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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名客人道:“我也遇上了稀奇古怪的事。”
那年我妻子怀孕临产,我匆匆忙忙往家赶,刚进门就听见孩子嘹亮的哭声,一个赛过另一个,不,应该是齐头并进,妻子居然生下双胞胎兄弟,我高兴极了。
后来,陆陆续续就听村里人讲,有怀孕生下双胞胎姊妹的,也有和我家一样生俩男孩的,但是没有一家是单独诞生一子的。
什么意思?全村的新出生婴儿都是双胞胎。
过了好些年,孩子们逐渐长大,我发现一个奇特现象,所有双胞胎的个性是成对出现的,哥哥阳光,弟弟就腹黑,姐姐安静,妹妹就调皮,等他们再长大些,一个像是天使,另一个完全如同魔鬼一般。
所有双胞胎家庭都陷入了这种境地,每对孩子中总有一个叫人头疼。
我怀疑是上天故意安排这样的怪事发生,后来村里有个读大学的人跟我讲,这叫镜像不重合,也叫手性分子,什么意思,如同人的双手,互成镜像,但却不能左手背和右手心叠合,如同人们吃的药物,某一种成份对人体有用,与它相似呈对称分子结构的另一种却是毒害。
我问他:“效果不同该咋办?”他说:“通常我们会让另一种消失,只保留有用的。”
这家伙完全是个书呆子,活生生的人能和药物一样吗?
于是我,我的父亲,我的父亲的父亲,祖孙三代一起上圣地祷告,圣人听完缘由,他对我们说:“古时候我们这里有个大泽……”
泽前泽后一国分为两部,前部定居,后部游牧。
有个鄯善国居民途经大泽,夜晚露宿在湖边,睡至后半夜,迷迷糊糊他听见唱歌的声音。
他循声而去,湖边生篝火,一群人在围着火堆欢快地又唱又跳,一位穿着红色大袍,留长发的大汉左手持鼓,右手拿槌,如同陷入癫狂般腾空乱舞。
鄯善人悄悄地询问身旁一个穿白衣服的汉子,原来这是他国人民在祈福。
周围观众热情邀请鄯善人入席,取出上好的食物,醇烈的美酒招呼来客,鄯善人吃喝玩乐很尽兴,临到宴会结束,白衣服的汉子对他说:“之后发生任何事你就当做没听见也没看见,切记。”
果然不一会儿,“咻咻……”怪声不绝入耳,每个人都在篝火旁脱下旧装,他们长发披散着倒退走路,样子很可怖。
鄯善人喝高了些,他偷偷跟踪这帮人走进深山。
走啊走,直走到一座城,这时候天也快亮了,城里传来雄鸡打鸣的声音,前方那些人倏忽消失不见。
鄯善人走进城,只见花果亭台依次林立,城中有分门别类的各级市场,有花市,有鸟市,有粮食市场,有布料市场,他走近细瞧,布料像珠网一样,一摸就碎成了尘埃,铺中摆着钱柜,打开只见金币盛放在布袋里,和前面一样,他刚接触布袋就立即变成了粉末,只是金币原样不变。
在城中的宫殿里,他来到一间装饰无比华贵的大厅,只见一个人高踞在黄金宝座上,毫无疑问他是这座城的主人。
鄯善人稽首道:“伟大的国王,为何城内只剩您一人,其他人都去哪里了?”
“他们全都变成了石头,这里是座石头城。”
“发生了什么事,请大王明示。”
“看在我这里多年荒无人烟的份上,我把实情全部告诉你。”
我国臣民天生具有两面,前面忠厚而后面奸诈,通常以前面目示人,而将后脸隐藏起来,这时从外面来的商人不知情,他们朝着国民的后脑勺讲价,并且责备我们两面三刀,低买高卖。
如此,我国臣民就转用后脸示人,将前面隐藏起来,结果弄得丝绸之路上人人怨愤,过往客商唯恐避之不及,所以就有了后来可怕的事发生。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降临,把城中国民都变成了石头,而我也仅剩上半身。
果然国王掀开衣料,只见他的下半身和岩石一样。
“可是我在城外跟随过一些人,他们并不是石头。”
“我族分车师前和车师后,分别由我和我兄弟统治,车师后的人并没有遭受到诅咒,他们发明了一种可以暂时解开封印的方法,而车师前的人只能任其摆布。”
“这么说,城外那些是被暂时解除施法的人?”
“是的,车师前的人并不想打仗,可车师后的人逼迫使他们上了战场,结果多年流血牺牲,城中人丁仅剩寥寥。”
如同他们的两面性,城中车师前的人貌似奸诈,其实忠厚,而没有被施法的车师后的人却是表面良善,内心奸诈。
正在这时,城外传来嘈杂的声音,有大批外来者闯入。
“快躲起来,车师后的人来了,他们不问青红皂白喜欢杀人。”
鄯善人连忙躲到国王的宝座后面。
外来人员在市场上乱窜,直惹得鸡飞狗跳,“他们把这里当成了予取予求的自家后花园,肆无忌惮,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国王啊,你在跟谁说话呢?”
不知什么时候,有个低眉顺目的驼子闯进了王宫。
“出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兄弟没有教过你吗?”
“国王,你现在半身不遂,而你兄弟不久也将继承你的王位,何必这么急着送死呢?”
“你是想造反?”
“不,只是换个玩法。”
“啧啧,我还没享受过王座是啥滋味呢,”又一个半瞎的奸贼闯进来。
他们合力将国王从宝座拽下,国王因为半身不能动,被摔在地,头仆地,鲜血直流,“你们这帮恶贼,我诅咒你们。”
跳在王座上的驼子奸笑道:“国王,你还嫌不够吗,让我再给你加点料。”
他从驼背里取出一个小罐,那里面装有细细的沙子,他用指甲抖落出分毫,然后冲国王撒了一身,“石化术!”
眨眼间,只见国王的石化躯体从下半身开始蔓延,终于遍布全身,变成了石化人。
鄯善人亲眼见这反常的一幕,他义愤填膺,满腔怒火熊熊燃烧。他摘下随身带的宝弓,觑驼子较近,拉弓放箭,嗖的一声,驼子翻身倒地。
正在王座上哈哈大笑的半瞎贼子吃了一惊,说时迟那时快,鄯善人拔出宝剑跳上王座,他用力一挥,将半瞎砍作两截。
鄯善人从地上扶正国王的躯体,他不会化解封印,只能干着急。
“快,把半瞎的眼睛挖出来。”国王艰难地说道,“不,不是这只,是那只。”半瞎的右眼居然完好如初,他用布遮挡,使人错以为他是个瞎子。
“快,喂到我嘴边。”咕嘟一声,国王将眼睛吞到肚子里。
原来半瞎的右眼天生具有魔力,他用右眼看到的石头人会暂时解除封印,国王将整个右眼囫囵吞下,恰好解除自身限制,恢复了真身。
“幸好这驼子的石化术还不够精深,否则后果难料。”国王叹道。
接下来,国王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他用驼子的那罐沙将入城的奸贼统统变成了石化人,国王本是慈悲心肠,只将他们囚禁。
圣人说道:“车师前后国王本是一奶同胞的孪生兄弟,他们的国民也和国王一样行为,兄弟为了夺取王位不顾念亲情。”
我的爷爷就问:“到底怎样才能归正我们的孩儿?”
“整座石头城只有国王自己得救,他深知,正是天生两面害惨了族人,于是国王苦苦寻访,想要将恶的一面化去。传说他游历到西方的龟兹国,在那里遇到一名得道圣僧,圣僧告诉他,只有沉在河中最深的鱼才能化解。”
“那鱼长什么样子?”
“只有一只眼,长在额头。”
“什么鱼?”
“会讲佛家故事的本生鱼。”
“……”
客人接着说道:“我得了这么个没头没脑的消息,只能在丝绸之路上到处打听,可惜始终没有下文。”
我想让马丁将这些故事记录下来,发表在天涯海角论坛,看能不能帮他两人达成心愿。
马丁嚷嚷:“我来的目的可不是听这些捕风捉影的杜撰,我还要采访西域商人呢。”
无奈之下,我随马丁来到海藏寺的周边查探。
在这里,有很多西域商人设摊经营,有卖吃的,穿的,用的,琳琅满目,马丁径直拉住一个路边的商人:“你们从哪国来?”
“姑墨。”
“……没听说过。”
“我从太阳的西边来。”
“这回我懂了。”
我看见一个面纱遮脸的少女走过来,天哪正是舒云,我急忙上前:“舒云,你跑到哪里去了?害我们白白担心一场。”
“同志,认错人了吧。”少女道。
“不好意思,你和我朋友长得很像。”
“你的搭讪方式太老套。”
“请问你从哪里来?”
“我是狐胡国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