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很快就出现在秦初的视野里，秦初一直和他保持三百米以上的距离，不近不远配合秦初优秀的视力刚刚好。
　　那人出来上了出租离开，秦初骑着自行车勉勉强强跟上……
　　好在回城中的路就一条，路况也不怎么好，虽然跟的吃力但是秦初也没有被甩太远。
　　进了市里路况就更差了，三五个红灯外加六七点下班高峰期的堵车，秦初跟的毫不费力。
　　只是出租车一路开过，秦初越发觉得街景熟悉起来。
　　扁商是小六和扁一的父亲，小六和扁一如果知道火化的那具尸体并非自己的父亲，而自己父亲还可能无限期的躺在冷藏室里无人问津，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小六已经很难了，支撑整个家族，旁系分支，还有很多弟弟妹妹。
　　扁商的父亲，扁老也因为自己的儿子瘫痪在床，又同时间痛失两个孙子，伤心过度在三年前死掉了。
　　往上数除了虎视眈眈盯着家主位置的旁系亲族的一些长辈，就没有人能够帮小六了。
　　小六当下的处境应该是如履薄冰般艰难。
　　当然以上所有的想法，是在没有看到那个人进入扁宅之前。
　　扁宅不像陆家周围都是符箓和法阵，秦初能够还算轻松的避开耳目进入。
　　更何况他已经去过很多次扁宅，该翻哪座墙他能轻易分辨。
　　那人居然去了小六的禁闭室。
　　神仙气依附性非常强，不会轻易散去，所以秦初再靠近的时候非常警惕。
　　可没想到完全没有那日不愉快的感觉，即便他已经靠近了禁闭室唯一的天窗，里面的空气正在不断流出，他也丝毫没有觉得不适。
　　透过天窗的缝隙，秦初看见禁闭室的一角。
　　禁闭室里就一张普普通通的写字台，桌子上凌乱的全是纸张文件，而小六坐在写字台前，抱着手臂不言不语的朝着进来的人。
　　说实话，小六不苟言笑，一脸冷酷的样子，像极了扁一。
　　小六手里捏着他那副眼镜，没有聚焦像是在放空。
　　“六爷，事情办妥了。”那人道。
　　小六点点头，没有着急说话。
　　他每皱一次眉头，秦初就觉得他更像扁一一分。
　　小六似乎不太舒服，嗓子有些沙哑轻轻咳了咳道：
　　“你确定没有人跟着你？”
　　“绝对没有，一路非常小心。”
　　小六诡异的笑了一下，这一笑，秦初觉得他又不像扁一了，可也不像他认识的小六。
　　“行，下去吧。”
　　小六挥挥手，那人就离开了禁闭室。
　　秦初没有着急离开，只是攀在墙沿上继续看着缝隙里的小六。
　　小六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只是沉寂的坐在凳子里。
　　小六的个字并不高，仅仅比陆隙高几厘米，而且身材非常瘦弱纤细，浑身白皙，他和陆隙站在一起，甚至都不如陆隙强壮。
　　他此刻陷在写字椅里，显得他更加单薄。
　　秦初怎么也没想到是小六在扁商的遗体上做了手脚。
　　是他和扁一商量好的吗？
　　秦初一开始有猜这件事和小六有关系，但是今天真的证实了，他又难以置信。
　　他们兄弟两个谋划一起杀了华昱？
　　是意外让自己的父亲吸入过多神仙气才死亡的？
　　为了遮掩整件事情和自己的关系才没有当众火化亡父遗体？
　　这样想已经是秦初最大的善意。
　　小六轻轻咳了几声。
　　“秦初，看太久了吧。”
　　原来早就被他发现了。秦初皱皱眉，翻下了墙，禁闭室的大门打开，小六在邀请他进去。
　　小六露出秦初看不懂的笑容望着他，此刻秦初又觉得小六分明正精准的聚焦在他身上。
　　敢不敢进来。
　　有些挑衅的笑容。
　　这是秦初没见过的小六。
　　也对，他才见过小六几回，即便是一起出生入死过又如何。
　　秦初没有一点害怕，他步伐稳健的走入了禁闭室。
　　大门关上。
　　“来找我，怎么人在天窗上趴着呢。”小六在装傻。
　　秦初不吭声。
　　“你和我哥一样都不爱说话。每次这样都让我觉得很不爽。”
　　“你和扁一谋划杀了华昱？”秦初单刀直入。
　　小六居然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笑了一下。
　　“为什么？”
　　小六歪歪头，摊开手似乎很难理解秦初的话。
　　“华昱死了不刚好可以满足陆姐的愿望，让方良能做局长不是吗？”
　　秦初沉默了两秒，道：
　　“所以，不是扁一杀的华昱。”
　　仅仅只是你。
　　小六又笑了，“你和我哥一样聪明又冷酷。”
　　确实，不怎么爱笑的秦初也很容易给人留下冷酷的印象，可他应该和扁一完全不同。
　　这句话也证实了秦初的猜测。
　　“你杀了华昱，栽赃给你哥哥。”
　　小六很大方，“没错。”
　　“你怎么做到让扁一认罪的。”这才是秦初最关心的问题。
　　谁知道小六耸耸肩，
　　“不知道。这个是计划之外，但没差。他很聪明，认罪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方法。如果他抵死不认，我可以做到让他畏罪自杀。”
　　小六的样子很轻松，草菅人命在他嘴里也不过像是在说一件家常小事。
　　“你杀了华昱，还害死自己父亲究竟是为了什么？”
　　小六表情有些困惑道：
　　“害死？要搞清楚，他是我亲手杀的。”
　　！！！
　　“至于为什么，因为只有我上位，掌握绝对话语权才能让方良当上副局长吧？”
　　秦初语塞。
　　他觉得小六有些无耻，分明是自己为了家主之位，弑父灭亲，却还要说的大义凛然，古道热心。
　　“我完全可以揭发你，你不怕陆隙知道吗？”
　　谁知道小六冷笑一声，根本不在乎。
　　“不怕，我比你更了解陆隙。她不会在方良选举的节骨眼上和我作对，即便她对此有异议，我也不怕，因为比起你，她更信任我，我认识她比你早十年。”
　　“而且你没有任何证据。仅凭我父亲的遗体吗？没用的。我的下人去殡仪馆就是去送解药。他的遗体不会有任何神仙气的罪证留下。没错，我不仅会气化神仙气，还做出了它的解药。我不如扁一聪明，但我胜在天赋。”
　　“哦，对了，至于那个下人，嗯，现在应该尸体都凉了。”
　　小六十指交叠撑在桌子上，面露微笑看着秦初。
　　“我更好奇你怎么查到我父亲遗体那里去的。让我猜猜。”
　　“因为你的火种对不对？”
　　“那可是个好东西。你外祖母私自把他传给你，已经犯了众怒，她现在在家族里的日子很不好过，你恐怕并不知道吧？”
　　“而且。”小六顿了顿，煞有介事的喝了一口水“我要是你，就不会信任陆隙。她为什么那么迫切要你加入她的事务所？我觉得除了你身上的火种，你毫无价值，不是吗？”
　　“你可以觉得我恶意揣测你们的关系，也可以说我挑破离间，我无所谓。不过，我还想知道，你是为什么不去林聚的事务所，而选择她呢？”
　　“呵呵”小六冷笑一声。
　　“你喜欢大你8岁的？”
　　“这是什么表情，我激怒你了？可我只是实话实说不是吗？秦初，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很怀念一起出生入死的日子。可我的责任要比你大多了，我可没有你那些能干的哥哥们。这是我选择的路。”
　　“你走吧，这是最后一次和你说这些话。下次再见，或许就是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