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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什么地方?”
幽暗的甬道内,少年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周晨茫然地环顾着四周。此刻,他正站在一条石道的中央。这条石道不算太狭窄,大约能让三个人并排行走。上下的高度也尚且还在能让人接受的范围之内。但在长度方面,便是有些出人意料了。周晨目光所及,前后两面,是不断延伸而去的石壁。他极力望去,却是根本看不见尽头。
左右两旁那弧形的石壁上,间次镶嵌着不少萤石。萤石散发出的光芒没有多强,并不能驱散全部的黑暗,反倒是令得整个空间内平添了一分诡异的气息。
“我怎么会在这里?”
周晨眉头一皱。
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呆在房间里的。
再上下扫视了一遍自身,周晨有些惊讶地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自己已经穿戴整齐,全然不是先前的那幅样子。
他愣了愣神。
突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脚步僵硬着,缓缓后退。
“……我真的,死了?”
脚下一滑,他跌坐在地。
失去意识前的一幕幕画面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那深入骨髓的痛觉,此刻回忆起来依旧是让人心悸。
地面的温度极低,就连稍稍触碰一下都仿若要将身体冻结起来一般。
但周晨却如同感觉不到一般,就这样背靠着石壁坐着,一动不动。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么?”
周晨看着四周,久久没有言语。
半晌,他竟冷笑一声,眼神漠然地说道。
他的反应很奇怪。
按理说,当一个人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死亡”,就算他再怎么淡定,也不可能毫无感觉。
可周晨没有。
此刻的他,冷静得让人害怕。
连他自己也感到害怕。
实际上,他的理智告诉他,自己有些不正常,可他的情绪,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就好像情感这一功能突然丧失掉了。
人们常常希望,能用理智战胜情感。感情用事,很多时候是个贬义词。
但当情感消失,剩下来的,就一定是理智么?
周晨一语不发。
呆坐了许久,他双手环抱,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他实在是不知道,此刻除了坐在原地,还能再做些什么。
深邃的沉寂将所有时间的概念都彻底消磨。这里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万物都是静止的。周晨埋头坐着,仿佛过了几千年,又仿佛只眨了下眼。
“唐玄清……”
幽暗的空间里,似有轻灵的声音从远方传来。虚无缥缈,时隐时现,仿若冥界鬼哭。
周晨猛地抬头。
但四下是死一般的寂静。
“……有人么?”
深吸了一口气,他开口,轻声问道。然而左右四顾间,却是什么都没发现。
那道声音已然消失不见。
或者说,那声音其实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出现幻听了?”
沉默片刻,周晨苦笑着摇了摇头。
人死后还能出现幻听,倒也真是一件稀奇事。可惜的是,此刻的他,并没有一个很好的听众来与他分享这件听上去无比荒诞的事情。
但经历了这种事,他也已经没有了继续坐着的心思。于是,他起身,一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石壁,一边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这石壁,比我想象当中的,似乎还要光滑许多啊。”
细细品味着从手指传来的细微触感,周晨轻叹着。
他侧过头,借着萤石散发出的微弱光芒观察着这面石壁。
突然,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在光芒的映衬下,这石壁的纹路,显得有些不正常。
“这是……什么?”
他想了想,随即后退两步,再次凝神看去。
然而下一刻,他便是立即瞪大了双眼。
那奇异的纹路,站在远处观看,却是赫然组成了一幅画。
“搞什么鬼?”
他强忍下心中的惊讶之感,仔细观察着那幅画。
一个婴儿。
一个躺在雪地里的婴儿。
漫天的大雪洋洋洒洒地落下,飘到那婴儿的身上。婴儿紧闭着双眼,似是已经昏迷过去。
周晨视线右移。
“第二幅……”
他轻声念道。
一位妇人将那婴儿抱起。
妇人衣着华丽,周身缭绕着光芒。在她身后,有着一头似猪似虎的巨兽。
巨兽看着妇人手中抱着的婴儿,那神态,仿佛颇有些好奇。
周晨脚步微移,有些不自觉地向前走去。
“第三幅……”
“第四幅……”
“第五幅……”
随着数字的增长,周晨的语气变得越来越不平静。
他不知道,他已向前走了多久,走了多远。
他只知道,这一路上,那诡异而又神秘的壁画,一直延续着向前,没有间断过。
所以,他看见了那个人的一生。
从婴儿,到成年。从手无缚鸡之力,到力敌群雄,笑傲天下。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如同你曾伴随着那个人长大,感受他全部的喜怒哀乐,感受他的得意与失意。
就好像,你就是他。
“这是……”
周晨突然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那幅壁画,眉头一皱。
山巅。
那个人倒在地上。
他的剑,被扔在一边。
四周,是久久无法散去的黑雾。
地面开裂,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在其中,有着一道极深的裂缝。浓郁的黑气,自那裂缝中蔓延而出。
但那黑气到了半空,便是无法再继续流动。仿佛,被限制在了这片空间里一般。
周晨抚摸着那幅壁画,不发一语。
视线再次变化。
那个人的胸前,一道火焰升腾而起。微小,但却明亮。
灰蓝色的火焰,在那片黑色的空间里,显得那样突兀。
它凶猛地燃烧着,仿佛不就此燃尽便不会罢休。
周晨指尖游移,轻轻抚摸着壁画上的火焰。
很突兀地,他的表情竟是渐渐地凝固,仿佛失神一般。
“……幽离。”
一片寂静间,他突然开口,轻声念道。
脸颊一片湿热。
他抬起另一只手,擦拭而去。
那是他的眼泪。
他竟然在哭。
“唐玄清……”
那轻灵的声音,此刻再一次响起。
似是远方而来,又似是在周晨心底响起。
“周晨”转头。
原来不知不觉间,这条无比漫长的道路,已是走到了尽头。
壁画至此截然而止。
在他的前方,是一道古旧的石门。斑驳的花纹,是岁月遗留下的痕迹。
“唐玄清……”
门后,轻灵的声音透出。
如同在召唤他。
“周晨”抬手,想要打开那道石门。
一股强大的阻力传来。
“你,不愿意见我么……”
他的嘴角掀起一抹苦笑,淡淡地开口。
“……”
那道声音并没有回答他。
但他却仿佛听见了,那道声音的主人,暗暗哭泣的声音。
极其突然地,心里一阵抽搐。
那是痛苦到达极点的感觉。
慢慢地咀嚼着这种滋味,“周晨”闭目,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他终是狠下心来,手臂用力先前一推。
奇异的是,这一次,石门竟然很轻松地就被推开了。
门后,一阵刺目的光亮传来。
他猝不及防,猛地遮住了双眼。
……
“你醒了?”
浑浑噩噩间,青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缓缓睁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眉清目秀的脸。
“你是……陶团长?”
周晨迷茫地看向眼前的青年。
随即,他眼神一变,猛地坐起身来。
入眼的场景已不再陌生,只是脑中一片混沌,让人分不清此刻究竟是现实,抑或只是另一个梦的开始。
“……我这是,在哪儿?”
愣了许久,周晨仿佛不敢确定似的问道。
“你小子,不认识我先不说,难道连自己的房间都不认识了吗?睡傻了你!”
陶岩笑骂道。
听得陶岩这样说,周晨才算是稍稍放下心来。
“发生了什么?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痴痴地念叨着。
突然,头部一阵疼痛。
“死个屁!你能不能说些好听的!”
却是陶岩狠狠地敲了他一个暴栗。
“你干嘛!”
周晨捂着头,对于陶岩的举动很是不满。
“你知不知道,你小子这次是真的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陶岩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严肃。
周晨一愣。陶岩的这种表情,他从来没有看见过。
以前的陶岩虽然也会严肃,但往往过不了几分钟,便是会恢复之前那种散漫的感觉。
或者说,他其实从来都没有真正严肃过。
可这一次,周晨甚至在他的眼中看见了疲倦与焦急。
当然,还有一股如释重负的轻松。
“怎么了?”
周晨轻声问道。
“你,已经睡了三天了。”
陶岩盯着他,缓缓开口。
“啊?”
听得陶岩如此说,周晨顿时瞪大了双眼。
“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已是呼吸微弱,冷汗直冒,脸色苍白。完全就是个暴病突发,无药可医的将死之人。”
陶岩淡淡地说道。
“我用灵气暂时稳住了你身体的情况。但你依旧不见醒转。所以,我便在一旁用灵气替你维持着身体各项机能的运转。”
“陶团长……你,一直在这里守着我么?”
周晨眼神微变,轻声问道。
他突然意识到了,在陶岩那轻描淡写的话语背后所蕴含的意义。
“废话!”
陶岩没好气地回道。
他的眼神里透露出深深的疲惫。看来,就算是灵觉境的修士,三天三夜不休息,也是有些吃不消的。
周晨咬了咬嘴唇,不发一语。
“……多谢。”
良久,他开口,轻声说道。
陶岩一愣。
沉默片刻,他淡淡地笑了笑。
“别想得太多。我帮你,只是因为你是我们尖刀这次参加比试的选手。你出事了,对我可是没有一丁点好处的。”
“是么?”
周晨不置可否地轻笑道。
话虽如此,但真实的情况究竟是怎样的,其实二人都心知肚明。
“事到如今……我想问问,你,是怎么一回事?”
话锋一转,陶岩问道。
周晨愣了片刻。
他突然能够吸收灵气的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诉陶岩,他实在是有些拿不准。
“不想说么?也罢。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强迫你。”
周晨的表情变化自然逃不过陶岩的眼睛。他淡淡地说道。
“不……其实……”
犹豫良久,周晨最终还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陶岩。
他也不可能再瞒下去了。
不如痛痛快快地说出来,说不定,陶岩就能给出解答呢?
“……应该是,走火入魔了吧……”
听完周晨的叙述,陶岩却是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才沉吟着,有些不敢确定地下着结论。
“是么?走火入魔……”
周晨挠挠头,心中不太认同陶岩的说法。
“……的确可能性不大。但似乎,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陶岩迟疑着开口。
思考片刻,他摇摇头,轻笑着说道:
“罢了。你的身体,本就异于常人,发生一些不合理的事情,其实,也没有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周晨微微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做何答复。
看其样子,对于这些事情,似乎陶岩比他本人,还要看得开一些。
“……那,关于我做的那个梦,你有答案么?”
犹豫片刻,周晨复又开口。
“没有。我没有见过类似的场景。什么昏暗的石道之类的……你还能回想起更多东西么?”
陶岩摇了摇头,反问道。
周晨眉头一皱。
他只记得,在他昏迷时,他做了一个异常真实的梦。
可梦境的详细内容,他竟然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唯一残留下的印象,只有一条很长很长,长到离谱的石道。他在其中漫无目的地行走着,找不到尽头。
若说还有什么……在那个古怪的梦境里,他似乎感受到了,让人几乎快要窒息般的,悲伤?
可这些,根本解释不了什么。
“……不行。我想不起更多了。”
最终,周晨只得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
“嗯……想不起,就别想了。为这些没有多大意义的事情伤神,并不怎么划算。”
陶岩安慰道。
“……确实。那只是一个梦而已。或许,我是真的想得太多了。”
半晌,周晨笑了笑。
话虽如此,可那场景,那情感,都太过真实。
他很难将那些当成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梦。
“……行了,你好好休息吧。至于其他的,明天我们再商量。”
陶岩深深地看了一眼周晨,随即,他轻叹一声,转身准备离去。
“其他的?”
周晨一愣。
“你不是要参加比试的么?难道,你想就这样毫无准备地去?”
陶岩回头。
“你是说……”
周晨双眼微瞪。
“那些事,等你完全康复了再考虑吧。现在,你还是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再说。”
陶岩轻轻笑了笑。
随即,他不再多言,打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