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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是难熬的,但却也转瞬而逝。真正令人觉得漫长的,是后边的几天。
郁纪的屋子自然是不能住了。一行三人只好移居到那座法师塔里,簇拥在一间狭窄而又闭塞的宿舍中,接受一轮又一轮的调查和问询。不仅是阿才与袭击者的问题,同样包括阿龙和佩拉的问题,就像是一个充满了气的气球一瞬间炸开,让人头晕目眩。
与阿龙结下梁子的主事大人不在法师塔内对于三人而言是万幸的。他们可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操心更多的事情了。瘸子法罕向学院控诉郁纪刻意拖延审判佩拉的行为。佩拉再次成为了可怜的阶下囚。
“救我,陆子龙!没有我,谁来帮你解开法阵?”
佩拉一边叫嚷着,一边被几个身穿银色铠甲的武士押了下去,关押到法师塔最底下的地牢中去。那个阴森恐怖,条件恶劣的地方,是许多法师最终含冤而死的人生终点站。
“我们要救她吗?”
阿龙靠着桌子,问躺在床上思考问题的郁纪。
“嗯,不过不是现在,只好让她委屈一下了,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
阿龙想来也是。像郁纪这样的性格,当看到一个人大喊着冤枉却被无缘无故地被拖进地牢,她必定是会出手的。阿龙曾经看见郁纪热情地帮助隔壁邻居浇花,将自己手织的围巾送给街角的顽童,帮助箩筐翻倒的苹果贩子捡起散落在地的水果,赤手空拳地收拾了找商人麻烦的混混们。她经过的地方,总会有赞许和掌声。郁纪也从不吝啬地将自己的爽朗笑容展现给世俗大众,并且一直愿意将她的力量借给这些芸芸众生,好让他们能够了无忧愁地努力生活下去,对这个世界充满希望,相信着这个世界上必然会有像郁纪一样的好人生活着,时刻愿意给予他人最恰当的帮助。阿龙相信,郁纪是这座城市的英雄。
郁纪从床上坐起来,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瘸子法罕是个麻烦,不过这个我们以后再去解决,我们需要做些准备工作。首先,我们得优先寻找阿才的下落。”
郁纪告诉阿龙,狗头人是处于这些法师的严格管控之下的,各个部落的人口多寡,饮食条件,居住条件,战争请求,外交状况,他们对狗头人这个物种进行了全方位的管理,甚至细致到个人层面。每一个新出生的狗头人都要上报给法师塔,由法师给予每只狗头人特有的编码烙印,以便进行统一管理。如今一只失踪的狗头人是对于法师治下的领地是极大的威胁,更何况是一只在比赛中脱颖而出,备受青睐的狗头人。
“可这些狗头人不是魔法抗性极弱吗?法师怎么会畏惧它们的存在?”
郁纪面对阿龙的问题,摇了摇头。
“这个地方正在死去啊,异乡人。”
郁纪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突然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她耸了耸肩又轻松地笑了笑,“别误会,我也没多喜欢这地方其实。我只是,很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地方正在走向毁灭。你还记得我们在剧院里见到那些人时的场景吗?”
阿龙点点头。
“你有什么感受?”
阿龙思索了一下措辞,犹豫地开口,“很……疯狂?”
郁纪点点头,“没错,疯狂,像是一场末日舞会。那些人没有忧愁,或者说,他们放弃了忧愁的权利。他们就是坐在席位上,渴望着强烈的刺激。他们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追求些什么,他们已经盲目了,只是坐在那里强烈地渴望着娱乐,将自己的全身心都沉浸到这个残酷却没有任何意义的娱乐活动中去。看着那群狗头人相互厮杀,究竟对这座城市有多少帮助,会让他们的心灵得到多少升华?没有,完全没有。那群人已经死了,他们就是这座城市的未来。一个走向灭亡的地方,那个地方的人必然是会将这场浮华盛世的幻梦做到最后一刻,而且越是临近灭亡,他们就会越是疯狂,这样才有足够的戏剧性好让他们享受毁灭真正来临时的那种解脱感。”
郁纪顿了顿,她喘了口气,“我啊,其实最讨厌他们拿这些狗头人取乐。大食国的军队已经近在眼前了,说实在的,这些法师没有任何胜算。他们自己也非常清楚,所以他们享尽繁华,纸醉金迷,尽情地放纵这最后的时刻,等待着大食国的军人冲进他们的舞会和派对,将他们这些沉醉在酒精和玩乐之中的僵尸统统割喉。佩拉有一点说对了,用不着等到大食国的军人开进城中,这些法师和他们所建立的这座浮华都市,很快就会毁灭在这些他们创造的狗头人手上。”
郁纪所说的话语信息量有点大,阿龙一时还没理清。郁纪却立马转移了话题。她伸了个懒腰,走到桌边,拿起茶杯,往里面倒了一杯水。
“好了,我只是发发牢骚。一进到这个塔里,一股子官僚的气味就扑鼻而来,让我有些不舒服。脑子里想来想去就是工作两个字,真是恼人啊。行了,我也就是吐吐苦水,你知道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压力也就越大嘛,哈哈哈,走吧,该去工作了。”
郁纪打开门,就要往外出。
阿龙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一条被郁纪牵着的狗,完完全全处在她的掌控之中,这让他觉得稍微有些不舒服。
“别愣着了,异乡人。找阿才还得靠你呢,说不定你体内的术式能派上用场,除此之外我们还得找出到底是谁袭击了我们,把我的房子毁掉,我可饶不了他们啊。”
“我?又要拿我的这个术式做什么文章啊,我不想被当做小白鼠。”
郁纪拍拍阿龙的肩膀,对他寄予厚望,“别担心,我们先去见院长,这可是机会。如果你能够帮这个垂死的地方解决一次危机的话,说不定院长就能帮你解除术式,送你离开这里了。他是这个世界知识最丰富的人,如果他愿意帮忙,那一定没有问题的。”
这一颗糖衣炮弹,又把阿龙给唬住了。只是,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阿才的失踪会和这座城市的危机扯上关系。难道区区一只被人们所忽视的狗头人,还能掀起这么大的波澜?
“阿才真有这么大本事?还能给这里掀个底朝天?”
郁纪领着阿龙来到公共平台。巨塔是圆环型的,中间是空的,以便魔法平台能够自如移动。公共平台就是每层搭乘移动平台的地方。二人站到边缘,穿梭在巨塔内的风让阿龙觉得凉飕飕的,他不敢往下看,甚至没有勇气确认这里是几层,只觉得这里离塔顶不远,抬头便能清楚地看见塔顶的模样。他在深渊的那些日子里,已经让他对高处产生了恐惧。
“有时候,微小的变化,就会引起巨大的变动。你有注意过阿才的眼睛吗?”
“嗯?”
移动平台缓缓地在二人面前停稳。郁纪和阿龙走了上去。郁纪对着平台上的卫兵说到顶。卫兵便指挥着移动平台缓缓上升。
“那个泛着血光的眼神,是虚无的、没有灵魂的。我只要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从那时起,他的身体里就没有了灵魂,或者说,没有灵魂的什么东西占据了他的身体,挤掉了灵魂的位置。”
郁纪说的东西有些神乎,阿龙有些难以跟上节奏。他从小到大就是在科学的指导下成长起来的,即便是来到这里以后,能够勉强接受一些魔法的观念,但是这么邪乎的什么灵魂、虚无之类的,他还是没能理解这些概念究竟意味着什么。
“所以……究竟是什么呢?”
阿龙有些窘迫地继续问郁纪。
移动平台到了塔顶,只不过不是像阿龙第一次来到塔顶一样从那扇木门出去。移动平台向着反方向平移,那里的上方有个小小的暗门,刚好够一个移动平台升到上面。
“笨蛋,他的疯狂的模样,很有可能是有人蓄意操控的。这意味着什么,你这下明白了吗?”
移动平台又在狭窄的上升通道中上升了一段,原来这厚实的塔顶还别有洞天,阿龙这下算是见识到了这座法师塔的本事了。
“意味着,有人正在谋划什么大事情?”
尽管阿龙猜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不过就单从阿才的怪异表现,与他体内存有相同的术式,还有那些突入屋内的神秘刺客,将这些事情结合起来,怎么看都有一场大阴谋正在酝酿。
移动平台停了下来,原来这塔顶中还有一个夹层,走廊中的装潢十分典雅高贵,明显是尊贵之人的办公地点。阿龙终于触及到了法师塔的权力核心,就藏在如此隐蔽的夹层之中。
郁纪打了个响指,领着阿龙向着走廊尽头的那扇大门前进。
“对头。而且,阿才和你体内的那个术式——”郁纪停下来,戳了戳阿龙的胸膛,“很有可能是整件事的关键啊。”
阿龙真是想不明白。他无奈地笑了笑,怎么到头来,又和自己扯上了关系。这也许算是命运在开玩笑吧。
“行了,该见见这世界上最有智慧的长者了,整理一下。”
郁纪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将皱皱巴巴的地方拉拉直,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提醒着阿龙整理下仪表。
他们已经站到了真理的大门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