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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城站在漆吴山山顶,俯视着大海,看着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卷起,袭击着岸边,汹涌波涛。又望向天际,看见天的那头有另一座大山,山顶放射出光芒,忽暗忽明,光影闪烁跳跃。他的身影挺拔坚韧,仿佛脚下这片大地,和周围的无穷汪洋都是属于他的,他才是真正的王,高贵而又骄傲。
海浪在鹿城脚下拍打着,信天翁在鹿城头顶盘旋却不敢大叫,鹿城站在山神像前,与他对视而立。
他将带来的祭品埋好,施咒解开封印,放出龙身鸟首的山神。山神威严庄重的站在鹿城面前,伸手轻轻一点羊皮卷,鹿城手中发热,一切又归于平静。
鲲鹏在海底感应到岸上发生的事,一跃而起,冲破海面,瞬间展翅高飞,引得方圆百里所有的鸟匆匆飞来,绕着鲲鹏飞舞高歌。海面上也浮出各种动物,常见的,奇异的,纷纷探出头来,跳跃欢吟。
鲲鹏收了翅膀,在大家的簇拥下,走到鹿城面前,傲慢的抖了抖身上的水。百年拥着它,身上被溅了水,非但不害怕,还特高兴,就像那水是天上的仙露,得到了神佛的恩赐。
鹿城看着它,一言不发,直到鲲鹏让那些动物都退下了,才默默的伸手拂了拂脸,冷冷道:“你甩了我一身的海水,知道吗?”
鹿城很生气,他本来以为有了鲲鹏,就不必在受海水沾湿的苦,可万万没想到,被鲲鹏甩了一身。现在鹿城的身上、头上全是海水,发丝粘连着,水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好不狼狈。
鲲鹏有些尴尬,弯下了身子,认怂的让鹿城骑上来。
想它乃北海堂堂一霸主,所到之处无不受人尊重、跪拜,现在却要对三个十几岁的少年卑躬屈膝,真的是造孽啊。要不是因为它现在年纪比较小,不能像成年鲲鹏那样翱翔游历于人间,不受约束不惧天地,它岂会被鹿睿收服,成为坐骑。
鹿城想也没想的骑了上去,堂而皇之的坐在鲲鹏背上,道:“走吧。”
鲲鹏展翅,飞入天际,在云端徘徊却不肯向前。
鹿城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话音刚落,便看见鲲鹏俯身向下冲去,眼看着就要冲入海中,鹿城下意识的紧紧抓住鲲鹏的羽毛,不敢松手。那鲲鹏抖了抖身子,鹿城扯掉了鲲鹏的几根毛发,直直的跌进了东海。
鲲鹏很高兴,觉得自己彰显了自己的神威,找回了些面子。
鹿城可就惨了,他莫名其妙的被鲲鹏丢进海里,什么准备都没有,被呛了好几口海水。
“呸呸呸,真咸。”
鹿城漂在海面上,露出半个身子,不住的咳嗽。刚刚被海水呛着了,现在咳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鲲鹏也变化成鱼,跃出海中,探出半个脑袋,望着鹿城,很是得意。
鹿城白了鲲鹏一眼,道“你就整我吧,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关键还是得让芦儿来,芦儿能把鲲鹏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鲲鹏的鱼眼睛转悠悠的,丝毫不怕鹿城的威胁,冲着鹿城笑了笑,钻进海底,不见了。
鹿城看着海面上那一圈圈涟漪,气不打一处来。好家伙,这鲲鹏就这样丢下他走了!难不成他还得自己游回去?
鹿城望着四周,发现周围连个浮木都没有。游回岸边?可岸在哪里都看不到,简直是痴人说笑。
他在无边无际的海面漂浮着,周围静悄悄的,连个飞虫小鸟都没有。偌大的海面,就只有他独自一人,显得孤伶伶的。
鹿城孤立无援,只能咬着牙,一边在心底默默诅咒鲲鹏,一边朝着太阳的地方游去。
广阔无垠的海面上,只有一轮落日在缓缓下沉,和一个孤苦的身影奋力求生。鹿城追着太阳走,夕阳洒落在他的身上,整个身子暖洋洋的。只是太阳永远就是太阳,人又如何能追得上太阳呢。当年的夸父是如此,现在的鹿城亦是如此。
很快,太阳消失了,黑压压一片的海里,只剩下一个身影。那个身影倔强坚韧,在海水之中微微颤抖。
是的,鹿城发抖了。不是因为害怕恐惧,而是因为太冷了。没有了阳光照耀的海水,异常冰冷,他已经泡在海里几个时辰了,嘴巴冻的乌青,牙齿开始打架,整个人哆嗦着,嘴里还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
“鲲......鹏,你……给我……等着!”
鹿城的头顶上挂着一轮残月,清冷的月光印着海面星星点点,海风吹起涟漪,空气中弥漫着专属于大海的苦涩味道。他浑身蜷缩着,在心底盘算什么时候天亮,可别冻死在这海里。
鹿芦儿走到木桶前,看见桶里的女子赤身裸体的躺在水中,紧闭双目。女子面容娇俏秀丽美艳绝伦,身子也是领如蝤蛴肤若凝脂。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个病人,就是个睡着了的美人儿啊。
鹿芦儿推了推她,发现女子没醒,又轻声唤女子,依旧没有反应。鹿芦儿觉得奇怪,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干脆一溜烟儿的,跑去找鹿弥商量了。
鹿弥一听木桶有个女人,便要起床去看,被鹿芦儿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别个姑娘没穿衣服,你跑去看什么看。”
鹿弥这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失了态,道:“你刚刚不是没说清嘛,我哪里能预先得知那女子没穿衣裳。”
“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等宋大哥回来了,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鹿芦儿也认为只能这样了,干脆坐在屋里守着,一守守到傍晚,也没见宋渠惊回来。
鹿城泡在水里,也是心大,困的慌了,干脆仰头倒了下去,整个身子浮在海面,睡了起来。
鹿城漂浮着,犹如浮木。浮木毫无方向,随波逐流,反正不管漂到哪里,周围也都一样。鹿城睡得香,被许多小鱼拱了也不自知,直到一个庞大的黑色影子,从海的最深处缓缓升起,浮出水面。
黑色的影子一点点靠近鹿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周围的小鱼见了它,四处逃窜,只留下还在熟睡中的鹿城。
鹿城似乎没有察觉到危机,他还依然睡得熟。黑色的影子,离他越来越近,然后在黑暗之中伸出一双手,那双手巨大无比,毫无犹疑的伸向了鹿城,使劲一推,鹿城直接跌入海底。
鹿城在惊恐之中醒来,挣扎着往上游。可无形之中有一股力量,拉着他,往下扯。他在心底念着干将剑,召唤着它,背上的干将剑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在鹿城的背上纹丝不动。
干将剑就像是件失了灵气法力的普通兵器,听不懂鹿城的话,见自己的主人命在旦夕也不帮忙。
鹿城越往下沉,越是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气压撕扯拉拽着,像是要将他撕成碎片。他的喉咙说不出一句话,手脚也乱了,施展不出武功法力。
鹿城看着自己慢慢的往下沉,周围所有的生物见了他,都闪躲的远远的。深海无光,沉到最后,他的眼前已是一片漆黑,鹿城实在憋不住了,失去了呼吸,手脚也不再动弹,逐渐下沉。
他以为他就要死在这了,他隐约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底,背上是松松软软的沙石。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游出这万丈深渊,他没那个能耐,他不是神。
就在鹿城认命等死的时候,却又突然感觉到自己嘴里多了个什么东西。那个东西,正奋力的往自己的嘴里钻。
他已经会死的很惨了,可不想在吃些什么怪家伙到肚子里。
鹿城猛的一下睁开眼,看见一双鱼眼睛近在咫尺。
他和那条鱼几乎是面对着面的。
鹿城立刻伸手推开它,却感觉自己嘴里依旧包着个圆滚滚的小东西。他怒瞪过去,竟看见鲲鹏就在他面前,摇摆着尾巴,偏头看他。
鹿城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也不管自己现在在海底,是不是说的出话来。
“你个该死的东西,竟然敢丢下我一个人跑了,是不是想死了?”
咦?
鹿城奇怪的望着鲲鹏。
他竟然能开口说话了。
然后鹿城惊奇的发现,自己不仅能开口说话,呼吸也顺畅,手脚也不受海底的压力会动弹不得了。
“这是避水珠?”
鲲鹏点头。
避水珠只有小指头大小,幽蓝色,是一种奇特的珍珠,长在大海深处的彩色贝壳中,千年孕育出一颗。彩色贝壳极为罕见,罕见到只是在书中出现,像是一段人为捏造的神话。
传闻人只要将它含在嘴里,那便不再畏惧水,受到水的拘束,可毫无顾忌的在水中,如同鱼虾一般。海底黑暗不可测,但有了避水珠,便能和其他生物一样,看见四周的光景变化。
“你从哪里搞到的?”
鲲鹏看着鹿城的身后,也不动弹。
鹿城顺着鲲鹏的眼睛望去,竟看见在一堆莫名的石块的角落里,藏着一枚七彩的贝壳。贝壳闪闪发亮,却又不敢在张扬自己的美,只是默默的在自己的世界,自己的角落里,发出彩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