想着些什么?
为了爱人我可以放弃一切。
但最难让我做到的,就是弑去同样重要的人……
如果这就是命运的话,
请让我弑去自己吧。
于是,
那个身影开始变得清晰。
从一个难以分辨的影,化成了一个人。
化成了一个既像是我自己却又不太像的人。如琉璃的落地窗般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着扭曲的自己。
那是一个灵纯净无暇的完美人格,具备闪耀着熠熠光彩的节操与淳朴美好的魅力。
但这家伙就是阻碍我的人,
阻碍我去追寻爱情的混账!
就在我把刀刃送进墨鹂的脖子里的那一瞬间,我克服了痛苦带来的行动力限制。
他就是我,我和他实为一体。
但他却在这一刻起不再属于我了。
抛弃自己的光明……我这也能算作是不择手段了吧。人类本性就是这样,为了伟大的事物必然要牺牲掉某些相比起来微不足道的。
这将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杀死自己」!!
我把刀具横了起来,端离墨鹂的喉咙。
墨鹂疲惫但欣慰地看着这一切。
我推开她,把她身后站着的那个自己轻松拎了起来。
「自己」流露出畏惧的神色,但无济于事。
杀死……开膛……肢解……
每把刀刃刺入之刻,我便能感受到弑杀自己的痛苦之处。
这家伙的神经怕是和我连在一起的。那份被杀的恐惧丝毫不漏地被我的所感知,那种被挖腹的痛意完整地在我的意识中呈现……
杀他的时候像是自己活生生地割掉自己的肉,痛苦的只能是自己。
痛楚、窒息感、虚弱感……这些来自于「自己」的感觉统统涌入大脑。
但我,把他杀了。
时至今日,我终于成功目睹了自己的凄惨死状——那被剖开的胸腔里被搅烂的内脏、自己被活生生切割下的皮肤与筋肉……
血流满地。
我甚至嗅到了发自于自己身体上的腐肉味。
「杀了我吧。」
这是墨鹂的最后一次请求。
我果断地把她抱了起来,
把刀尖送进她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