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
　　多么心酸的话语，让人听了是真的很想捶死悦晴岚这个又狠心又对质问无动于衷的女人。
　　悦晴岚无法对顾若寒的话作出任何的解释，也不能解释。
　　“你说啊！”
　　顾若寒苍白瘦弱的双手紧紧攥着白色的被单，发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悦晴岚，即使隔了好几米的距离，悦晴岚依然能感觉得到她的颤抖。
　　“你在害怕吗，若寒？”
　　顾若寒心里是凉凉的，却燥得热，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就卡在胸口那下头。
　　“你，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顾若寒眼角闪着莹莹泪光，“活着，难道不好吗？”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悦晴岚低头，如瀑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她脸上一大半的表情。
　　顾若寒抹了下眼睛，别过头去：“反正你就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呗，行，我现在就去告诉我哥，我看他准不准。”
　　“若寒……”悦晴岚微微抬头，黑发遮掩下，光洁的额头上描的一朵彼岸花在隐隐发出光芒，“不要告诉他。”
　　顾若寒冷笑：“凭什么？”
　　悦晴岚缓缓举起手，撩开她额前的长发：
　　“你看我。”
　　顾若寒放下手，疑惑地看向悦晴岚：
　　“你的额头怎么了……”
　　她的话音在跟悦晴岚眉间那抹妖冶的红对上时，戛然而止。
　　“你，你怎么了？”顾若寒伸手想要触摸那抹红，却被悦晴岚轻轻巧巧躲开了。
　　下一秒，顾若寒直接扯掉了插在手上的输液管，然后掀开被子，鞋也不穿就直接冲向悦晴岚。
　　“这是怎么回事？！”顾若寒泛着青筋的小手用力地抓着悦晴岚的双肩，后者明显地感觉到她在颤抖，“怎么回事？你说啊！”
　　“你是顾家人，应该知道的呀。”悦晴岚苍白的唇微抿，扯出一抹无奈的笑。
　　顾若寒却是如同遭受了雷劈一样，兀的松开了悦晴岚，往后退了两步，而后下意识摇头：“不可能的啊，他怎么会这么对你……”
　　有什么是顾湙天做不出来的？
　　但悦晴岚没有把这话说出口，只是安静地看着临近崩溃的顾若寒。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顾若寒抓着衣服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怎么能……”
　　悦晴岚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轻轻拍了两下顾若寒的肩：“我没事。”
　　这三个字，就像是压垮顾若寒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毫无先兆地哭了出来。
　　“你不能死你知不知道？你死了就没有人可以陪我聊天陪我逛街陪我吃饭了！”顾若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甚至还嫌不够，还要拉着悦晴岚陪她哭，“你为什么不哭呀？你哭出来我才会好受那么一点点，你为什么无动于衷啊！你不要说昧心话好不好？”
　　悦晴岚却只是握住顾若寒的手，轻轻摇头：“我不在意了。”
　　不在意了，意思是，以前曾经在意过。
　　大滴大滴的泪珠自少女眸中流出，
　　“若寒，”
　　悦晴岚伸手，轻轻环住哭成泪人似的顾若寒，
　　“真的没事，就算顾滦天不动手，也会有别人动手。”
　　尚且年少的顾若寒并不知道大人们的勾心斗角，表面上装出亲热模样，暗地里却可以把上一秒还是盟友的人下一秒就转手卖了。
　　“为什么呀？”顾若寒不解，“为什么那些人就是不肯放过你呢？！悦芷兰……剪掉你的头发就……就算了，你头发长得快，不……不太打紧，可是那些人都把你家害成那样了，难道还不肯罢休吗？”
　　“因为我还没死啊。”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顾若寒瞬间噎住。
　　悦晴岚无奈地看向顾若寒：“也许这就是命？”
　　“那你甘心吗？”
　　“不甘心。”悦晴岚十分干脆。
　　“那你反抗啊！”顾若寒急了，“你不用管我们，我们都希望你可以好好的，你好了我们大家都放心。”她多少是有些语无伦次的，但她的意思悦晴岚都懂。
　　“若寒，你还小，现在有很多事情你还不懂，”悦晴岚愣愣的，像是在盯着顾若寒看，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我是不会为了自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让我的朋友深陷困境的。毕竟，自由什么时候都可以得到，但是朋友，就不一定了。”
　　顾若寒心头颤了两颤：“你不会后悔吗？万一你以后彻底失去自由呢？你会不会憎恨你今天做的这个决定？”
　　“在悦姑娘的字典里，没有名为后悔的词汇。”悦晴岚微微一笑。
　　“那这字典可真低端啊，小学生学的词汇都没有，可不要大量发售，拿去祸害未来的花朵啊！”
　　“行了，哭得跟个花猫一样，擦一擦吧。”
　　悦晴岚拿出白色印有金黄色月亮的手帕给顾若寒，接过手帕的那一刻，两个女孩子突然都笑了。
　　“你头发乱了，像个疯子一样。”
　　“我知道。你脸上都是水呢，跟个水鬼似的。”
　　“你还说？你脸上难道没有水？”
　　“当然没有了。”
　　“那怎么湿了？”
　　“房间里的暖气接触到我凉凉的脸，发生物理的液化。”
　　“那你脸可真是凉，应该是太厚了的原因。”
　　“有你的厚？”
　　“不要推辞，论脸皮子厚，我甘拜下风。”
　　“跟你论没脸没皮，我也甘拜下风。”
　　“呸，你才没脸没皮呢！”
　　“不是说要脸皮厚吗？怎么又成没脸皮了？你这个人，真的是……”
　　“我怎么了？”
　　“真的是蠢，笨，傻。”
　　“悦晴岚！”
　　“干嘛？”
　　“你不要以为我在打吊水就不能打你啊！”
　　“吊针呢？”
　　“诶？”
　　……
　　门外站立许久的顾兮听到了两个女孩的开怀笑声，暗暗松了一口气。
　　天地良心，他不是有心偷听的。他本来都走到楼下了，想起她们两个都没有吃东西，才回来想问问的。
　　结果却听到了一些他或许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顾兮的手伸出去，却久久地停在门把手上方，没有按下去。。
　　他，尊重她的每一个决定，即使是她不愿意告诉他的。
　　所以他在悦晴岚开门之前就走到了远处供人休息的长椅旁，看到悦晴岚出来后稍稍有些不自在的表情也没有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