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亮着。
　　潘启明坐在手术室外走廊里的长椅上，会儿抬头看红灯，会儿低头看手表。
　　手术室里的人跟他点关系都没有。他现在会坐在这里，都怪前面那辆卡车直挡着路。
　　他又看了看手术室的红灯。都进去个小时了，有那么严重吗？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个身影。
　　“我姓宋。”她扬着嘴角，眼神放光。
　　都是那辆卡车，才让他遇到了这个明明受伤了，还直笑着的女人。
　　那辆卡车在半路上加塞，之后就直挡在潘启明面前。明明是两车道，那卡车非要开在正中间。看着堵在自己面前的“******”，潘启明皱眉，伸手点燃支烟。狠狠咬着烟嘴，才让他自己的牙齿免遭无妄之灾。
　　“现在是BJ时间1点整。”收音机里播报道。
　　潘启明挪了挪屁股，把烟头按到烟灰缸里，正准备打个畅快的呵欠，突然被前面的“******”打断了。只见“******”猛地往左甩，停下了。潘启明赶紧打了方向盘朝右拐，才没撞到“******”上去。
　　本来就憋了肚子的火，潘启明气急败坏地打开车门，就朝卡车冲过去，嘴里骂骂咧咧：“你他妈会不会开车啊！”
　　结果没等潘启明走到人面前，那卡车就跟遇上鬼样飞快地开走了。
　　潘启明不可置信地瞪着远去的“******”，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有病啊！”说着就准备回自己车上。却正在这时，发现不远处有个黑影子在蠕动。
　　难不成刚刚这卡车是撞到跑到路上的野兽了？毕竟这是在大山里。这么想着，潘启明饶有兴味地走上前，准备看看是哪种野兽。
　　蠕动的黑影在潘启明走近之后就不动了。死了？
　　潘启明更好奇了，加大步伐走近看却吓了跳——这躺着的不是野兽，而是个长头发的女人！
　　清冷的月光下，女人除了腿之外，全身惨白——惨白的衣服，惨白的脸。关键这脸，还长得可美，五官小巧精致，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她那双眼睛若是睁开，会是多么明媚动人。
　　就这么死了吗？
　　潘启明蹲下来，用手探了探女人的鼻息。还好，还活着。他抬头看了看四周，片漆黑。
　　他突然站起来，拖起女人的肩膀，就往自己的车前挪去。
　　“虽然……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但实在不忍心你再被……别的车轧。”他边吃力地拖着，边自言自语。把女人放置在地上之后，他就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哼哼，******你等着，哥哥我可是记着你的车牌号了。”正得意着呢，却发现手机没有信号。
　　“你是S市的吗？”地上突然传来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你醒了？”潘启明立马蹲下，把女人扶起来。
　　女人冲他笑，车灯下那眼神真如想象般迷人。“我刚刚只是没力气了。”她说着就挣扎着想起来，却突然皱起了眉头。
　　“我的腿……”
　　“你刚刚被辆卡车撞了，你还记得吗？”
　　女人愣了愣，却不接话。“你是不是S市的？”
　　潘启明莫名其妙：“是啊。听你口音好像也是？”
　　女人突然下子有了力气，死死抓住潘启明的手臂，“你能不能载我程！你现在是要回S市吧！”
　　“是要回去……”潘启明看着抓住自己手臂的那双修长的手，明明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怎么却粗糙得扎肉？“不过你这个情况，还是就近找个医院比较好吧。”
　　女人楚楚可怜道：“这里到S市要很久吗？”
　　“呃……要是开快点的话，天亮之前应该能到。”潘启明硬着头皮说。
　　女人像是松了口气：“拜托你，带我离开这里。等回到S市，我定好好谢谢你。”
　　“这倒是不用。只是你的伤……”
　　“没关系。”女人摇摇头，“只是左脚脚踝受伤，我简单处理下，问题应该不大。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懂急救的。”
　　看着女人笑眯眯的模样，潘启明有点晃神。
　　“你能扶我下吗？”
　　“哦，好。”
　　潘启明把女人扶到后排座位上。
　　“不好意思啊，把你车弄脏了。”女人边撕扯着自己的衣服，边道。
　　潘启明这才看清女人穿着的，与其说是衣服，倒不如说是孝服。她的头发也湿哒哒的，跟坨缠在起的海藻样。
　　潘启明突然头皮发麻，却迎上了女人的目光：“你有水吗？”
　　“有。”说着便到驾驶室去拿矿泉水，却听得那女人慌慌张张的声音：“该死的，下去！下去！”
　　“怎么了？”潘启明连忙跑过去，就见女人腿上贴着坨绿油油的东西，她正用手扯着那泛着邪恶绿光的东西。
　　“你不要着急。”潘启明抓住了女人的手——刚刚还是温热的，现在却冰凉。
　　“蚂蟥这个东西你不能硬扯。”说着又回到驾驶室。
　　女人六神无主开始要自己的手指甲。
　　“刚好我这里有清凉油。”说着就往那坨绿色上摸清凉油。
　　很快，那坨就跟墙皮样掉了下去。
　　“你看看身上别的地方还有没有？毕竟蚂蟥咬你也不会有感觉。”
　　“对，对。”女人二话不说，就要脱掉自己的衣服。潘启明连忙转过身去。
　　不会儿，女人说：“你能帮我看下背后吗？”
　　潘启明咽了咽口水，慢吞吞地转回头。那白嫩的背上没有绿色的蚂蟥，却横亘着几条深红的血痕。
　　“有吗？”女人背对着他，有些羞涩。
　　“没，没有。”
　　“谢谢你。”她欣喜地将她身上唯件蔽体的衣服又套了回去。
　　趁着女人处理自己的腿伤，潘启明用脚把那坨绿色弄下了车。
　　“我们走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