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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遍《道德真经》抄完,赵游敲着自己的肩膀站了起来。下午帮行午收拾蔬菜,忙活了有一个多时辰,晚上又一直在抄写经文,这时候赵游也有些疲乏了,所以站起来活动着有些酸痛的手臂。
通北观后院柴房分为东西两间,东边那间堆着许多柴火,算是正经的柴房;西边这间因为偶有人住,略微有些布置,不过放了床榻和桌椅后,也没剩下多少空间。
房间虽小,赵游也不在意。昨晚在客堂,他本就是故意打碎的茶壶,然后又诱导未石把他赶到这后院来,一切只是为了离行志远一些。如果还和师兄们住在一起,整天和行志低头不见抬头见,赵游难保不会再起争执,不需要多,只要两三次,以行志的风格必然会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别说一年,赵游只怕立刻就得离开通北观。
正想间,响起了敲门声,赵游有些担心是行志来找麻烦。
“小师弟,开门,是我。”门外传来行全的声音,赵游这才松了口气。
赵游开门让行全进来。
“师兄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赵游问。
“也没什么事,啊,就不坐了,我只是来看看你。”行全见赵游把柴房唯一一根凳子拿过来,摆摆手道。
赵游将凳子放在行全身后,行全笑笑,也就坐下来了。
行全拿起桌上那叠抄好了经文的纸,看着问赵游:“抄了多少遍了。”
“才一半,估计明天能抄完吧。”
行全打量着桌上的烛台。“那就好,晚上就别再抄了,这灯暗,太伤眼睛。”
行全见赵游只是奇怪的看着自己,没有应话。
“哈哈,”行全笑着道,“真没什么事,就是行午说怕你一个人住这边,无聊,也想也搬到这后院来住,还找借口说是为了干活方便,被师兄我给撵回去了,害你少个伴,师兄心中过意不去,所以来看看你。”
“行午师兄怎么想着要闹这么一出……”赵游笑着说,却又想到些事,慢慢笑不出来了。“师兄可是帮了我大忙,要是行午师兄过来了,不仅我晚上会睡不好觉,还又得挨师傅骂。”
行全指着赵游道:“师兄也是这么考虑的。不过行午要是知道了你这样的态度,明天那几筐菜就都是你的活了。”
“玩笑归玩笑,行午师兄还是会照顾我的。”
行全将手中的经文放在桌上,按了按,沉默了一会,道:“你以后尽量别和行志起争执,毕竟你是师弟,他说你你犯了什么错,你听着就行了,要记得对师兄多尊重些,师兄弟之间和睦最重要;当然了,也不必怕他。”
行全说到最后一句,竟笑了出来,倒像在开玩笑;不过要让赵游不注意到师兄微眯的眼睛中透出的凌厉目光,只能是瞎了。
“师兄放心吧,我保证不会了,其实……我挺佩服行志师兄的。”
行全一拍桌子,忍不住低下头笑出声。“你佩服他?在这观里,你这话说出来谁信啊。”
赵游只能无奈的耸耸肩。“是真的,师兄看我像是在说假话吗?不过,佩服归佩服,不喜欢还是不喜欢,至于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赵游不喜欢行志专找自己麻烦,不喜欢行志忙着结交贞天观,不喜欢那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但赵游也在心里佩服行志敢把这话说出来。
“说不清楚就不说了,”行全站起来。“我来的时候亥时就已经过了,平日里这个时候你可该在说法院了,怎么今晚不去?”
赵游苦笑道:“这不正被师傅罚着反省吗?师兄就别开这种玩笑了。”
“行午才开这种玩笑。”行全语气严厉,接着道,“我可看到师叔今晚一直一个人在说法院……”
赵游不敢相信的看着行全。
“你说师叔在等谁呢?说到底师叔只是罚你反省,应该没说不给你讲经了吧?”
赵游沉默着,有些出神,只是摇头。
行全两只手按着赵游的肩膀,凑近了道:“好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也收拾收拾,赶紧去吧,别让师叔等太久,嗯?”
赵游点了点头。
行全拍了拍赵游的肩膀,没说其他便走了。
行全走后,赵游慢慢坐下来,长叹了一口气。
行全说行午想过来一起住,赵游听了相当感动。可感动之余,赵游也明白了:即使行全明言禁止,行志终究还是把昨晚的事散开了。行志昨晚说的那些话……十有八九行全和行午已经听说了,所以行午才想来陪他,行全又专门跑来告诉他未石还在说法院等他。
行午和行全是关心他的,想护着他,赵游心里明白;可也正因此,赵游明白了自己绝不可能成为正式的通北观弟子。
会不会也传到了师傅耳朵里,赵游心里很担心。
舍不得离开,却终究必须离开。
“哈哈哈哈哈……”
赵游低声笑着,找出未石平日里讲的那几本经书。然后擦干净了流出来的几滴眼泪,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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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去找未石,他不过还是那些说辞,有什么用?”于山跟在李浑后面,没有好气的道。
虽然只是过了一天,但李浑、林页、于山三人在客堂大眼瞪小眼,也相当于发了一天的呆。尽管李浑素日沉得住气,今晚也觉得心烦。
“没办法啊,”林页感叹道,“我出了主意,道长你不答应啊…..道长看我做什么,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于山回头怒视着林页。“你想出来的办法,自己去做就是了,关贫道什么事?”
林页停了下来,李浑回头见于山和林页对视着,于山瞪圆了眼睛。“我要有他想要的东西,自然不会来劳烦道长,可这不没有嘛。”林页压低了声音。“别人一心就想着去贞天观,还让我来向道长引荐呢。”
于山咬牙切齿的道:“贞天观是说进就能进的吗?”
“够了,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道长不愿意就算了。”李浑说话,压低了的粗哑声音倒像是叹气。
于山笑着看向林页,林页扬起嘴角,也微微一笑,对李浑否决了他的提议也不在意。
从圣京到通北观,林页和于山闹了一路。李浑找林页谈过,告诉他正事要紧。林页只说自己没什么恶意,不过是逗逗于山;偏偏于山一贯认真,开不得玩笑。林页是国子监丞,陈王幼时朋友;于山是贞天观道士,要通过观星鼎找到老陈王就必须让贞天观帮忙。这次只是一起奉旨办差,两人都算不得李浑的手下,没什么过错,李浑也不好说什么。和这两人在一起,李浑有些怀疑常渡太子是不是根本没把他们这次通北观之行当回事。
李浑走到林页和于山面前,低声道:“后面有人跟着。”
三人站着等了会,见一个小道士来得慌忙。廊下没有灯火,走得近了,这小道士才注意到三人。
林页首先就站了出来。“这么晚了,小道长走的这么急,干嘛去啊。”
那小道士手里拿着几本书,略低着头。“三位居士不也没休息。贫道有事要忙,三位可否让让。”
林页一愣,他也没想到这小道士根本没把他当回事,不过林页依然笑道:“小道长客气了。”说完便让出一条路来。
那小道士从三人中间穿了过去,快要进中庭时又停了下来。
“三位莫不是要去找师傅?”
李浑走了过去,认真的看着没有正视着他的小道士,道:“正是,小道长怎么知道?”
“这么晚了,师兄们都已经休息了,只有师傅还在忙着事情,而且这条路是去向说法院的。”
李浑向小道士略行了礼。“看来小道长也是去找未石道长的,小道长手里拿着经书,想来是去听尊师讲经的,既然如此……我们只是有些琐事,今天就不打搅了尊师了。”
那小道士略微抬起些头来,“和三位相比,贫道的才是琐事,三位请吧,只是请三位转告师傅,就说赵游来过了。”
说完,赵游便站在一边,做出请的姿势。
李浑笑着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小道长的话李某一定带到。”
三人走进了中庭,李浑放慢了走路的速度,让林页跟了上来。
“你注意到没有。”李浑低声问赵游
“注意到什么?”林页奇怪。
“那自称赵游的小道士一直低着头,礼数过了头吧。我看着倒觉得是故意躲着我们。”
林页看着李浑脸色阴沉。“这能说明什么?”
“天太黑,你们可能没看清楚,昨晚便是他打碎了茶壶,在客堂外面,手一直捂着额头。刚才我可注意到了:那小道士额头上有一块长两寸、宽一寸的疤痕,就连左边眉毛尾巴上都少了些。”
李浑停了下来,喃喃道:“尺寸正好和刺字留下的疤痕相仿,年岁也相近。”
林页惊讶得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来,最后他终于深吸一口气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小道士是逃犯?这可有点骇人听闻了!”
“不仅如此……”李浑考虑着,然后停下来道,“我还有些担心其他。”
三人站在空旷的中庭中,林页和于山等着李浑的下文。
李浑回头看了看中庭的西侧门,出了西侧门便可以看到说法院了。“今晚不去见未石了,先回去,回去谈。”
“我们这么白跑,总该说清楚是为什么吧。”于山不耐道。
李浑看着于山,眼神如同审视。“为什么?明天道长去赴约就能弄清楚了。”
林页不去看于山,只抬眼看着漆黑的夜空,绷紧了自己的脸,憋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