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第一中学高中部五楼东边第二个教室里，历史老师正口若悬河地讲着课，下面的同学都听得津津有味，除了一个人——他坐在教室左边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刚好被春日的暖阳所笼罩，睡得十分香甜。
　　“谁来说一下，五四运动主要有什么意义？”历史老师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儿，“那位坐在窗户边和周公约会的同学。”说着他死死盯住睡着的人。
　　“喂，陶笛，老师叫你呢。”后桌踹了踹陶笛的椅子，扰了他的清梦。
　　“干嘛啊？”他不耐烦地抬起头，瞪了一眼后桌。
　　后桌小男生无辜地看着他。
　　“咳咳。”历史老师清了清嗓子，“那位坐在窗户边的同学，你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陶笛这才知道老师在叫他。他“啧”了一声，懒洋洋地站起来，一脚轻踹，踹开了碍事的椅子。“老师，你问的什——么问题？”他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哈欠，惹得周围同学一阵发笑。
　　历史老师双手抱胸，扬起下巴道：“你爸妈交钱让你来这儿睡舒服觉的吗？”
　　“不是。”陶笛干脆道。
　　历史老师有些意外。
　　陶笛突然站得直直地，跟在军训似得：“报告老师，在这儿睡觉一点儿也不舒服。”
　　同学们都笑作一团。
　　“你！”
　　“滚出去是吧？”陶笛不以为意道。说着就自顾自地走出了教室。
　　历史老师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陶笛看似潇洒地走进了厕所。一进到隔间，就从包里拿出一包烟来。
　　深深吸了一口，样子十分深沉。尼古丁顺着气管，直达肺部。在他毫不察觉的情况下，开始污染肺部。
　　过了一会儿，他平静下来，觉得抽烟甚是有效的缓解自身情绪的利器。然而，就算他吸的是一根棒棒糖，也能平静下来。因为本来深呼吸就能缓解情绪。但故作深呼吸，便显得弱小了。
　　小孩子最讨厌什么？答案当然是被人当成小孩子。
　　因为那意味着，自己是弱小的，自己是不被承认的，自己是没有发言权的。
　　于是小孩子们用自己的方式来反抗大人。比如抽烟，比如打架，比如毫无道理的反对大人的话。
　　小孩子想要大人把自己当做一个人来看待，来尊重。而不是像玩具一般。
　　五四运动跟他有什么关系。这个死老师，干嘛要问他？
　　不问他还好，一提他就火大。今天早上看到陆知发的微博：“谢谢爸爸和同学们准备的生日惊喜。”
　　就见微博名叫“公子易”的在下面评论：“你要先谢谢我。”
　　谢你大爷!你不知道什么叫有主的干粮不能碰啊！
　　陶笛拿出手机，给陆知打电话。号码自然是从同学那儿问来的。
　　结果半天没人接听。陶笛气急败坏挂了电话。直怨陆知可恶，却没想到陆知正在上课时间。
　　陶笛蹲在马桶上，把烟抽完。一边望着手机屏幕里照射出的他自己的影子，一边把嘲讽：“看你这蠢样子啊。你爸妈都不喜欢你，你还奢望谁喜欢你啊？”说着就直接把烟头按在手机屏幕上。
　　他又发了一会儿呆，正准备把手机扔进马桶，电话突然响了。来电显示——陆知！
　　陶笛连忙打掉手机上的烟灰。
　　“喂，喂。”他清了清喉咙，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有什么事情吗？我刚刚在上课。”
　　“啊，啊。”陶笛脑子发懵，“那个，你，你昨天生日为什么不告诉我！”出口就变成了责问。
　　“……我，我本来没打算过生日的。”陆知有些尴尬，“是程君易自己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生日，就……”
　　不提程君易还好，一提到这个名字，陶笛就开始皱眉。
　　“我之前就问过你，你就不能不喜欢他吗？”陶笛一屁股又坐在刚刚踩过的马桶上，“我哪里比不上他？他会给你画肖像画吗？他请你吃过好吃的吗？据我所知全是他在问你要吃的吧！他有我对你这么一心一意吗？”
　　“陶笛，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陶笛开始口不择言，“你是不是和那些女生一样，就看上了程君易家的钱？还是看他比我帅？”
　　陆知苦笑：“陶笛，我跟他本来就是朋友。后来因为你我们才翻脸的。你是对我很好，你画的画我也一直好好收着，也很感谢你带我去吃好吃的。在我看来你并不比他差，只是，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来比的……
　　“我们之前因为你的事就闹矛盾，很长时间都没有搭理对方。前不久你转学了，我才想和程君易和好，结果他把我准备的蛋糕直接扔在了我身上。我一气之下不去上课了，结果没过两天，程君易便跑到我家的蛋糕店，陪着我逃了一星期的课。
　　“一个人能因为你不去上课，就跑来找你，还一直要你去上课。就算他一脸不情愿，就算他得理不饶人，可是他就在身边陪着……”
　　“我也可以啊！”陶笛愤慨。
　　“不，你不会。”陆知语气坚定，“我给你做蛋糕，你会好好收着，但是绝对不会碰一下。我想为你做点什么，你从来都是拒绝。我…说实话很挫败。你一点都不在意我的感受。”试想，这样的他，怎么可能陪着陆知逃课一个星期？
　　“我还有事，先挂了。”陆知说。
　　陶笛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他哪里是不想顾及陆知的感受？他是顾及不上啊！
　　他又点着一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