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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雨天,傍晚界定时间,黄昏指向天边。
温衍借了吴世勋的越野车开回家去了,毕竟以自己目前的伤势来看…再骑摩托飙车怕是狗命都不保。
水珠顺着车窗歪歪斜斜地滑下,窗外的景也跟着轻微扭曲,像被水浸湿了的画。
作画的谁,上帝之手吗。
依旧覆压着的层云缓缓让出个罅隙来,从那之中漏下了夕阳的余晖——那是一日将尽之时的最后叹息,独自成就着万丈天光。
温衍眉头紧锁,望着玻璃之外的世界。一座座高楼在这几年,或是几十年间拔地而起,它们的高度代表着这个城市的光鲜,而在人们看不到的背后,却是各个利益集团的纷争与厮杀。
钢筋水泥的森林里,每日都会上演的故事——鸟为食亡。
……
下了车,温衍疲倦地抬眼去看自己那位于整幢楼最高层的家。
此时楼内万家灯火。
可最高层那家却偏与众不同的清冷,透过面积巨大的落地窗扫向屋内是一片漆黑,与周围灯火通明的各家各户相比,实在压抑得很。
开了门,温衍将家里所有灯的电源全都打开,这才松了口气,稍微有了些心安的感觉。
踢掉鞋子,她身心疲惫地走去卧室想立马把自己摔在床上,却无意间在客厅角落里用余光扫到个小人影。
她错愕地倒吸口气。
那个躲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小人儿……不是小白…还能是谁。
看着他被突如其来的光亮所刺痛双目而捂着脸蜷缩在角落的模样
温衍的心尖,忽然,颤了一下。
…还带着些许刺痛。
她心想自己确实有些时日没回家了,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令她自顾不暇,所以竟然把小白给忘在了九霄云外…
一股负罪感瞬间席卷在整颗心,温衍的胸口忽然堵堵的。
呆愣片刻,她重新抬起腿,缓缓走向把自己蜷成一团的小白。
“小白,我回来了…”她的语气带着挫败感,声音也沙哑得很,像是刚经历过空前灾难的猛兽,只能沉声呜咽。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小白依旧将头埋在手臂里不肯抬头,不笑,不哭,也不闹。
反而安静得可怕。
没有得到反响的温衍更加愧疚了,她抬起手探向小白,却不知碰还是不碰,也或许是不敢。
“抬起头来好不好,是我…我回来了。”温衍难得耐心地重申了一遍。
之后等待着她的依旧是小白冗长的沉默。
她终究还是耐不住心性把手放在了他的头上。
“听话。”温衍轻声道。其实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刚经历过暴风雨,自己都还没把心情整理好,现在又要肩负安慰别人的责任。
……
一大一小就这么僵持了许久,就在温衍都快把腿蹲麻了的时候,那孩子终于出了声。
“五天。”
“你已经,五天没有回来了。”
虽说是在说话,可那孩子字里行间却拥有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漠然与压抑。
按理来说,寻常孩子被扔下这么久,或许早就又哭又闹了,可小白却…
或许是…在边伯贤身边待久了,从而继承了他那样的性格…?
“对不起。”温衍自责地低下头。
“没关系。”小白说完,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一大一小都瞧见了对方脸上的憔悴与苍白,或许不用言喻,通过这段短暂却又漫长的相处之后,两个人多多少少也有了些默契。
“饿吗?我做东西给你吃。”
“不饿。”
温衍皱眉。
怎么可能。
整整五天,这么小的孩子肯定承受不住的。
“撒谎。”
“我以为我会死在这里。”小白此时的状态真的很反常,温衍总感觉能在他身上看见抑郁的迹象。
“瞎说什么。”她苦涩一笑,想伸手去摸那孩子的头,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连同那只手也尴尬地停留在半空。
“我知道你从来没把我当过儿子,甚至觉得我是个累赘,但是我,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妈妈的啊…”说到这番话时,小白几近面瘫的脸上才稍微有了些动容,也同样让温衍慌了心神。
妈妈…?
原来,原来从初识到现在,他真的没有骗人。
原来,他是真的,把她当成妈妈,当成一个依靠了的…
“爸爸不知道去哪了,现在连你也不要我了,我是不是真的很讨人厌啊。”
温衍从未见过哪个孩童会表达出如此复杂的表情和心态。
那与年纪不符的成熟,过分的冷静自持,甚至可怕……
温衍的心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这明明……
明明也是,自己小时候的想法啊。
妈妈去世了…连爸爸也不要她。
一瞬间,脑海里勾起了曾经所有痛苦连绵的回忆…
它始终被压抑在温衍内心深处,回忆那空荡荡的房间…和孤身一人的自己,温衍彻底透过小白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原来…我们是一路人。”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声音颤抖且苦涩,像是那只,忽然撞进了不熟悉却属于自己的海域,那里拥有着世人不曾相信的第二条鱼,甚至还有第三条……
这父子俩与自己的共鸣,在这一刻开始,简直达到了羁绊的程度……
“既然是一路人,那我,怎么会不要你。”她轻声呢喃着。
是啊,好不容易找到了同类,我怎么会放弃这难得的报团取暖的机会。
这世间冰冷残酷,遇见点点星光都是奢求莫及,可此时这不言而喻的共鸣却达成一种压抑而感人的复杂情绪,像池水中的岩浆,像炎热夏日里的雪花……
或许这是种压抑的解释,但在这消沉的黯淡无光的海洋里畅游,对于,却是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极乐。
听说,拥有绝对的理智与抑郁,就是神。
哦
或许不是神。
他们都是世人不曾发现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