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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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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依梦终于来了,然而拼尽全力的她所看到了的仅仅是满眼的红色。
  燃烧着的树上的火焰是红色的,路边忽闪忽烁的灯光是红色的,远处高楼大厦上的霓虹灯是红色的,就连整个天空也都是红色的。
  还有,倒下的楚南的身上也是红色的。
  红色,不祥的红色,令少女绝望的红色,让她害怕的红色。
  她心脏嘣嘣地跳动着,就像是狂飙的跑车里,疯狂工作的汽缸里的活塞。她痴痴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个身影,消瘦但是却硬朗,身材不算高大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只是为什么明明一直挂着些许邪邪笑容的他却会露出内疚的表情。
  真的和他很不合适,真的是很难看啊。少女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鲜血汩汩地从他的胸口渗透出来,看着这一幕的少女终于倒下了,本就发软的腿此刻更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她瘫坐在地上,任由泪水打湿双眼,任由泪水顺着脸庞低落,只是她张大的嘴,却没有一丝哭声发出来。
  这并不是悲伤,而是痛楚。
  她第一次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居然是这么的陌生,明明那张脸,自己闭着眼都可以画出来。她已经见惯了那洋溢着痞笑的脸,闭上眼睛的他,这是第一次看到,也是最后一次看到,也是最不想看到的。
  火还在熊熊燃烧着,热浪滚滚,凡纳市最炎热的夏天都没有这么热,人只要远远地看着,就可以感受到其中的热量而远远逃离。
  但是,少女却瘫坐在其中,仿佛感受不到其中的热量,或许她真的已经感受不到其中的热量了,她一丝汗都没有流下来,流下来的只是泪水,或许和汗水的味道很相似,只是,那其中的意味却截然不同。
  对于少女她本身,现在肯定也是一样的。
  如果说这附近还有什么还是不变的话,那么一定是那镜泉的湖面,尽管经历了风波,但是它的湖面依旧恢复了往日的情景。光滑如镜,平整如镜,沉默如镜。
  沉默的湖水不会告诉少女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人会告诉少女,少女她也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她希望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希望明天一早,当自己走到那个路口的时候,楚南还会挂着痞笑站在那里对自己说一句,“早安,我的公主。”
  只是,那鲜艳的红色告诉杨依梦,事情已经发生了,确确实实发生了。眼前的一切,并不是梦。
  …………
  身为旅游之王的凡纳市很快行动了,倒不如说,发生了那么大动静的火灾,凡纳市是不可能拖拖拉拉的。更何况火灾发生在凡纳市的至宝镜泉的附近,一切的行动就此开展。
  首先到的是火警的车,红红的车身倒是和附近的环境很契合。
  绿化率极高的凡纳市自然配置着超级效率的防火设施。他们几乎看到天变了色就立刻出发了,能引起天都变色的火灾自然是非常恐怖的,背负着救火职责的他们喜气洋洋的,一场超级大的火灾足以给他们全员记个二等功,以后升级的道路上加了不少的料,连消防车都按照着最大灾害的配置出动。
  然而,现实却令他们失望了。
  火灾并不严重,单单烧着了几棵树而已,否则杨依梦也不可能瘫坐到了楚南的身边。
  他们有些失望,有几个兵哥哥还在四周张望着,期盼着附近是不是还有火灾的余孽,他们显然是得不到任何的好消息。
  领头的队长倒是很沉着,他也有些兴致阑珊,不过他的功利性和这些新兵相比倒是收缩了不少,救火并不是一个好差使,自己之前的很多同事都倒在了这个工作上,虽然有些怀疑刚才那漫天的红色是不是真的是大火灾的征兆,但他还是迅速安排下去了任务。火警们纷纷开始消防工作。
  几个士兵来到了楚南身边,俯下身去查探楚南的情况。身体热腾腾的,超出一般人许多,就像是身体体征抵抗死亡的标志,但是心跳消失了,脉搏消失了,呼吸消失了。死亡已经胜利了。
  为首的一人摇摇头,有些遗憾地表示了当事人的死亡。
  有几个人来到了少女的身边,似乎在安慰少女,少女只是无声的哭着,不知道是太过悲伤,还是不想,少女并没有说出一句话。士兵们并没有感觉意外,受到惊吓的人大抵都是这样的行为,见惯了生死的他们早已经习惯了。
  他们把楚南的身体小心地挪到了火网的之外,人死不能复生,所以遗体就不要再更多地遭受什么损失了。失去了力气的少女谢绝了士兵想要扶她出去的心意,她学着楚南之前擦鼻涕那样,随性地用手背在鼻子下面擦了一擦,然后托着地面,坚强地站了起来,腿还在颤抖,但是到底站了起来。
  火警们怕她摔倒,站在她的身边,虽然尊重着她的意志并没有扶着她,但是却也会在她摔倒的一瞬间,扶住她。但是,做出决定的杨依梦并没有给他们机会。她坚强地走着。
  每走一步,她都会晃动,就像是风中的小草,一摇一曳,像是随时会摔倒,但也像是小草一样,看着像是会摔倒,但是却十分坚韧,摇晃却坚挺。
  她走到了楚南的身边,然后孤单地坐下,她蜷缩起双腿,头埋在腿中间,双手环抱着双腿,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像一块石头一样。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带着石头一样的少女和已经是石头的楚南走了。
  不用做任何的检查就可以确定,完好的少女以及死透了的楚南,但还是照着惯例,医生们给两个人分别做了检查,得出了少女完好,楚南死亡的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信息。
  接下来来的是警察,涉及人命的案子都是大案子,他们可马虎不得,但是却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现场虽然狼藉,但是却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楚南身上并没打斗的痕迹,在警察看来是一击毙命,右手有些蜷曲,看样子是生前握住过什么东西,但是警察却没有在他受伤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本想从少女这里得到一些线索,只是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她本就不知道任何事情,只是个一问三不知的人,而受到惊吓的她更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根本指望不上。
  无奈之下,警察只好把案子定性为少年为保护少女勇斗匪徒的性质。
  警察摇着头,叹着气赶紧去现场查探,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随后而来的,是两个老父亲。
  一个穿着邋里邋遢,但是干净整洁,有些肥胖,但是却给人一种敏锐精明的感觉。头发有些发灰,皮肤有些皱纹,却并不影响他的睿智感。有些焦急的他率先冲进了门,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女儿,并没有说什么没事吧之类的关心的话,只是抱着,只是抱着。
  坚强了一夜的少女,终于哇的哭出声了。她埋在父亲的怀里,哇哇地哭着,就像是才出生的婴儿那样,然而,和婴儿的新生希望的哭声不同,她的哭声中充满了痛楚。
  另一个,他黑色的头发中已经过半都染成了白色,还很润泽的脸上不合时宜地堆满了皱纹,本应该苍蓝的工作服已经被洗的发白,胡子拉碴,睁得大大的眼睛中布满了血丝。
  他紧握的拳头有些发抖,鼻子附近的肌肉不自然的抽搐着,好像是为了保护嘴里的食物一样紧紧抿着嘴巴,却因为太过用力而让嘴唇微微撅起,如果是一个美少女撅着嘴大家都会觉得很可爱,但是一个半百大汉的话,就未免有些滑稽。
  他跟在少女父亲的身后走了进来,一把拉过了看着他滑稽的脸想要偷笑的护士,用满是血丝的大眼等着她,声音低沉像是山洞里的回音,轰隆隆得让人心都在颤抖,但是说出的话却让人的心都哭泣了,他说道:“我的孩子呢?”
  他是亡者的父亲,他是楚南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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