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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当空,函谷之上,一男子负手而立。此人散发披肩,身着一席白衫。清秀而沉稳的脸庞上,又带有些许刚毅之容,在月光的映衬下,犹如谪仙下凡,与天上繁星,空中明月,共同构成了一幅仙人望月的绝美的画卷。此刻,他双眸微阖,好像正在感受这自然赐给芸芸众生的绝妙之景。
“如此良景,若无美酒佐之,岂能尽兴。不知何时起,竟有一位黑袍人立于白衣男子身后。听闻此言,白衣男子转身笑道,佳境美酒,人生快事。知我者,宗主也。说完,便从那人手中拿过酒壶一饮而下。到手即饮,不怕有毒?黑袍人笑着说到。宗主乃武学大家,从来都是出手败人,绝不会以药害人。哈哈,看来你我相知,若非立场不一,定会成挚交好友。黑袍人笑着说道。”
“友者贵乎知心,心意相近,意气相投,即便地位不同,立场不一,亦可为友。正是道不同者,亦相为谋。”“哈哈,好一句道不同亦相为谋,单凭此语,足见阁下气度超然,不知羞煞天下多少自诩正派之辈。看来今日一会,日后必叫人回味无穷啊。”
这立于函谷之上的二人,皆是当今武林中正邪两道的巨擘。那散发的白衣男子,便是武林中声名赫赫的听云庄庄主李青玄。这听云庄乃是大宗师李伯阳西出函谷之前所建,他将自己的一身武学录为典籍留在听云庄,又把跟随自己多年的佩剑若水交给了自己的传人,而后,便乘着青牛向西而去。在那之后,听云庄便凭着那些博大精深的武学典籍,和一柄不知诛杀过多少魑魅魍魉的神剑,立足于武林巅峰。到了李青玄这一代更是如此,少年时,他的剑法便在江湖上罕有敌手,而后更是练成了百年来都不曾有人窥得门径的至高武学,《太清剑道》。且以一人之力击败了当年想并吞武林的罗睺宫三大宫主,自那惊天一战后,听云庄便隐隐成为武林正道的柱石,而李青玄因剑术超绝,又时刻都是一身白衣,不沾污尘,武林中人便尊称他为青莲剑君。
当年罗睺宫败逃后,三位宫主的继任者为了避免遭到被其他门派尽数歼灭的命运,便将罗睺宫一分为三,成了现在的邪异门、鬼刹堂和隐魔宗。这黑袍人便是隐魔宗的宗主,方介离。此人相貌堂堂,天纵奇才,不到五年时间便击败了邪异门曲流芳和鬼刹堂蓝破天。一跃成为魔道第一人,兼之又修炼了罗睺秘典《大魔罗经》和《天绝九式》等高超武学,其功力深不可测,只怕可与当年罗睺宫宫主比肩。。。
呼……一阵晚风吹过,不知何时,李青玄已将佩剑握于手中,此剑长约二尺八,墨绿色的剑柄,青色的剑鞘将剑刃收在其中,鞘的顶端有一道断痕,如同一柄残剑。方介离见此剑怪异至极,便定睛细看。突然,他的脸色微微一惊,随即大笑道:“想不到方某有生之年不仅能够与青莲剑君一决高低,还能亲眼见识到当年横扫荒宇的断情剑。纵是今日亡于你手,也无怨啦。哈哈哈哈,李兄,出剑吧。”方介离有些兴奋的说到。
“宗主与我一见如故,在下必当奉陪到底,请赐教……”
山谷上的风声与蝉鸣声早已消逝不见。四周寂静,好似生怕打扰二人一般。此刻,一片树叶从上方缓缓落至二人当中,方介离手指微微一弹,那片落叶,便如离弦之矢般,向李青玄极速射去。直指咽喉。叶本轻柔,且无锋。可被方介离那集于一点而爆发的强劲内力推助后,便成为一个如飞刀般锋利的杀人利器。饶是如此,李青玄的脸上却并无半点惊慌之色。就在那片树叶离他咽喉只有许寸之距时,只见他伸出手指,往树叶前侧微微一点,那片树叶竟调转了方向,借此之际,他两指并拢呈剑指状,往树叶末端轻轻一弹,嗖的一声,那片落叶竟似要划破空气般,朝方介离飞去。方介离见状,心中一惊,寻常高手,若见此招,必死无疑。就算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好手,对上此招,也只能全力运功将树叶弹开。如李青玄这般,弹指间,便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的本事。实所未见。来不及多想,方介离拔剑而出,将内力灌注于剑身之上,企图以剑气还击,来消解飞叶的力道。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当飞叶接触到剑气时,力道不仅没有被消解,反而冲破了剑气,直逼方介离面门而来。此时方介离心中大骸,急忙运功挥剑朝飞叶劈去。铛的一声,长剑与飞叶的接触竟擦出了火花。劲力透过剑身,竟震的他虎口有些发麻。此着虽没有化解飞叶的劲道,却改变了它的运行轨迹,向一旁的石壁飞去。嘭的一声,树叶的叶身竟全部没入石壁,硬生生将坚硬的石壁给打了个洞出来。方介离心中叹道,这青莲剑君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弹指间,竟有如此霸道的指力。若非自己功力深厚,定然命丧那飞叶之下。此招名为破空式,本为剑招,讲求蓄势以极速刺出,瞬间爆发击杀对手。如今,李青玄化剑招为指法,让树叶呈螺旋状极速射出,其威力自然霸道无匹。
想到此处,方介离惊愕之余,心中竟涌起一丝狂热。兴奋莫名。这种感觉自数年前,击败蓝破天和曲流芳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不错,他是魔门第一宗的宗主。但他更是一位在武学路上不断突破自身极境的行者。他隐约觉得,若能将眼前的这个人击败,必能突破桎梏,使自己的武学修为进入一番新的天地。他笑了,眼神中的惊愕之色早已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兴奋与狂热。如孩童看见自己心爱的玩具般。
提剑上势,方介离长剑刺出,顷刻间,那剑芒化为千万点,如零星小雨般,向李青玄袭去。此招名为分光剑气。各位看官看到这肯定以为那如雨点般的剑芒是极速所产生的残像。实则不然。分光剑气剑势一出,则剑气四散,如一根根细针般刺向敌人。凡中此招者,周身四百零九处穴位立即被封。使其血气不畅,经络不通。任你武功高绝,也难逃一死。所以就算是雷音寺的佛门绝技丈六金身,亦不敢于此硬撼。
李青玄见状,心头也是微微一惊。旋即持剑,往地上横向一划。地上的落叶,受到真气鼓荡,立即冲天而起,形成一道叶墙,抵住了这可怕的一击。霎时间,李青玄移步向前,持剑直攻方介离,方介离见势亦持剑相迎。一时间两人缠斗,兵刃互击之声不绝于耳。
两人相斗百招之后,李青玄便顺势直刺方介胸膛,方介离见其剑式疾猛,便立剑相迎,以剑锋相接,当李青玄刺到剑锋的那一刹那,方介离便将剑刃微微一侧,使得李青玄的剑直接顺势滑了过去。本以为此招就此化解。可任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其长剑滑过去的那一瞬间,李青玄突然反握剑柄,剑身立刻又倒刺回来。破招之后竟可变招,方介离心中凛然,不过,方介离也不愧为武道高手,当此情形,他立即侧身用剑上挑,趁此空隙他便立即转身避过了这致命一击。
此招过后,两人四目相对,方介离心道:“此人不愧为当今武林第一人。其剑术造诣已然臻入化境。当今世上能和自己对上百余招而不伤其体,并险些把他逼入死地者,唯此一人。”即使如此,方介离也明白,此时此刻的李青玄并未展现出他真正的实力,因为他手中的佩剑并未真正出鞘。刚才的打斗是以鞘刃相对。以鞘刃相对,便可使自己处处受制,只能防而不可攻。若他长剑出鞘,自己又能否.......
“以鞘刃相接,李兄未免太过小觑在下。”“宗主武学冠绝天下,在下怎敢轻视。只因我手中之剑乃为杀生之刃,戾气甚重,一旦出鞘必要见血才可回鞘,否则剑中戾气必将反噬持剑之人。宗主乃当世英杰,如无必要,不需生死相搏。”“不需生死相搏?今日在这函谷之上的比试,绝非寻常武林人士为争胜败之名而互相争斗。所以...你我之间,不尽其力,如何尽展其道呢?”听完此语,李青玄并未应答,他笑了,自他被众人尊为剑君以来,武林中想挑战他的后起之秀绝不在少数,然而他们大都是想通过挑战自己来提升他们在武林中的名望。如今日这般想来以武证道者,倒还是头一遭。想到此处,李青玄淡然一笑,此刻,只见他手中长剑缓缓离鞘,不知怎么的,就在那柄长剑离开鞘身的同时,方介离突然感觉四周杀气弥漫,他好像置身在一处战场之中,战场上堆积如山的尸体,残破的旗帜与战车,空气中的阵阵血腥味儿,饶是方介离这等心志坚韧的超绝人物也不由得一阵心悸。”究竟是怎样的战役才能形成眼前这等炼狱般的景象。“方介离在心中这样问着。突然,他看见不远处,有一个身披黑色甲胄的男人,他长剑驻地,仰望天际,眼神之中,充满了无限的落寞与悲凉。”这便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吗。“不知怎的,方介离的心中竟也升起这种悲凉落寞之感。”不对,这是幻境。“就在方介离快要渐渐迷失自我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这是那柄剑在作怪,便立即运功固守灵台,瞬间便从那如地狱般的噩梦中抽离出来。”眼前场景变换,只见李青玄手持断情剑,正在凝视着他。眼神还是如从前般淡然,只不过这份淡然之中,包含了一丝凌厉。“好险,那柄剑真不愧为杀生之刃,未出招,其杀意便能惑人心神。”
此刻,方介离意识到这柄断情剑邪异无比,自己若与之缠斗久而久之心神定然再受其影响,李青玄武功超绝,随便一个破绽露出,就能让自己功败身死。“李兄,方才你我以互斗数百招未见胜负,依在下愚见,你我不如化繁为简,将各自武学尽融为一击之中,以一招来分高下,如何?”“宗主想一道现万法?哈哈,妙极妙极,在下奉陪。”李青玄答道。
方才说话之际,方介离便已将内力运至全身。一股罡风以他为中心四散开来。劲风扑面,李青玄意识到此刻的方介离较之刚才已是大有不同。其呼吸愈发沉稳,双眸深邃,如一直蛰伏待起的猎豹般,蓄势待发。“此等罡风霸烈迅猛,不似普通气劲,莫非他已练成先天罡气?”李青玄自语到。这先天罡气乃是道家绝学,与佛门的金钟罩并称当世两大护体神通。金钟罩讲求横练肉体,以达致刀枪不入。而先天罡气则注重内功修为,只要体内真气充盈,方可万法不侵。此刻,方介离体内罡气流转,起先他已见识过李青玄手中长剑的威力。为防万一,他又将自己的另一门绝学天绝九式摧至极致。这天绝九式脱胎自魔君罗睺的七煞惊惶,杀伐无边。而恰好李青玄的断情剑亦主杀伐。方介离正是看通此道,便希望借由天绝九式的无边杀气,籍此来引动断情剑内的戾气,使二者发生共鸣。如此,李青玄必会因为镇压剑中戾气,防止其反噬其身而分神。只要他稍稍松懈,自己便立即出手,一击中的,如此,便高下立判。
此时,方介离已将两大神功运至极处。罡风弥漫,杀意渐浓。四周的树叶也被这股劲风吹的呼呼作响,如同无数冤魂齐声哀嚎。方才皎洁的血色现在望去也像是血染的一般,猩红无比。此刻,就是李青玄也不由得警惕起来,不过他在内心里却由衷的赞叹到:“魔道并用,当真为不世奇才。”
嗡……嗡……不知何时起,断情剑竟起了颤鸣之声。李青玄暗道不妙,这外界的杀伐之气竟引得断情剑发出了怒剑鸣,剑身之中,原本平静的剑气此刻却变得狂暴无比,如同一只即将冲破囚笼的猛兽……当此之机,李青玄不敢有半分大意,立即运功摄定心神,默念清心诀,借此来镇压剑中戾气。在此紧要关头,蛰伏运功的方介离突然发难,持剑向李青玄袭来,此时的李青玄正在运功镇压剑气,突见此危机情形,也顾不得那许多,立即运足劲力持剑相迎,正所谓蓄千仞之势,以散雷霆之威。两者此刻皆劲力运足,剑刃相对。一时之间,山谷之上剑气纵横,鸟兽惊觉,场面极为震撼。
此时,两者皆将劲力注于各自兵刃之中,以内力互相抗衡。方介离蛰伏而起顺势而发,其内力犹如高耸入云的瀑布般一泄而下,势不可挡,足有泰山压顶之力。再观之李青玄虽说亦是将后劲运足,迎难而上,但毕竟是在一息之间,两者相较之下,难免显得有些力有未怠……
方介离一击得手,便运足全身内力直逼李青玄,企图将他逼入绝地,使其破功而败。但使方介离奇怪的是,无论自己怎样以内力冲击,竟都无法逼退对方的内力,只能将其逼至一定程度,便无法再向前更近一步。不仅如此,方介离还隐约觉得,对方内力不退返进,竟隐隐有回逼之象。一点……两点……三点……自己的内力竟真的被对方硬挡了回来,而且其劲道一次比一次强。方介离大惊,置之死地而后生,此人近妖啊!
李青玄以一息之力自然难以抵挡方介离蓄势而发的磅礴内力。不过,当此危机之际,李青玄变抗为引,逆来顺受,不再强烈抵抗方介离的内力,而是因势利导将其磅礴内劲通过兵刃引入己身,化为己用,再配合自身内力反击回去,自是一浪更比一浪强。正应了那句俗语:“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此刻,情势瞬间逆转,李青玄绝地反击,摧枯拉朽,任凭方介离如何抵抗均都于事无补。渐渐的,方介离周遭场景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他的眼神逐渐涣散,体内生机也在逐渐流逝。此间,他看见李青玄的眼神由淡然转向凌厉,由凌厉转向凶悍。不过他已经顾不了这些了,此刻他心中所想的只有:“我当真要命丧于此了吗?真是不甘心啊。”正当方介离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李青玄攻势突然一滞,剑气顿时消解于无形。在此当口,劫后重生的方介离出于一个人本能的求生欲望,方持剑反手就是一刺,噗!长剑刺入了李青玄的身体,鲜血从伤口溢出,染红了他的衣襟。方介离此刻回过神来,正欲施救,怎料想背后突然窜出一个黑影,双掌击出直接打在了李青玄的身上,他此刻身受剑伤,躲避不及,身体受到巨力冲击,顿时向后仰去,连人带剑一齐跌入深谷之中。方介离施救不及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李青玄跌落深谷。
方才方介离定神之际便已明白,李青玄因全力投入与自己的比试而无暇压制剑中戾气,反被戾气乘虚而入,刚才他眼神中的变化便是最好的证明。而他的剑势突然一滞,也定是他于威力关头以自身毅力压制戾气的结果。想到这,方介离心中不禁涌出些许愧疚,若不是他及时收手,自己恐怕早已命归九幽了。想自己出道之时一直横推天下诸强,未尝一败。没想到今日……“李青玄,我欠你一命,你赢了。”方介离在心中这样说到。
此刻,方介离将目光投向那道黑影。细看之下,此人原来是隐魔宗四柱之一的赤风。“宗主是否无恙?”赤风关切问道。“我说过,此次比试不可打扰,为何隐伏在后,擅自出手。”看见方介离严厉的目光,赤风有些心慌。“宗主明鉴,并非属下想出手搅局。属下来此,是有要事告知宗主。谁知恰到此处,正逢李青玄剑势逼人,属下见情势危急才仓惶出手,谁知……”方介离知道他不会无故违背自己说过话。便压下心中怒火道:“罢了,念你忠心如此,且饶你一次。你有何要事,说吧。”见方介离并未太过责怪,赤风当下也松了一口气,便道:“据属下查探得知,邪异门与鬼刹堂正秘密集结人手进入陇西大山其意向暂时不明。”听完此语,方介离心道:“自五年前他将蓝破天与曲流芳击二人击败后,邪异门与鬼刹堂便再没闹出过什么动静,怎么此次两方会在一起联手进入陇西大山。难道……”方介离忽然想到,此次他与李青玄比试的消息定是被他们探听了去,而他们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便想借李青玄与自己比试的时机来奇袭听云庄。想到此处,方介离愈发觉得此事绝不是一场比武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