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洛秋已经好奇地把手穿过了灵体,飕飕凉意顺着手臂向上爬。听到东因这么说后,他才赶紧把手收回来。前方的马面感受到强烈的自主意识闯入自己设下的界阵里。
“不要命了!”东因用另一只手把他的胳膊按在他自己的胸口上,防止他再作出愚蠢的尝试。“魂巡百分之百会有界阵,这是为了防止那些有阴阳眼的人主动地触碰而设置的障碍,你刚才穿过障碍,没准已经被前头的二鬼发现了。”
洛秋扭头一看,队伍依旧向前,已有大段距离。“可能没被发现吧。”他小声地说。
“祈祷他们是不愿计较吧。”东因撒开了他的手,“不要再做蠢事了!”
突然之间,一个裹着长袍的人影从他们之间挤了过去。洛秋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到地上。那人用无比宽大的帽子遮住脑袋,帽檐已经耷到胸口。他没有表示歉意,急不可待地挤向更前方。东因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看着他转进巷道,扒着墙壁往魂巡的队伍窥看,露出了瘦长的五根手指。
“人呢!”洛秋恶狠狠地说。他稳住身子时,那个人就已经从眼前消失了。
“在那呢。”东因顺着她的方向伸手一指,“是个女孩。”
“哪呢?”洛秋梗着脖子张望,“你怎么知道的?”
“就那。”东因直接带着他走了过去。
他们与粗厚的肩膀较劲时,恰好有几只青鸦飞落到屋顶上。巷道里的女孩被晦气的叫声吸引了目光。等她注意到身后的东因,洛秋已经从另一个方向挤出人群,挡住了她的前路。
“洛秋!”她率先惊声喊出,揭开连袍的帽子。
洛秋认不出这个人。他看到的是一张奇丑无比、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脸:半边是深不见底的黑色,另一边则布满了疱疹。有腥臭飘到鼻前。这个人目光期许,但在这样的面容上,那双眼睛实在显得诡异。
东因走到她身前时,同样愣住了。
洛秋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张大的嘴巴。“你是?”
“我是淦吉啊!”她说。
“淦吉!”洛秋的眸子已经瞪到了极限,“你怎么…你没死!单合呢?”
淦吉知道他想说什么。她虽不想隐瞒自己的丑陋,但在水池边见到自己的倒影时同样感到作呕。她想着自己只是为了证明身份,所以就把帽子重新戴回到头上。“单合被牛头马面抓走了。”她说。
洛秋看看拥挤的街道,又回头看看她,“所以你追到了这里。”
淦吉点点头,语气坚决:“我们得救他!”
“村子被砸了你知道吗?”洛秋从看到那张脸开始,体内的脏器就开始抽动。他的嗓子眼涌出了一些酸水。这会让淦吉伤心他当然明白,他也不愿意,但人的本能如此。
“没空说这些了!”淦吉挥手把他推到一旁。长袖从她的手臂滑落,密密麻麻的疱疹摩擦着粗棉制成的衣袖,发出滋滋的响声。那些脓肿的水疱好像十分脆弱,淦吉着急地把袖子重新抻到手腕时,似乎又挤破了不少。
她疼得直不起身,但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你还好吗?”东因问她。
“没关系。”她立刻把身子直起来。
洛秋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现在不仅嘴里是酸的,连心头都是酸的。
淦吉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盯着东因瞧了一会儿。“你怎么在这?”她身披长袍站在人群之前,如果不是因为疼痛或者别的什么病症在体内折磨着让她偶尔弯腰的话,完全就像个正常的人。
东因还没回答,她又慌张地背过身去,踮着脚尖往前看。还能隐约看到魂巡的队伍,已将要走出视野之外了。
她咬咬牙,回过头问:“没时间了,你们去不去?”
“去!”洛秋走到她前头。东因亦如此。
临近镇子出口,有两幢民宅相对而立,几乎一模一样。他们的主人均在外墙筑起马棚,围有四方形的木栅栏。左边的干草棚下是一匹瘦弱的老马,吁吁长鸣像是在哀叹不多的时日。右边杂草地里的卧槽旁伏着一匹健硕的骏马,正懒洋洋的抬眼审视着面前经过的每一个人。容施告诉钟依,沿着围住瘦马的栅栏往里走,再经过三户人家,就能到她自己的住宅。她们没有进去,而是站在路口遥望街道深处。
没等来洛秋和东因,钟依却看到了牛头马面率领的魂巡队伍。这里的日光充足,晒得她心烦气躁。她厌恶这些地界府的官吏,从来到这里开始,他们就从未停下过追捕自己的步伐。
“洛秋他们怎么还不来?”容施翘首自问。
“要不你先进去,我等他们就是了。”钟依回说。牛头马面从她身边走过,她明亮的目光没有获得任何回应。
“这怎么行呢?”容施摇头说。
“那我们就一起等着吧。”她嫣然一笑。
洛秋与东因此时从人群中窜来,身后还跟着个瘦弱的人影。容施刚要开口喊住他们,洛秋不停步抢先说道:“我们马上就回来!”钟依蹙眉瞧见三人明显是在追着牛头马面,且很快就出了镇子。
“我去看看,这么着急别是发生什么事了。”容施向着那个方向走过去。
钟依见前方屋前立着一柄纸伞。她拾起来撑开,挡住些许燥热之后,才跟上了上去。
魂巡的队伍停在镇口的坡头。牛头马面不知何时从队首来到队末,洛秋三人纷纷放慢步伐,走到他们面前,才发现两双阴冷的眼睛早已锁定了自己。
“跟着我们干什么!”牛头大声怒喝,吓得淦吉往后退去。
洛秋停步距他们一尺之外,东因与他站在一条直线上。他现在才发现,那些魂巡的灵体一个个都是眼熟的村民。
“单合在里面吗!”他大声地问。
东因埋怨地看他一眼,转而一脸嬉笑地望向对面。洛秋似乎就不知道什么是恐惧,只能他自己来了,“两位官爷,别和他一般见识,这魂巡队伍里是否有个叫单合的人呢?”
牛头从怀里掏出竹简名册还没来得及看,就听到马面的呵斥:“你是不是傻!别理他们!问他们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牛头吸吸鼻子,把竹简重新揣进怀里。“为什么要跟着我们!”他说,“在镇子里就是你们俩了吧!是不是!是不是!喔——阿防!他们看得见我们!”
“废话!”马面吼道,“少说话多做事,不然又挨训。这次我来问。”
“到底有没有单合啊!”洛秋不耐烦地又喊了一句。东因五官皱成一团,眯着眼睛叹出一口长气。
“我凭啥告诉你?”马面说,“没事就赶紧滚蛋,别耽误时辰,一会儿送晚了就拉你们陪葬!”
“那我自己去看!”洛秋一抬手,脚下生出隔碍,向外排开。
牛头对着薄雾抽去一鞭,雾气立刻弥散开来。
“阿防你说刚才那是什么?吓我一跳!”牛头握着铁链瑟瑟发抖。
“我也没见过,”马面皱眉说,“看上去像隔碍,但没道理这么低级啊。”
洛秋没了手段,只能隐忍他们无意的奚落。淦吉忽然跑过去,扑通一声跪在了牛头身前。
“牛头爷爷,我给您磕头!”她接连叩响额头,帽子在晃动中滑落。牛头瞥见她的脸,肃穆地垂下头去。
“放了单合吧!”她诚恳乞求,“可以吗?把我抓回去行吗?放了他…”
“不行。”马面冰冷回道。牛头用哀怨的眼神瞧着他,被狠狠瞪一眼后又立刻扭回头去。
“那把我一起带走吧!”淦吉的脑门紧贴着大地,泪水流经脸颊,她感到灼烧般的刺痛。从脸上开始起疱疹后,她的心脏就袭来阵阵刺痛。
“妙法会找我们麻烦的。”马面说,“你是个活人,我们怎么可能抓你回去呢?”
淦吉猛地抬起头,又狠狠地砸落回去。“可我死不了啊!”她叫得声嘶力竭。
这叫声飘向镇子时,引人驻足回头。路人不明所以,可闻话音凄苦,镇中因此有人悲戚,有人哀叹,还有人回以辛辣地嘲笑。洛秋听到身后隐约飘来地笑声,额前两侧青筋暴起,牙齿磨得咯咯直响。
“可我死不了…”淦吉已经很是虚弱了。“但我,”她咳嗽着,感到自己的身子愈发沉重,“愿意换单合过来。”
笑声不止,此起彼伏。洛秋终于忍不住回头怒吼:“住嘴!”这一句震荡山野,满是怒气的话音贯入嘲笑者的耳中,镇子才终于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