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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府邢家内,管事的半个多月以前收到了消息,知道了老爷跟大太太还有少爷小姐们即将回府,都高高兴兴儿地吩咐了下人做事儿麻利着点,仔细手脚轻重,当然,还有大少爷院内摆放的物件儿还有新打造的拔步床,都得弄得整齐些。
在陈氏回来之前,她便让管事妈妈们挑些个在苏州府周围的下人们,回去看看,不然等他们从岭南回来,估摸着一直到年前,都不会有时间回家了。
知道了这些消息的丫鬟、小厮们都高兴极了,纷纷收拾好自己穿不了的旧衣裳还有主子打赏的物件儿回家一趟。要知道,自打这年初的时候这些个小丫鬟、小厮们还都是一个个面黄肌瘦的,进府才不过半年,被管事妈妈们调教得不错以外,长得也好了很多。
邢府一大早就把西北的角门儿给打开了,宅子外,一大群穿着衣衫破旧的人翘首以盼地等来了自家儿子跟闺女,这些人,大多都是这些丫鬟小厮的父母、兄弟。
瞧见了半年没见的父母跟兄弟,丫鬟小厮们纷纷兴高采烈地往他们父母、兄弟那儿走去。
管事的李妈妈看见了,咳嗽了一声,丫鬟小厮们警醒地看着李妈妈,李妈妈也不好再拘着这帮丫鬟小厮,吩咐道:“主子开了恩,准许你们再主子回来之前回趟家,明天晚上酉时初刻关门前必须回来,若是因为贪玩误了主子家的事情,仔细你们的皮。”
丫鬟小厮们诺诺称是,忙道说主子开恩,他们怎敢耽误事儿呢?
李妈妈倒也不管这些,只是冷着脸说:“记住你们进府后管事妈妈们是怎么说的,仔细着时间,行了,我也不好拘着你们跟父母兄弟团聚了,你们家去吧。”
这次放回家跟父母团聚的共有二十六个,年纪不大,家里大多是庄户人,姊妹们又多,听说邢家待下人极好,不打不骂,年节赏赐又多,女孩子到了年纪,愿意赎出去的也就是给几两身价钱,不会多难为。这些家计艰难的见这么好,便上赶子的求了管事的妈妈,或是与邢家常来往的牙婆,就盼着给家里的孩子找个活路。
这些丫鬟小厮们欢欢喜喜的归家去,邢家的角门又严严实实的关上了。
难得邢家肯开恩让他们回家,这二十几人自然欢喜,其中有一个女孩子叫梅香的,今年只十三,年岁不大,但依稀能见是个美人胚子。今日来接她的是梅香的大哥,头两天得了这好消息,今日天还未亮便被母亲打发了出来接妹妹。
梅香家在苏州城南的赵家庄,本名叫赵小梅,因管事的妈妈嫌这名字粗俗,便改了叫梅香。这丫头还挺高兴,觉得比自家爹爹起的要好听多了。
赵家庄上上下下也就六百来口人,都是靠种田为生,偶尔也有那进城做小买卖的。香卉家就在庄子的当间儿,一个大院子,五间正房,远远的就见两盏大红灯笼挂在院子前。
光是这家底,怎么看,她们家也不像是日子过不下去要卖儿卖女的样子。
实际上,这梅香根本就没有必要去给大户人家做丫鬟奴婢的,只是梅香家的一表婶在邢家做灶上厨娘,和李妈妈关系极好,知道邢姑娘的院子里要添置三等丫头的事情后,便想到了自家外甥女儿,忙打发了儿子去梅香家。
梅香的爹娘本来是不愿意的,如果不是家境不好,谁会去卖身做奴婢啊?可后来打听到了签的是活契,只在邢家呆到十八岁,若是得了姑娘少爷的法眼,将来跟着姑娘陪嫁也是好的。邢家给的卖身钱不低,拢共十两银子,每月还有五百钱的月例,吃穿用度都不是在家里能比的,这样一来,大小就想着攀高枝儿的梅香愿意去邢家做丫鬟的。
一进家门,梅香的爹娘和几个妹妹便围了上来。
“姐姐,你这身衣服可真漂亮。”
“姐,你这簪子是银的吗?”
“姐,你的包袱里是什么啊?”
三个妹妹一齐围上来,叽叽喳喳的吵的梅香有些头晕。唯独二妹妹赵小秀没有围着自己,梅香她娘一见大姑娘这幅头晕的样子,呵斥了几个小的,“没眼力的东西,看不见你姐姐累了嘛?一边去站着,让你姐歇歇。”
梅香透了口气,笑着看几个害怕她娘而站到墙角的三个妹妹,“娘,我也是半年没回家了,妹妹见到我高兴,干什么说妹妹们,来,都到这里来,姐姐给你们带好东西了。”说着就拿起床上放着的那个大包裹。
“娘,这是姑娘赏给我的桂花糖,给妹妹们吃吧!”梅香将油纸包裹着的糖果给了三个妹妹,这些小姑娘得了东西便乐的跑了出去给街坊伙伴们炫耀,气的她娘在后边喊:“作死的小蹄子们,那样的好糖,要留着给客人的。”
梅香忙拽了娘回来:“娘,这是干什么,妹妹们一年也吃不到几次这样的好糖,留着给客人干什么?”
梅香的娘见屋中就只剩下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跟二丫头小秀,一点梅香的额头,笑骂道:“你这丫头也不学好了,才进府里面几天就学的这样大手大脚,将来你还怎么攒赎身的钱啊!”
梅香也不理会娘,只是咯咯地笑:“爹娘,你们看看,这是府里发的月钱。”说着,就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大串的铜钱,足有一千,看的梅香的娘眼睛都直了。
“我的姑娘,怎么这么多的钱啊?怕是能有一两银子了吧?”
“恩,正好是一千文,哪天叫爹进城换了银子。”
铜钱到底不如银子值钱,有的时候甚至还会贬值,当然是兑换了心理安稳些,别看梅香年纪小,但是这些事情却是早就懂得了的。
梅香的爹诧异的问道:“你上次回来的时候不是带了四百个钱了吗?这才一个月怎么就攒下了这么多?”
“太太开恩,说少爷娶了少奶奶,高兴,这不……就每人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加起来正好是一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