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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府里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安静,至少在苏元看来就是如此。
没有人走过的路面上,只有几片不安份的竹叶,扫帚轻轻挥动几下,就已经完成了工作,苏元背靠着一棵竹枝,面对着朝阳。
细腻的金光从海岸一层一层地铺过来,在地上弹跳着钻进眼里,如同画师几道浅浅的笔墨,勾起一幅壮丽的画卷。
灵力欢呼着,雀跃着,钻进丹田,又从丹田回旋,从全身流过,滋润着每一寸皮肤、骨骼、筋脉,也冲散了他那点小小的情思。
容大胖子有几天没有出现,也许是去了什么地方,在做什么事,作为一个小小的清洁工,在学府里并没有资格打听太多的事。
苏元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向藏书楼走去。
藏书楼里一个人都没有,门却就那么敞开着。
苏元拎着一桶水走进去,拿起一块抹布,沾水拧干,细致又有序地擦干净每一座书架。
等到全部清洁一遍,太阳已经有如一个热辣的少女,毫不吝啬地倾洒着热情,额头的细汗也在这让人难以招架的热情中消散。
苏元靠的一个书架上休息,淡淡地书香散发着,凝聚着,勾引着,正当他准备拿起一书来看时,就看到一个幽灵般的身影忽然间出现在两座书架中间。
她是白色的,像书中的纸张,她的灵魂却像书中的笔墨,深邃而内敛。
“刚回来?”苏元下意识地问。
“我一直都在。”孟瑶淡淡说着。
目光再次扫视着她出现的方向,苏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怀疑过自己的判断,因为至少在刚才,他仍旧确定那个位置原本是没有人的。
“我看到没人,所以就进来看看。”
“也是因为没人,所以把藏书楼清理了一遍?”
苏元淡淡地,羞怯地低下了头,像个孩子一样,他几乎是不会出现这种情绪的,但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却像个孩子一样,就好像面对曾经的那个老家伙。
“虽然你做得很不错,你这个人也不错。”孟瑶说:“可我还是在考虑要不要现在就杀了你。”
漂亮的女人似乎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就好像这句杀气腾腾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为什么?”苏元问。
“因为你入魔了。”
从那团火红出现在手心的那一刻,苏元就已经很敏感的想到了这个字,根据那本日志里的描述,欣喜之后,出现了同等程度的担忧。
咋听到这个字,他不由自主的开始警惕,目光甚至有些敌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孟瑶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一样。
“不过这事你也不能怪容小雨,在当时的情况下,你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否则必死无疑。”
“我知道,我并不怪他。”
“你能这样想就好。”
她认真地看着苏元,慢慢说着:“以你现在的层次,还无法理解他为了救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苏元没有问,既然现在还无法理解,那么问或者不问区别并不大,情分这种东西,并不是表现出来的才算是。
“他什么时候回来?”
“开学之前。”
“看来我还可以很自在的活一段时间。”
“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从哪里看出来的?”
“因为以前的经历,我对杀意很敏感,我能感觉到你的杀意并不像你说的那么明显。”
“看来你以前过了不少苦日子。”孟瑶说:“不过你猜错了一点。”
“哪一点?”苏元问。
“容小雨救你,可不是为了杀你。”
很多事情发生得毫无道理,比如说容大胖子为什么要救他,比如说孟瑶为什么和他说这些,也许以后会明白,但现在苏元却迷糊着,他像一片无根的叶随波逐流,无法变成一滴水彻底融入,只能勉强地不被抛弃。
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因为在他什么都没有做的时候,就已经多了一大批不知道的敌人。
有些的敌对是毫无理由的,也毫无缓和的余地。在以前的垃圾山上,他就已经很深刻的知道了这个道理,毕竟生存是最后的底线。
谁都想活着,谁都想活得更好,这就是分化的开始。
“修行者多吗?”苏元问。
“不多,但也不少。”
“那我以后活得应该很艰难。”苏元长长叹息一声。
“能看穿你的并不多,大部分的境界还不够,如果你不是白痴的话,应该会活的比较轻松。”
“境界?”
“我忽然对你比较担心,你比白痴强不了多少。”
“这方面我知道的很少。”
“这倒也是。”
孟瑶看着他,目光中忽然有些怜悯,也许再没有比他更可怜的人了。入魔本是最后的选择,但对他来说却是唯一的结果,偏偏他对修行一无所知。
“开学之后,学府会增加一个简化班,主要是为了收点钱,但也能学到一点东西,你有没有兴趣?”
“我可以去?”
“当然。虽然你还是个清洁工,可你已经是个修行者,当然有资格。”孟瑶想了想,忽然又说道:“不过你的情况有点麻烦。”
“什么麻烦?”苏元连忙问着。
这是一个机会,他不想放弃,所以尽可能地要多知道一些,避免后来的麻烦。
“你的情况不能暴露,所以你必须要有人推荐才行。”
“谁有资格推荐?”
“有资格的人很多,但能给你机会的应该只有两个。”
孟瑶这时候忽然停下了,一双深邃的眼睛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我和容小雨都可以,你会选择谁?”
苏元毫不犹豫的回答:“你。”
“为什么?”
“因为他不在。”
孟瑶无奈地微笑:“好理由。”
……
马车一路前行,到一片湖前停止,下了马车,登上一艘灰蒙蒙的小船。
湖中央有座小岛,岛上有一个简小的村落。
弃船上岛,一路和村民微笑见礼,返回家中躺在早已经准备热水的木桶中。
水微凉时离开了木桶,用一卷绣花白布轻柔擦干身上的水滴,披上一件宽松的白棉布长袍走向阔别已久的房间。
长袍下是完全****的。
房间里没有灰尘,擦拭地干干净净的木床上,一串风铃微微摇晃。
叮叮叮的脆响。
窗台前有一瓶花,刚剪下来的花瓣带着淡淡幽香。
这个时节的黄昏,还是有些清凉的。
她光着脚,惦着脚尖,轻轻走过去,将所有的花都拿了出来,又一朵一朵的重新插进去。
瓶中的花枝忽然间就呈现出一种无法描叙的宛约细致的风貌,花枝间所有的空间和余隙都被填满了,甚至连一朵落花的残瓣都再也飘不进去。
瓶中错落的花枝,每一根枝,每一朵花,每一片叶,都被安置在最好的地位上,恰巧能挡住满天夕阳,让它连一丝都照不进来。
她凝视着这一瓶花,轻轻柔柔地手缓缓触摸着每一片花瓣,眼神变得说不出的空虚和涣散,却又显出了一种无法描述的光芒。
她半靠在床前,****而光洁的腿横在床沿上。
安神香静静燃着,余烟渺渺,疲惫的眼帘缓缓合上。
一觉醒来,已是入夜,旅途的劳累已经消失了,红润的光泽出现在脸上。
明灯亮了起来。
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一碗小米粥,送粥来的小姑娘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姐姐,你快说说,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学府里能有什么好玩的事。”水轻柔慢慢柔柔地收起碗。
“很无聊吗?”小姑娘撅着嘴,显得有些委屈。
“那倒也不是。”水静忽然就想起了一个人,想起了纤细竹枝掠过碎石的细致,不由得笑了:“碰到一个有意思的人。”
“怎么个有意思法?”小姑娘的眼睛放起了光,她似乎天生对一些特别的东西感兴趣,就如同她的豪言壮语一样。
“不好说。”水静摇着头:“那种感觉还不是很清晰,也许哪一天你遇到了,你就会明白。”
“他是什么样的人?”
“清洁工。”
“嘻嘻,那就更有意思了。”小姑娘握紧了拳头:“等三十天后我就会见到他了。”
随后,她又有些担忧地问:“那时候他还会在吗?”
“会的。”水静就这样回着,没有犹豫也没有感情的铺垫,就这样平淡的回了两个字,仿佛那就是事实一样。
小姑娘的眼珠转了转,忽然有些神秘兮兮的凑上来:“姐姐,你是不是有点喜欢他。”
仿佛是为了增加这句话的确定性,她又说了一句:“你从来没有在家里谈起过学府里的人,尤其是个男人。”
喜欢吗?
水静微微愣住,她拿起一本书静静地翻开几页,心里却在严肃而认真的思考,确定明白自己的内心后,她微微笑了笑。
也许只是好奇吧。
她又合上了书,摇着头:“不喜欢。”
“为什么?他不是很有意思吗?”
“俞环有意思吗?”
“他啊,还可以,有时候还是比较好玩儿的。”
“那你喜欢他吗?”
“不喜欢啊。”小姑娘的脸色有些不好:“想到是他的未婚妻就很讨厌。”
“为什么?”
“因为我注定要嫁给从化仙台上成功返回的人。”
小姑娘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似乎洋溢着圣洁的光辉。
“你现在应该明白了。”水静柔柔慢慢地说。
“明白了。”小姑娘想了想,又说着:“可是我觉得我们还是有点不同。”
“哪里不同?”
“我能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俞环,可你却不知道。”
水静沉默着,她默默抽出书里夹着的纸条,想到清晨阳光下夹着纸条的两根手指,于是更加的沉默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