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从吴天众人处转回昨夜李先生的厢房内。
　　小姐夺去纸条，只是大略通读后就安静下来，不再言语。
　　方才她脸上的欢喜之色不在有，转而是紧绷的脸，没了表情。
　　李先生自是明白小姐的心思。
　　过去十年中，老掌柜的大半日子都在驼队里度过，在某种意义上说，小姐是他养大。
　　男人是塞北苦地少有的真正读书人，做得一手好文章。
　　读过才子佳人故事的小姐自是对与她接触最多的男人产生好感，而男人正是二十来岁，英气十足。小姐渐渐长大，男人容貌也变得圆滑。但岁月让男人多份成熟，这让小姐更是着迷。日夜相处中，男人明白女儿家的心思。
　　就连老掌柜也明白小姐的心思，甚至出言询问。只是男人果断拒绝，老掌柜对他的恩情如一把枷锁死死锁住迎娶小姐的想法。
　　至于为什么要因为恩情而拒绝，他自己也不明白。只是他模糊感觉他是一个贼子后代，不配娶小姐，不配让小姐取得幸福。小姐该嫁入的是大户人家。
　　“把信纸给我。”男人结束胡思乱想，先打破沉默。小姐看似平静的面庞让他很不舒服。
　　小姐抬头看眼男人，重又低头。
　　“你该回去了。天色都晚了，留下不合适。”男人又劝解着小姐。
　　“不合适。有什么不合适。我是你的女人。”
　　小姐焦急地反驳着，低头就拔下头上的簪子。
　　“这是你给我的。你忘了，我还记着。”
　　精致的簪子在此时此刻却如同把尖刀直刺人心。
　　“那是送你的礼物。为师十余年，好留作纪念。”男人决定偏离话题，话接下去对谁都不好。
　　“这十余年，我要嫁的人你。不是什么权势，更不是什么名望，我要的是你。”
　　这激烈的驳斥让男人无言应对。而小姐自己却因情感流露而满脸羞红。
　　男人感觉人如同迷失一般，忘了思想拘束。他颤抖着伸出双手，抚摸着那张他从小看到大的脸。
　　小姐也静止不动，享受着这片刻温存。
　　沉默，只是沉默。
　　理智终究战胜情感，男人还是松开手，退后一步。
　　小姐哀叹一声，好似失魂一般没了生气。
　　看着小姐此时表情，他明白该结束了。
　　男人费力组织好语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本是想好的更多语句却怎么也说不出。
　　“平日你教我，女人家要如男儿般顶天立地。这一刻却教我，听从父命。你教我，女儿家要争取自己的幸福。这次我争取了，可是你却。。。。”小姐苦笑起来，接着就是泪眼婆娑。“你就这么想我嫁出去。”
　　这话彻底打碎男人的防线，看着憔悴的娇人，他再也无力反驳，瘫坐在地。
　　“掌柜对我父子有恩，我不能对不起他。”男人喃喃自语着。
　　“我知道你爹爹是太平天国里的人物，这都过去40年，你爹都死了，而你却。。。。而他死前是让你好好活着，娶妻，生子。我还记着，他问我愿不愿意做你媳妇。我拉着你的手答应下来。你可以忘，我没忘。”
　　说话间，小姐已是席地坐下，蹲在男人旁边，伸手就环抱住男人。
　　男人感受着背后的温暖，刚要推开又不舍这份柔软的触感。
　　“曾中堂，左中堂甚至那些天国乱臣都成了史书上的人物。为什么你还要牢记着。你为什么要负担前一辈的担子。你承受不住，也没资格承受。你只是一个人，普通人，是我的丈夫。”小姐接着说下去。
　　“我不是你丈夫，我是你教书先生。”男人赶忙打断小姐，不带犹豫。
　　男人的无理回复彻底撕碎小姐的情感底线，她哭了，抱住男人哇哇大哭。
　　男人看状，只得胡乱抚摸着小姐的后背，口中连连道歉。而小姐也停滞哭泣，享受着男人的关爱。
　　这是他们的人生中第二次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