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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逃离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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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单合想起了两年前刚进石室时无意瞥到的异常,洞外的洛秋见他疾步跑到内侧的卧榻前,倚着墙壁踩了上去,费劲的再转身面向石壁,把脑袋凑得很近。
  “就是这,就是这!”单合嚷说,“两年前我刚来的时候,我分明看见这有块破砖,当时我还奇怪为什么石壁上会有砖块,可后来被迷晕一次之后,醒过来就再也没见过了。我现在看明白了,这里的光线这么暗,已经被人修补好而且还抹上了黑色的墙灰。”
  “那你,”洛秋本想让他用手扳动试试,忽然醒悟过来,连忙改口说,“那你在那等着,我从外面找找看。如果那里有道暗门的话,就肯定有从外边进去的办法。”
  他又来到外侧的墙边,烛光下无法完整的看到墙壁的细节,只有举着蜡烛凑近查找。他一直来到聚满了腐肉和污血的墙角。这里有一条血渍流淌的痕迹,虽已经干涸了很久,但还是能明显看出它的流向。仔细思考,才察觉这里的地势似乎要更低一些。墙角堆着的腐肉让他没法走近,恶心的触感使他亦不愿伸腿踩上去,只得躬着身子,将蜡烛往前推移。
  烛光忽然晃动了一下,马上又归于平静。好像有风从墙壁中刮来,他将蜡烛贴近石壁,反复试探。
  “到底在哪儿呢?”刺鼻气味让人烦躁。恰此时,贴着石壁移动的烛火又受到吹拂而晃动,他连忙将蜡烛回移,烛火就如同被风拉扯着一般发出“轰—轰”的声响。
  “就是这里!”洛秋终于眉开眼笑,可烛光照射出的缝隙连弧形的指甲都伸不进去。“到底怎么开这破门!”他上下左右的张望,两侧显然是毫无机关的墙壁,而顶部距离又太高,别说自己,恐怕就是之前在绿柳处见到的怪人也肯定够不着。唯一的可能就是底部了,但底部堆聚着恶心的腐肉,轻轻拿脚翻动,似乎已因浓稠的油污而黏在了墙壁上。
  想到自己刚才都把它们盖在脸上了,他咬了咬牙,将烛台放到地上,使劲拍了一下巴掌,俯身就将手伸进了腐烂的肉堆里,受到翻动的腐肉散发出更加刺鼻的气味,骨头、油脂、蛆虫滑动的触感从手掌传来,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胃海一阵翻涌,洛秋终于吐了。
  现在他所触碰到的除了腐烂的肉堆外,还有自己的呕吐物。
  没空管这些了,他屏住鼻息,将捧起的肉堆往旁一扔,呕吐物淌到了手上,但比起油污,这也算不上什么了。反复几次,徒手将墙角的腐肉清理干净后,他将自己的手伸的笔直,在另一边的墙上抹了半天,直到油脂和污血凝固在手上。
  折身拿起烛台,凑近底部一看,果然有一个拱形的铁扣。使劲一拉却纹丝不动,他把烛台再放下,两只手一起使劲,铁扣依然没有半点动静。气急抬腿踩了一下,铁扣却沉了下去,同时眼前的暗门忽然沉入了地底。石室里的烛光透射出来,惊讶的单合正站在石床上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费我半天劲!”洛秋得意的笑了。地上的铁扣同时作为两道位置相对的石门开关,门与门之间还有一条漆黑的暗道,走进暗道左右瞧了瞧,眼界一片漆黑,压根看不到尽头。他没止步,直接进到了石室里。
  单合已近在眼前,身上的伤痕和折磨的痕迹更加的触目惊心。
  “走!咱们快出去吧。”洛秋说。
  单合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不住得深深颤抖了一下。走出门后,在暗道里的洛秋忽然停下脚步,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这里的空间很狭窄,恰好刚够两个人并排站立。
  “怎么了?”单合问。
  “如果这么出去的话,恐怕很快就会被抓住,你行动不方便,没有办法翻墙……”洛秋测过身走回刚才的石室,看一眼地上的饭盒,近前蹲下。此时单合依然在暗道里。
  “先吃点东西吧,”他对门外嚷说,“总不能这饭盒里也下了毒,要跑的话得需要体力,我都饿了,你也饿了吧。”
  “饭菜倒是没毒,”单合不愿再进到这里,倚着石墙探进脑袋来,“你把饭盒带上,咱们另外找个地方吃,哦——对——对!我这脑子,你得记得帮我把底层的虫盒子拿上,那才是最重要的东西。还有,里面有一颗药丸,是那个姓孙的道士给的,说是长期服用能清除体内的浊气和毒气。呵,他们这是打算把我往食材方向培养。”
  “行。”洛秋拿起饭盒走回暗道,往后看了看,想到整体构造,那里应该是死路。便转头望着前方,“我们顺着暗道往这边走。这地窖有个出口,不过是要爬上去的,你不方便,只能看看这暗道通往哪里了。”
  “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这是通往哪儿的。”单合着急地说。
  “被发现就被发现吧,石洞里肯定有石头,他们再来,我就拿石头砸死他们!”洛秋愤恨说道。
  “好吧,眼下也只有这样了。”单合也明白自己如果从甬道尽头顶端的木门出去,肯定是逃不出这个院子的。
  洛秋后退一步,将身子紧挨着单合让他能倚靠着自己,一手提着饭盒,另一只手举着烛台。他将饭盒举到嘴边,衔住药丸吞入口中,嚼了嚼说:“这玩意还挺苦的。”
  单合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目视前方吃得津津有味,唯有苦笑一声。
  “之前啊,”他们已经在往前走了,单合说:“我不愿意吃这个,还被叫到门口,那个人用手扼住我的脖子硬塞给我吃,那么小个眼儿,也亏他能把那双粗壮的手给伸进来,就为了让我吃这药丸,臂膀的衣服都被粗铁割破了,好像还受伤了呢。”
  这条暗道似乎很长,前后都一片漆黑,除了烛光外没有一丝光亮。
  “他之前不是说他没有退路吗,什么意思?”洛秋问。
  “这就说来话长了,”单合叹了口气,“刚才说到这里原来是尸骨林,为什么会有个村子呢,其实就是那个人建起来的。”
  前方有个转角,过去之后,道路变的宽阔了一些,但洛秋依旧紧挨着他。
  “这村子只有二十年的历史?”洛秋想了想,说:“我以为已经很久了。”
  “我刚记事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后来我去找骆驼爷之后,”看到了几只老鼠窜过脚下遁入黑暗,单合提醒道,“小心脚下的老鼠,不知道它们吃了些什么,被咬一口可就糟了——唉,其实想想,要是没有骆驼爷的话,我可能早就死了。他当时就跟我说过,这里原来是尸骨林,我们的村子很怪异,让我时刻要有戒心。”
  “骆驼爷?”洛秋愣了一会儿。“他怎么知道的?”
  “他在这村子待得时间比我都长,知道些什么也不足为奇,而且,骆驼爷不是一直都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吗。对了,他现在怎么样了?”单合哈哈地笑出了声,“有没有很想我啊?”
  洛秋沉吟了片刻。才说:“肯定是很想你的吧。”
  前方又是一个转角,一个没注意,底部凸出的虫盒撞到了墙壁上,洛秋举起来查看见并无大碍。但见那盒子,还是疑惑地问说:“以前我就想问你了,你为啥去到哪儿都带个虫盒呢?”
  “我四岁的时候遇到一个人,”单合绷直脊椎保持步伐平稳,回说,“一个叔叔吧算是,他当时把盒子给我,说我此生灾难无数,唯有这盒子里的虫豸能保我平安。他也没收我什么报酬,而且这些虫子虽然从未见过,但其实还算是挺可爱的。”
  “不对呀,”洛秋问,“那为什么今天才让村长给你送来呢?”
  单合叹了口气,说:“两年前我被关进来的时候我让他把盒子给我,他可能以为里面藏了什么对他不利的秘密,所以一直不答应,但还是让家佣照顾着这些虫子,今天大概是良心发现,要么是我大限将至,可怜我的吧。”
  “说起来,你到底是为什么会被关下来的,难道就因为把家里的肉偷偷带出去给我们野炊吗?”
  前方的视野空旷,烛光两侧已照射不到墙壁,黑暗的空间里不时有轻风拂面。单合沉默了很久,洛秋把他带到一个圆形石柱旁坐下,把虫盒子取出来放到一边,再将饭盒置于身前,准备大快朵颐。
  “我喂你吃,”洛秋说,“咱俩得多吃点才有力气跑。”
  单合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洛秋夹起一块肥肉递到他嘴边。
  他张嘴咬住,细嚼慢咽之后才说道:“我那天被他带回家后,他就开始对我拳打脚踢,这是头一次,我可能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觉着他以前再怎么混蛋至少也是我父亲,应该是为我着想的。可那天他拿扫帚,竹竿使劲打我,我当时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就回了一句话。”
  “你说了什么?”洛秋扒了两口饭,没怎么细嚼就咽了下去,“居然连父子亲情也不顾了。”
  单合一声蔑笑,“我当时说,你们连人肉都吃,还在乎我偷出去的这点肉吗。”接着又是一声苦笑,像是在哀叹自己的愚蠢。
  “你怎么知道的!”洛秋惊讶地问。
  “我看见了,”单合说着,闭上了眼睛,“你来村子的一年前,我在布生嫂子家看到了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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