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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施听到他的吼声,心头一紧加快了脚步。她从镇子里出来,看见有人跪在前方的地上,东因和洛秋站在那人身后。他们的背影略有些落寞,可却面向着空无一人的旷野。
钟依执伞而至,容施已跑到前头。她唤了声:“孩子,怎么回事啊?”淦吉闻言抬头,与她四目相接,她愣了好半晌,立刻蹲了下去。
“淦吉啊!”她的话音都是颤抖的,“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是!”
淦吉不敢怠慢自己的诚意,立刻就把头贴回冰凉的土地上。“布生嫂子,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她说。容施不知该怎么做,只能木然陪在一旁。
牛头怯怯地哀叹,他想把这可怜的孩子扶起来,但马面随时有可能制止自己。不忍再视,他背过身去。“我们走吧。”既然知道绝不可能成全她的心意,牛头也不愿再让她跪在自己身前。
马面没有回应他,正直勾勾地盯着渐渐走来的钟依。慢步的钟依在纸伞下目光平静,周身洋溢着强大的仙气。以他和牛头的道行,可以简单而清楚的分辨出她的力量。
“阿傍,把画像拿出来。”马面目不转睛,伸手拍拍牛头的左臂。
“什么画像?”牛头缓慢而哽咽的回道。
“地界府发的通缉画像,二爷在抓的那个人!”
牛头不情愿在怀里摸索起来,掏出身外时画像连着路引一块掉到了地上。他搀着腰,不愿俯身拾取。“阿防,我腰疼。”马面只好自己躬身去捡。趁着这段时间,他回身过来,双臂朝着淦吉起落。
淦吉听到风动,困惑地看过去。他又厚又红的双唇微启,用唇音告诫:“没用的,快走吧。”淦吉抓着泥土,低下头毫无动静。
马面起身展开卷轴,他便立刻转头向后。画像之人和站定身前的钟依一模一样。
“你跟我们求情没用,别跪了。”马面给淦吉留下这句话,径直去往她身后。他一手拿着脚镣,伫足在钟依正前方。
“有事吗?”钟依抬眸看着他。容施朝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一直注意着主动探触我界阵的那二人,如此外露的仙气我差点都没看见。”马面高举卷轴,一松手,垂落出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像,“你就是无常二爷正在抓的那个人吧,这等力量却连仙气都藏不住。”
“何等力量?”钟依闭伞握在手中。容施皱着眉头始终注视着她。
洛秋忽然站到她身前。他不愿意那张丑陋的马脸凑近这个柔弱的女孩。钟依闭伞的时候,脑子里回响着东因教导的口诀。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手来。马面挥手打散薄雾,却没能打破毫厘之外的透明屏障,画像掉落在地上,他两只手大力推搡,一面朝身后大喊:“阿傍快来!”牛头沉浸悲伤,望着天际没空理他。
他用肩膀抗住这强大的力量,双足已陷入泥土下,踏出一道退后的痕迹。斜上方忽然有一副脚镣砸了过来,屏障瞬间碎落。马面循着轨迹回首,悬停半空的黑白无常正缓缓落下。
大地弥漫寒气,在他们的落脚点,暗沉正向四方蔓延。东因将淦吉扛在肩上,拉住容施快步跑回钟依身旁。
他放下淦吉的时候,原本挣扎的淦吉立刻恢复了平静,二话不说又朝着马面跪了下去。
“这次凤属不在。”白无常说。他们身后整排如傀儡一般的灵体竟都因寒冷而开始了颤抖。
牛头终于把身子转了回来。“黑爷!白爷!你们怎么来了?”
容施看到脚下的几颗嫩草忽然间枯萎了,且有冰凉的寒意不断地往衣袖里窜。她见淦吉又朝着空气跪下去,便蹲下身继续劝慰。
洛秋走到东因身旁,压低声音急促地说:“快把鹓雏叫来!”
东因摇摇头。“叫不来了,她本就是我最不想召唤的,可她是十四神兽的最后一个,那天也是迫不得已。只要来过的都不会再听我的命令了。”
“那怎么办?”洛秋惊问。钟依已向前去。
东因看向她的背影,“只能寄希望于她了。”
黑无常立起巨大的镰刀,对着正前方猛地一挥。
钟依在他起手之前就已经张开隔碍,亦被一刀切断。风息自耳旁掠过,身后传来一阵轰隆巨响。洛秋木然摸摸头顶,黑发已蓬厚直立,这一击威力惊人。他惊诧回头,以为镇子因此遭殃,可看到的确是一片祥和,房屋未塌,人群依旧。再回过头时,才注意到黑无常手中多了一面铜镜。
“发生什么了?”他疑惑不解地问道。钟依似乎也安好如初,除了被风吹乱了发丝。容施和淦吉亦未受到伤害。
“阴阳分离了吧。”东因的头发也与他一个模样。
“好见识。”白无常的称赞异常平淡。“这是隗起的鬼镜,现在我们都处于其映射的凡间阴面。”
钟依轻咬樱唇,又要抬手。“别做无谓挣扎。”黑无常立刻叫住她,“你虽仙力无穷,可似乎与九天无关,甚至就连稀松平常的巫阳仙章都不曾阅览,在我看来,你拥有的不过是一身蛮力罢了。”
“隗起?”马面嘀咕一声,走回到牛头身旁。
容施在阴面之外,淦吉处于其中。她看着周围人凭空消失,惊慌喊叫起来。洛秋担忧地望过去,这明显暗淡的空间让他明白自己的话音将无法传递出去。
“那你们想让我怎么做?”钟依淡然开口。
“与我们回到地界府,北太帝君自会审判。”白无常说。牛头马面听到北太帝君四个字时,不约而同惊叹出声。
“那他们呢?”钟依转头看看身后。
“他们即便看见我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是隗起的鬼镜擅自把他们吸入其中,与我无关。等我们离去,自然会收了这镜子,到时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害。”白无常说。
身旁不见东因,洛秋四望才发觉他盘腿坐在了地上。“快想想办法,不然她要走了。”他蹲下去,瞥到淦吉一动不动的跪在自己的左边。
“我也没什么办法啊,”东因平静回道,“我也只是个凡人。”
“你不是说自己看过巫阳的仙章吗?”洛秋焦急地说。
钟依此时开口回答道:“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东因呼出一口粗气,站起身来。“请问二爷,这隗起是什么人?”他毫不畏惧地面向黑白无常。钟依伫足停下。
白无常瞥他一眼,冰冷回道:“血池大将军之子。”
“可是龙凉将军?”东因问。
“哦?”白无常显得有些惊讶,“阁下何许人,竟知将军名讳。”
“听闻罢了,龙凉将军之子不是从未活过二十吗?哪怕在阴魔冥府,每过阳间二十年他都必然会消亡,然后再过百年才得重生。”东因回道。
“这可不是能听闻到的消息。”白无常蹙起眉头,“我看阁下有话要说。”
“没有,只是有点小忙想请你们帮我。”东因说。牛头马面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什么忙?”白无常一脸狐疑。
淦吉忽然拔腿跑向平躺在地已被寒霜冻住的单合遗体。东因完全被她惊呆了,已经忘了说话。不知她从哪来的力量,竟瞬间抱起沉重的尸体转身向后逃离。黑无常单手持巨镰缓缓上扬,向着她的背影劈下。淦吉右臂被齐肩斩断,单合遗体摔落,将她绊倒在地。
她没有痛觉,也不敢回头,仍用另一只手尝试着要再次抱起单合。黑无常将巨镰插入地底,斜靠在漆黑又细长的刀柄上,凝视着她。
白无常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又问了一遍:“什么忙?”
东因咬牙愤恨地说:“就刚才那样,给我一刀吧!”
白无常端详着他那张无畏的脸。“你说什么?”
“给我一刀。”东因又说了一遍。洛秋以为他因淦吉而气疯了,想拦住他,却完全被他无视。
黑无常直起身子,举起镰刀说:“我成全你。”话音才落就朝着他挥了出去。
割破空气的利刃溢出一道锋利的气波迎着东因面门而去。满天忽然落下嫩绿的树叶,几片疾速落下的叶子切断了狭长的气波。绿叶落到每一个人的脚下。暗淡的空间同时开始碎裂,日光再次透射进来,容施朦胧的叫喊声变得清晰无比。黑无常紧握镰刀举头而望。耀眼的光辉中,一副绰约身姿正徐徐落下。大地杂草新生,暗沉退去,寒气顿时消散。
“近些时日,”来人落脚的土地上绽放出无数花朵。“阳间木枯花败,何人该担此责?”五方镇里,枯枝生出茂密新叶,百花齐放。
黑白无常半晌说不出话。东因哀愁闭眼,垂下几滴泪珠。她的话音入耳仿佛能治愈心灵,淦吉满心哀愁瞬间消散。容施奔向洛秋,握住他双手喜极而泣,随后扭头望着凭空而来的天仙,陷入震惊之中。
钟依静立,不为所动。
正前方的牛头马面颤栗相拥,惊声喊道:“木神枝桠,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