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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苦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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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异的声响接连不断,在石门外响个不停。
  这声音在颤抖,好似是濒临爆发的火山深处传来的岩浆翻滚声,石门竟也耐不住酷热,一道道细密的裂缝如大汗淋漓淌落,又似暑夜雷雨时天空中放缓速度的闪电,在呈叉状蔓延着。
  在石门中的躲着的那人意识到事态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第一道炽热的风托举着火苗,噌的一声钻了进来。
  紧接着,这些裂缝如同难耐炎热,需要大口呼吸一般,向其两侧扩张,整座石门再难维持,自内向外破碎坍塌。
  簌簌而落的碎石之后,是一柄燃烧的剑,剑上明晃晃的火焰在逐渐暗淡,但足以照亮这间小屋内的一切。
  “不可能,太平药坊怎么会来这样的猛人!”
  在一声带着惊慌的呼叫声中,剑后冷静的双眼终于看见了这个刚刚一直威胁自己的人的模样。
  出乎顾长安意料,这个言语阴恻、心地险恶的人竟然是个面容憨厚的胖子。
  这人大脸如盘,粗眉若炭,两眼藏着眉下,显得分外小。塌鼻与前额好似下陷的山谷,嘴巴却很大,此刻正结结巴巴地自言自语着:“一定是我走火入魔了,是我走火入魔了……”
  顾长安粗略打量这人几眼,心觉意外。这人明明也是被关在思过窖内,竟然是坐在一张崭新的竹席上,旁边还放置着一只画着精致波浪纹的餐盒。
  在这人宽厚的身躯之后,是一排堆放整齐的酒坛,应该就是被这人从大厅搬进来的苦药酒。
  这大胖子看见顾长安,想到自己是踢到铁板了,不禁一个激灵,赔笑道:“呵呵呵……如果我说这是误会,老哥你会信么?”
  顾长安走入小屋,没有立即回应,他现在全神贯注,没有丝毫的放松。
  大胖子见顾长安一副谨慎的模样,心中暗暗焦急,他举起双掌抬在肩膀前,又道:“别……别紧张,我柴飞真的服啦……”
  “柴飞?没有听说过。”顾长安语气冷淡,关注这人的一举一动,他可不相信刚刚那么张狂的人会这么没脾气的服软。
  “我药坊第一废柴柴飞你都没听说过?”柴飞显然对于顾长安不认识自己一事很惊讶,他面色悔色,但眼底却藏着一缕庆幸。
  顾长安觉得奇怪,这胖子不仅仅说自己是药坊第一废柴,言语之间似乎还对这个称谓很自豪,这是难以理解的。
  会有人喜欢别人把自己当成废柴?
  顾长安不这么认为,而且从这人能操控蜂王一事来看,他绝对不算是废。
  “奶奶个熊!这人不认识我,只能先委曲求全,千万不能暴露了神功的秘密!”柴飞一边,则在心中暗想。他坐得更加稳了一点,又手指身边的餐盒,笑道:“这位高手,我这里又从四象斋打包的美食,你一定饿了吧,来尝一尝。这是我叔叔,太平药坊柴监炉送的。”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自己与太平药坊的一位监炉是亲戚。所谓监炉,是太平药坊特有的职位,主管炼丹炉的维修与发放,因为太平药坊的爆炉乃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监炉自然也是一个举足轻重的要职。
  可顾长安不知道这些,他才不管什么监炉,只是将剑一横,冷冷道:“少假惺惺的,刚刚你不是很嚣张,要折磨我么?”
  说到这里,顾长安似捕捉到了疑点,他瞄了瞄那一排苦药酒,道:“你倒是快活得很,我刚刚听说你在修炼什么神功,怎么样,成功了没?”
  柴飞暗暗咬牙,心道:“成功了老子还不拍死你!”但脸上还是挤出笑容,道:“不不不,那只是我随口胡诌,为的是让您心慌。我生来胆小,刚才的一切都是在自保啊!”
  说完,他一指身后的苦药酒,道:“那就是可以抵挡瘴气的药酒,都归您了。”
  顾长安侧身前行,剑尖始终对准柴飞,他来到苦药酒坛之前,拿起一只酒坛,询问321号道:“这酒安全吗,会不会这人在酒里下毒了?”
  321号道:“应该不会,他没有想到你能破坏石门,是没有时间下毒的。而且这酒坛的封口完整,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顾长安这才放心,这些天来老是被诬陷下毒,他看什么东西都要怀疑一下是否有毒了。
  打开封盖,一股极度恶心的味道扑面而来。顾长安连忙屏住呼吸,只闻了一下,他竟然就有些头晕眼花了。
  这就像是把苦瓜、酸菜与各色中草药熬煮一锅,浓缩至一小滴时才能有味道。其中苦味浓烈似有一片翻涌的苦海、酸味似有一片酸林,总之,寻常人闻一口就要当场晕倒。
  “好机会!”那柴飞见到顾长安面露恍然之色,知道这人不是太平药坊的人,不明白苦味酒的正确饮用方法,这才敢直接嗅酒的味道。
  他心中暗喜,举在双肩旁的双手忽然握成拳状,就想要突袭顾长安。
  但谁想,顾长安只是一摇头,面色就恢复如初,他盖上酒盖,又咳嗽了几声。
  这几声咳嗽像是警钟,又如当头一棒,一下子就让柴飞冷静了下来,他十分诧异,心道:“这……不可能啊,怎么会有人这么快恢复?难道他真的修出了神念?不对,是宝物!”
  他心中贪念又起,但等他回过神,却发现顾长安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双拳上。
  “你这是再给我加油?”顾长安语气平淡,现在柴飞双手握拳举在胸前,动作就像是个拉拉队员一样。
  柴飞这才反应过来,他背后忽觉凉意,原来是已经流了一身冷汗。
  柴飞不知道,顾长安拥有虚拟神念,虽然是虚拟的,但是也足够让他抵御苦药酒的气味了。
  “呵呵,误会,误会,我是手指麻了,活动活动。”柴飞赔笑,连忙解释,拳头也松开,手臂耷拉了下去。
  “呵呵,”顾长安也笑了笑,他也懒得追问,而是指着苦药酒,问道:“这酒是什么东西酿成的,怎么味道这么难闻?”
  “您有所不知,这苦药酒是闻着苦……喝着也苦,但是却能激发人体阳气,抵御阴瘴气。而且某些药料不能被人体利用,反而会在人体循环中自体表排出,达到排毒的效果。”柴飞连忙解释,这是他说得都是实话。
  顾长安点头,他又重新打开苦药酒,屏住呼吸饮了一口。
  果然是闻着苦,喝着也苦,不对,应该是喝着更苦。这药酒流经舌苔,顾长安双目充血,差点直接吐出来,他莫名地想到了大师兄的百草粥。相比之下,百草粥简直是极品珍馐。
  好在药酒流如喉咙之后味道就淡了很多,顾长安忍着恶心,细细感应,能感觉到这药酒被消化的很快。还没入胃,药力已经化开,进入了他的血液。
  顾长安只觉有暖流在体内流窜,原本因为与阴瘴气接触而痒麻的皮肤上的难受感觉竟然是淡了几分。他连忙又饮下一口,很快又是一口。
  药力在体内流转,很快他发现这药酒的苦味没那么浓烈了。当然,这其实是他的味觉已经麻痹了。
  咕嘟咕嘟,逐渐适应的他最后竟然是喝水一样将一坛酒都喝了下去,药力便如一条火龙在他的体内运转起来。
  “这……这人疯了?”柴飞见状瞠目结舌,他将全部的苦药酒搬入小屋,迄今为止不过才喝了大半坛,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抱着坛子喝。
  柴飞眼珠一转,眼底闪过狡狯,他暗道:“这人不知道苦药酒的后劲极大,很会趁他心中苦涩涌出,浑身麻痹,我再夺了宝物不迟!”
  想到这里,他期待不已,连忙目不转睛地盯着顾长安,真的开始给他加油道:“好酒量,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豪放饮药酒的人!”
  顾长安不加理睬。此时原本他周身的不适感已经消散殆尽,药力在体内快速循环,他感觉浑身发热,大汗淋漓,而汗珠之中的确有黑色污渍。
  “看来这药酒果然是好东西。”顾长安放下空酒坛,心中的积郁反而被扫去了一些。
  柴飞留意着顾长安的一举一动与面部神态,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心中疑惑越发浓烈。
  “怎么回事?这人喝下了药酒,怎么没有露出难受的表情?”
  对于苦药酒的副作用,柴飞深有体会,他清楚得记得那闷热药力游走全身时经过心脏,让他心堵的难受感觉。他那时想起了自己因为修炼缓慢被他人嘲笑的情形,只觉天旋地转,心上蒙尘。
  可顾长安和他不同,他根基深厚,药力循环通畅,且拥有虚拟神念,意志也更加坚定。
  “或许他是在强撑?”不明所以的柴飞如此考虑,他不想错过顾长安携带的宝物,但目光落在那柄已经黯淡下去的怪剑上时,他又犹豫不决。
  “富贵险中求,外人都觉得我是废柴,我就算是杀人灭口,也能把责任都推给蜂王!”柴飞眼底闪过阴厉狠辣,他暗中控制那一直缩在视觉死角内的蜂王,打算使出自己的最强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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