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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一晃就是数月。
这一日,米石正在清微宫后山采摘一些草药,准备自己炼制一些修行所用的丹药,小青忽然跑了过来。
“七师叔,重阳宫派人来了,师祖让您到大殿去一下。”
“哦,这就来。”
米石收拾东西,跟着小青到了清微宫大殿,在殿中见到了重阳宫来人。
来人看起来四十多岁,一身深色道袍,头上一根发簪挽着道髻。
看到同道,米石本来想拱手作礼,哪想这位道长已经站起来,一面躬身,一面双手于腹前合抱,向着米石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相较于抱拳的拱手礼,这种被称作“圆揖”的躬身礼一般是向长辈做的。见这位年纪比自己还要大些的道长如此恭敬,米石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当即也躬身还了一礼。
“米师叔,晚辈谭正方,道号玄清,奉家师道融真人之命,前来清微宫邀请贵派参加冬月十五重阳宫法会。”
谭正方字正腔圆,态度恭谨,双手拿着一封请柬,递给米石。
对于谭正方的恭谨,米石多少有些不适应,接过请柬后,就道:“多谢道融真人美意。谭师兄应该长我几岁,你我还是平辈相称吧。”
“礼不可废。米师叔是全一真人亲授弟子,正方叫师叔已属僭越,万万不可平辈相称。”说着,谭正方又是恭恭敬敬躬身一礼。
米石颇有些无奈,他生怕自己要是再坚持下去,谭正方就会接连不断的躬身施礼,也就不再计较称呼的事情。
“那好吧,谭——师侄请稍待,此事我还需问过家师后才能回话。小青,带谭师侄到偏殿用茶。”
小青带谭正方到偏殿喝茶,米石这才在一张蒲团上坐下,对着大殿中央问道:“师父,这个法会我们要去吗?”
老道士竟然一直在大殿中,此时慢慢显出身形,淡淡道:“为师终究是全真一系,你和小青、小微一起去吧。”
“是。”
谭正方当然知道以老道士的身份是不可能参加法会的,易尚前些日子受伤闭关他也有所耳闻。而清微宫中除了老道士和小青、小微就没别人了,原本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清微宫不会派人参加,或者让外门的武当弟子参加,没想到老道士竟然让米石和小青、小微一起去参加法会。米石虽然年轻,但辈分很高,小青、小微虽然只是两个道童,但据说在数百年前就跟着全一真人了,在道门之中也是赫赫有名。清微宫这三个人参加法会,自然给这个法会增色不少。谭正方欣喜非常,当即告辞,说来日在重阳宫恭候师叔大驾。
冬月十五就是农历十一月十五,米石算算日子还有一个多星期,本来想在宫中继续清修几日,哪知道小青、小微知道老道士要他们和米石一起出宫之后,高兴万分,缠着米石早点下山。
数月清修,米石自觉境界已经稳定,随即带着小青、小微出了清微宫。
刚出清微宫,还在天柱山山峰之上,小青就忍不住纵声长啸,甚至双脚一跳就要飞到半空之中,却被小微一把拽了下来。
“小青,师祖早就说过,我们到人世间行走不要惊世骇俗,你信不信我找师祖告你状去!”
老道士显然还是很有震慑力的,小青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用脚走路。只不过刚才他那一嗓子嘹亮清越,早就不知道传出了几里。远处几个登山的游人在他的勾引之下,也放开嗓子喊了起来。顿时惹得小青和小微哈哈大笑。
一行三人自然没有像易尚一样偷懒去坐索道,沿着一路的台阶信步而下。
小青、小微虽然已经几百岁了,但看起来不过是十二三岁的童子,一身的道童装束。米石虽然自己穿着世俗的衣服,但却没有适合这俩童子的。
一路之上,登山的游人看见这三个人的组合无不好奇万分,惊诧于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也出家修道。
“孩子?哼!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也要管我叫爷爷!”游人的窃窃私语自然逃不过小青的耳朵,听到别人叫自己小孩儿,小青颇为不忿。
米石不觉莞尔,就向小青、小微承诺下山之后一定先给他们买衣服。
到老营的时候,天已过午,三个人都没什么吃东西的欲望,遂找了个卖衣服的店面去逛。
可这里毕竟不是都市,能买到的衣服款式有限,小青和小微在一堆牛仔裤、防风衫中挑挑拣拣,也没什么太中意的东西,至于店家一而再再而三推荐的各种时尚羽绒服,两个人直接选择了无视。
最后,两个人勉强看中了两套运动服,勉为其难的套在了身上。
“不急,反正时间还早,我们不如直接开车去长安看看。”米石提议。
可以继续逛,两童自然拍手欢迎。
得益于易大师的豪阔,在一家酒店的车库中,米石把六哥放在这里不知道多长时间的一辆路虎开了出来。酒店的老板很是用心,路虎被保养的就像新车一样,虽然这台车本来也就开了几千公里。
关于停车保养费用的事情,酒店老板死活不收,还说什么自己的一切都是易大师给的,易大师能把车停在自己这里,那是给自己面子云云。
米石自然没有易大师那么疯,高速公路上车速始终保持在百公里上下。小青心中多少有些嫌慢,但也不敢向米石抱怨。
也不知道小青和小微多长时间没有出山了,两人看到山下的一切都是新鲜的,他们虽然年岁不小,但仍旧是孩子心性,坐在后座上叽叽喳喳吵闹,还不时把后窗玻璃打开伸出头去左看右看。
对于常人来说,在高速路上这样的行为无疑是找死,但对他们俩来说自然是半点危险也无。只是米石不知道挨了沿路多少司机的骂罢了。
冬月的天,黑的早,米石一行三人到长安城这个华夏西北大都会的时候这里已经是灯火辉煌了。
走在盘旋的立交桥上,看着外面无尽的灯火,小青和小微都张大了嘴巴。
“小微,这里的灯笼怎么会这么亮?”
“那是电灯!人间早就用电了!”
“闪电也能做灯笼?这些凡人现在都这么厉害了?”小青不信。
“这个——”小微没法解释了。
理工男米石倒是能解释,不过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的,米石就专心开车,不参与两人的讨论。
“骗人精!”
“那就是电灯!我没骗你!”
“闪电怎么能做灯笼?你就是骗我!”
“我没骗你!”
“你就骗我!”
见俩人很快就吵得不可开交,本来想独善其身的米石不得不参与进来进行解释,从直流电到交流电,从爱迪生到特斯拉。等米石觉得终于解释的差不多的时候,谁知道后座上的两个家伙竟然早就无声无息的睡着了。
米石无奈的摇摇头,找了个酒店,安置住下。
长安城米石之前和易尚来过几次,还算熟悉,第二天一大早,米石就找了一个颇为有名的定做衣服的店,给小青和小微量身定做了几套衣服。
这个店易尚曾光顾过几次,对设计师为他专门设计的几套华夏风格颇为浓郁的衣服相当满意。自然,价格也不菲。不过价格从来不在易大师的考虑范围之内,托易大师的福,价钱问题对米石来说也不算是个问题。
设计师留了个莫西干的发型,而且进行了挑染,这一点引起了小青和小微的极大兴趣。
“他是蛮夷吗?”
“看起来像。”
“那他是西方的蛮夷还是东方的蛮夷?”
“看起来像那个岛国的蛮夷。”
米石之前介绍说小青和小微是自己的侄儿,设计师对于眼前这两个调皮的小家伙很是有些哭笑不得,但看在钱的份儿上,也就认了。
莫西干对于华夏风格的服装颇有心得,给两个童子设计的衣服看起来颇有些仙气,但也绝对不像道袍这样扎眼。看了效果图之后,小青和小微对眼前的这个蛮夷顿时好感大增,开始张口闭口“蛮夷兄弟”起来。
“两天,两天后我会派人把衣服送到酒店。”即便是收了米石不菲的费用,莫西干还是对两个闹人的小家伙有些招架不住,借口要亲自去剪裁衣服,落荒而逃。
接下来的几天中,米石带着两个童子在长安城中闲逛,看看风景,吃吃小吃,两个童子直呼过瘾。
小青和小微长相都很是清秀,只不过小青的面部线条硬朗一些,小微的面部线条柔和一些,但都一样的粉雕玉啄。两个家伙死活都不肯剪头发,只是用一个发带将长发束在脑后。再加上一身古风浓郁的衣衫,看起来的确像是从画中走下来的。只是他们这身打扮让人分不清雌雄,在街头上不时有人管他们叫小姑娘,让两个小童懊恼不已。
很快,约定的日子到了,米石遂驱车前往长安城西南数十公里外的重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