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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睡着的小萧,将乱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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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大散关到中洲,以火漆加急文书传达只消一日。
  而为了鼓舞民心,在朝廷地刻意传播下,北齐大败之事不到三日便举国尽知。
  八十万北齐大军被大夏不到四十万军队击溃,大将如华雄韦怀文皇甫无敌尽数毙命,主帅皇甫无双败逃,飞将军重振神威,小萧公子之名响彻天下!
  可就在这种时候,小萧公子却仿佛人间蒸发,没人见过他,也没人知道他身在何处。
  实际上还是有人知道的。
  至少有五个人知道。
  玄衣人自然是萧夜雨。
  这世上,如果有人能让叶天士打下手的,唯有赌命郎中一人了。
  杀一个人不难,但要是将一个死人救活就很难了,更何况这个人已经没有活下去的信念,那当真让赌命郎中明白了什么叫做回天乏力。
  三百六十味珍贵药材汁液,以三六比例与水交融,将小萧公子整个泡在一个大木桶中,每十二时辰换一次。
  要不是有着皇宫天机阁以及飘香宫的支持,哪由着赌命郎中这近乎浪费地消耗。
  但用赌命郎中的话来说,现在这药里泡着的只不过是一个有心跳的尸体,想要这具尸体醒来还要四味药材。
  一味是蛟龙髓。
  蛟龙之影,百年来唯有那位铸剑宗师欧阳焚琴曾见其骸骨。欧阳焚琴耗尽珍藏宝器,取之精华,费时整整一十八年,剑方小成。又与黄果瀑下打磨十八年,剑锋可断水流。欧阳焚琴仍不满足,将其带回蛟龙骸骨之处,养其灵性又一十八年,龙剑大成,龙吟之声威震八荒,百兽俯首,飞鸟不渡,欧阳焚琴抚须坐化。
  第二味是百年雪狼精血。
  雪狼乃是苦寒之地的领主,数量极其稀少,在雪域之中来无影去无踪,极难发现其踪影。百年雪狼更是罕见,唯有群狼首领才有可能百岁年龄。
  第三味是佛舍利。
  释迦牟尼坐化之时留下八万四千颗舍利子,于西域八大佛塔珍藏祭拜。但其佛指舍利却流传到中土境内,并由此建立少林来安置佛指舍利。如今少林已成过往,那枚舍利也随之成为了弑神殿的宝物。
  而第四味,赌命郎中看向躺在木桶中宛若死人的小萧公子道:“第四味便是他的信念。若他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便没人能救他。”
  一个人若想死,又有谁能阻止呢。
  就像当年的一代魔宗宗主萧,杀掉毕生仇敌大觉和尚后,含笑而去,就连剑阁祖师君七都无能为力。这便是因为萧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了,手刃仇敌,生也无意,死而无憾。
  这看似最简单的一环确实最难的。
  对于小萧公子而言,以一万将士做诱饵来取得胜利这件事,已经成为了他无法磨灭的心魔。这个心魔不能抹杀,他便不可能醒来。
  每个人,都有着活下去的理由。
  小萧公子的理由是什么?
  现在没人知道,就算知道也没用,因为其他的三味药还没找到。
  不,还差两味。
  蛟龙髓,就在龙吟剑里。
  龙吟剑就在赌命郎中的大棺材里。
  而今还差百年雪狼精血和佛舍利。
  北齐,一望无际的平原,突兀的出现一个不可描述的深坑,像是天神一怒而砸出的痕迹。
  深坑中有着密密麻麻的房屋,而正中央却是一个占据了半块坑底的巨大宫殿,泛着幽黑的光芒,像一只地狱之眼。
  连天璧从窄小的街道中缓步走去,这里跟平民住居毫无差别,有洗菜的臃肿妇女,有挑担的年轻小伙,但无论是谁,看到连天璧的人无不立刻跪地俯首,表示自己的尊敬。
  不过数十步,连天璧的周遭突然空旷起来,就像一层看不见的隔膜将他身后的一切与眼前的宫殿分开。
  连天璧的眼中只有这座宏大深沉的宫殿了。
  两名内力已然达到大师级别的弟子恭敬地低下头,并同时按下黑色墙体上的某一块,重达万钧的浇铁石门宛若羽翼轻盈般打开。
  连天璧很慢地走着。
  每一步都是一次心跳的时间,每一步都是一尺,像贵族小姐一样矜持。
  他的心跳得很快。
  常人一分钟里大概心跳八十次,他却足足跳了一百二十次。
  当他看到深沉的宽大帷幕外,象征殿主尊贵的九十九节台阶下,毕恭毕敬地站着八个神态各异的人,低着头。
  可就在连天璧来到距离那第一节台阶九尺之时,八个人霍然抬头,死死地盯住笔直的身影。
  “跪下!”
  随着弑神殿主独特的雄浑声音响起,八大长老猛然大喝:“跪下!”。
  连天璧一脸漠然,却在八大长老大喝跪下之后,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该跪下的是你!”。
  不等众人反应,连天璧已然一指轰出,虚实变幻之间,竟然无法立刻判断出指力将会从何处拍下。
  连天璧的这一掌,正是弑神殿的秘技——小金刚指。乃是座上弑神殿主经过对大力金刚指的浸淫数十载之后演化的招式,虽不比大力金刚指威力巨大,但多的是飘忽不定。
  为首的大长老只觉脖颈一阵凉风吹过,暗道不妙,一手画圆,刹那形成一个浑天护盾,一手微张,浓厚的黑雾从他身上弥漫出来,随着他紧紧一握,一柄泛着滚腾黑雾的大剑刹那出现,半空中寒光一闪,却是只斩下一角衣袍。
  大长老煞是一惊,他可以感知到,连天璧是在魔剑成型之后才躲避开的。魔剑的速度他这个制造者是最为清楚的,就算是他自己也不可能躲得开,只有硬抗一路,连天璧是如何避开的。
  当他转过头看到几尺外的二人时,他已经不感到疑惑了。
  但同时他也感到无尽的恐惧。
  因为,他暴露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会生生死死七十二魔剑这件事。
  魔剑不外传,就算是天葬山也只有寥寥几人可以一睹秘籍。
  大长老是伴随在弑神殿主时间最长的人,愈发了解这个整日坐在重重帷幕后的人有多可怕。
  所以他没有丝毫的犹豫。
  大殿的门就差一步就可以到达,但这一步却是生死之隔,仿佛跨越了天与地。
  弑神殿主只是简单地探出了一只手。
  那是神魔的手。
  整个大殿没有丝毫的压抑,若不是亲眼所见,没人能感受到弑神殿主的存在,更别说感受到他在施展无上招式。
  大长老瞪圆了双眼,全身的血液都宛若凝固,保持着怪异的姿势一动不动。
  弑神殿主轻轻一挥手,大长老便倒飞而来,就像被人操控的木偶。
  可就在这时,情况突变!
  一截剑尖突兀地出现在弑神殿主的眉前,带着锋利的剑气刺去。
  弑神殿主不起波澜,留下一道残影,将这一剑避了开来。
  这一剑正是连天璧刺出的,但是这是为何?
  战局已容不得多想,倒飞过去的大长老也是突发变化,借着弑神殿主的一吸之力,瞬间便来到弑神殿主的面前。
  不知何时大长老的双眼已经变成一黑一白,无比怪异,弑神殿主看到,竟然罕见的微微一愣。
  只是刹那,二人已经来往交手不下百次,磅礴的内力将整个大殿搞得激荡不息,七大长老竟然无一人可以插手,因为他们只要靠近便是一死。
  轰——!
  二人已然舍去了精妙的招式,四掌相抵,竟是以内力高深相搏。
  一圈一圈有形旋涡扩散,大殿在这内力的冲击下都开始颤抖起来,殿内众人除了连天璧,都已经无法站立,就地打坐以平息翻涌的气血。
  又是一剑!
  连天璧再次刺出一剑!
  刚才弑神殿主可以轻易躲开,但现在他正与人内力相拼,动辄便是重伤,哪里还有精力去躲开这必杀一剑。
  墨玉座旁的四根蜡烛已经燃烧了十年,它们还可以接着燃烧下去,就算在场的人都死掉,它们或许还能够发出光芒。但是就在这一刻,蜡烛的烛芯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蜡烛瞬间融化滴落露出里面透明的不知什么材料制成的长长细细的灯芯。
  四根灯芯受到某种牵引,刹那来到弑神殿主的身边,交叉格挡住这一剑。柔柔弱弱的灯芯在连天璧的刺击下竟然没有丝毫断裂的迹象。
  就在下一刻,随着两声长啸,二人黏在一起的双手猛然分开,各自后退七八步方堪堪稳住,竟是平分秋色!
  无论是谁都能看出这人绝对不是原来的那个大长老。
  弑神殿主宛如白骨的双手轻轻负到身后,却没有缩入袖中,因为下一刻或许便要出手,四根灯芯围绕着他静静悬空着,“龙海沙!你倒是气魄很大啊!”
  冒充大长老的竟然是天葬山之主龙海沙!
  其余的七位长老皆是一惊,冷汗直冒。
  他竟然只身一人来到弑神殿的大本营,好大的气魄好大的胆子!
  龙海沙将脸上的那张人皮面具撕下扔到地上,笑道:“富贵险中求。你的胆子跟以前一样,太小了啊叶大先生。”
  叶大先生削瘦的脸上毫无波澜,只是轻轻地捻住一根灯芯,向着某个角落划去。
  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动静,但四个身影却突兀地出现在大殿内。
  四人都是面色潮红,气息有些紊乱,显然在那看似简单的一划之下,四人好不容易才将其化解。
  叶大先生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便不再关注他们。这是明显的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认为他们根本不可能对自己造成任何威胁。
  四人一结,很是气愤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其中一人冷笑道:“叶大先生功力盖世,我们兄弟四人自然不能入您的法眼。但是今日您要对付的不是我们而是山主,我们要对付的不是你而是那七个老家伙。”
  又一人也阴恻恻地笑道:“弑神八长老与天葬四兄弟一向不分上下,如今你们已然失去一人,又怎能挡得住我们的四象般若功。”
  七大长老的二长老虬发尽张,大喝道:“你们把老大怎么样了!”
  龙海沙看了他一眼,淡笑道:“就在今日清晨我让他永远地躺在了床上,然后与你们吃的饭。红獐肉不错,以后我会经常吃的。”`
  言下之意竟是要入主弑神殿,难道江湖数十年的平衡要在今日打破了吗。
  弑神殿七大长老早已按捺不住,爆发出强烈的气息向龙海沙这里冲来,天葬山四兄弟见状冷笑着迎了上去。
  在场的能够保持冷静的也唯有龙海沙,叶大先生以及连天璧。
  所以在发生生死之战前,叶大先生想要问清楚一件事。
  “权利,名誉,只要你还是弑神殿长老这两样都不会缺少,我现在还不明白你为何要叛离。”
  叶大先生的确不明白,任谁也想不明白。
  连天璧眼中一片平静,一如他手中的剑,冰冷,无情。
  “权利跟名誉对于你我这样的人来说已经没有丝毫的诱惑,我在乎的只有如何变得更强。当年大觉和尚创下的业火焚身决你一直不肯传给我,我只好转向天葬。”
  叶大先生听后微微一怔,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却不说什么,这其中的原因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就算说得清现在也已经晚了。
  既然晚了就无需再提,徒增后悔,毁己心境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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