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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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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块麦田刚刚收割,虽然干活仔细,但是难免有穗头落下,这些,都是粮食。他们来到这里并不是第一次拾麦穗了,但是阿七从来没有认真过,因为心里总装着事情,干什么都无法专心。
  现在,她觉得心里非常轻松,好像自从父亲离开之后心里一直不断结起越来越多的结在刚刚的一瞬豁然解开。
  像小鸟一样,她突然在麦田里跳跃起来,衣衫在晚风中轻轻飘动,美不可言。
  突然,她脚下一疼,立刻就要整个人跌倒下去。惊惧之时,隐在一旁静静观看的离飞身过来,将她的身子接在他的双臂中。
  离扶着阿七坐下,随后帮她查看脚掌。不出所料,脚掌上扎了芒刺。
  “当初选上校花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开心吧。”
  离一边小心地帮她拔出芒刺,一边有些嗔怪道。阿七看着离认真的神色,心中莫名的一阵温暖,浅浅的低头一笑。离见她如此,抬起头望着她,说道:
  “你不打算告诉我,因为什么事那么开心吗?”
  “没有啊,就是很喜欢这里。”
  “哦?”离像是突然来了兴致,眼中充满笑意道,“难道你还打算将来把木族搬到这里,成立一个国中国吗?”
  “将来?”阿七好像听到了一个很突然的概念,沉默了片刻向离问道,“你的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离消失了眼中笑意,起身与阿七并排坐着,视线投向夕阳的方向。
  “我么。一个人惯了,没有什么将来不将来的。对我来讲,都一样。”
  阿七见他的头越来越低,很想说几句话安慰安慰他,可是,她一个字也想不到该说什么。
  天色暗了下来,风也渐渐有些凉。阿七刚想站起身跟离说回去的建议,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坎和薇下了两人一下子后退了老远。
  “干嘛呀?见鬼啦?”坎嘟着嘴巴道。
  “我看,是有些人心里有鬼吧?”薇笑嘻嘻的望着阿七和离,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离转头不语,阿七快速看了他一眼,上前对坎和薇大声道:
  “什么什么鬼啊!你们两个,这么晚了到哪里厮混了?”
  “喂,”坎故意在阿七的面前将薇的手牵起老高,“我们呢,是正大光明的约会,不像某些人……”
  坎的话没有说下去,阿七重重掐住了他的手臂。薇看到坎的表情痛苦,立刻抓住阿七的手,理直气壮道:
  “我说,你们现在也该避避嫌了吧?这家伙,你已经不能随便欺负啦!”
  “我……”
  “喂,你们不饿吗?”
  三人一齐朝后看去,离捧着自己的肚子,眉头因为饥饿微微皱着,看上去有些可爱。他们三个面面相觑,这才反应过来早就该是吃完饭的时候了,于是,四人不再说什么,加快速度赶回村庄里去。
  “什么?晚饭结束了?!”
  面对坎大口吞象的吃惊反问,黄牛悠然自得的品着他的碧螺春,好像面前的问题根本不值一提。
  “嗯,我记得我是说过的,食有时,过了酉正再吃东西对身体不好。”
  “你……!好吧。我们也不求什么鲜香脆爽了,剩饭剩菜总该有吧?”坎妥协一步道,后面的三个人是同样的一张苦脸。
  黄牛睁开眼睛,依旧若无其事道:
  “剩饭剩菜么每天都有,不过喂猪的喂猪,喂鸡的喂鸡,喂狗的喂狗,还有喂牛的,喂鱼的,喂鸭子的……”
  黄牛一边说一边端起茶杯像念经一样淡然超然走出了屋子,口中念念有词,丝毫不理身后几个人的幽怨眼光。
  “噻——这个老头子太不像话了!”
  “坎啊,你别动不动作出一副要揍人的模样了。”这时候,大力从门外走了进来。“想吃东西,跟我走!”
  大力将他们领到了土族的大厨房里,可是让他们失望的是,厨房里除了生硬冰冷的食材,根本没有可以直接吃的东西。四人一阵泄气,同时因为饥肠辘辘而在肚子里响起了声音。
  众人一阵尴尬,大力却在这时不识时务的打了个饱嗝。四人目光一起杀向他,他讪笑着摸摸自己的脑袋道:
  “不好意思,晚上吃的有点多。”
  “既然这里什么都有,那我们自己动手做吧。”
  阿七拿起一颗西红柿,回头看着其他人道。离和薇都点头答应,坎却甩头道:
  “不要阿七做,只会做素菜,吃到人胆结石!”
  “那我来做吧!我会做肉食!”
  阿七待要发怒,薇站出来兴高采烈道。阿七和离不觉不可,坎却斜了眼睛说:
  “你可还记得你上次选校花的时候做的那道鱼香肉丝?吃得评委拉肚子一直拉到十二指肠溃疡耶……”
  “那你到底想怎样嘛!!”薇发起了火来,坎立刻服软。
  “好啦好啦,有吃的就行!什么都行!”
  于是,阿七和薇各自开工,阿七主素,薇主荤,剩下的三个男孩子负责煮饭。结果虽然是烟雾冲天,咳嗽喷嚏不绝,还好最终结果还行,至少凑成了一顿饭。
  饿到极致的四个人也不管好不好吃了,填饱肚子反正是最终宗旨。大力又跟着凑了一回热闹,只有“食有时”这一句话,向来听黄牛话的他每次都当耳旁风。
  吃饱喝足,大力和坎干脆躺到了地上。两个女孩收拾了残局,夜,已经半深。
  “喂,你们要不要参加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余兴节目?”
  大力话一出,坎迅速坐起了身。他向来最爱凑热闹,于是代表其他人问道:
  “什么余兴节目啊?”
  “嘻嘻!跟我来!”
  据大力所说,他们土族有一个秘密传说,伴随着这个传说,祖先遗留下一个秘密据点。当他们进入那个秘密据点的时候,立刻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我以为是什么宝库洞天呢?这不就是个烧陶罐土器的窑场吗?”坎大失所望的说,不过依旧惊讶于他面前的三座巨大的石炉。
  “是啊,我们的确是在这里烧平时日用的器皿,可是,把这个看似普通的地方和我刚才跟你们讲的那个传说联系在一起不就很神秘很刺激了吗?”
  大力极力想要营造神秘刺激的氛围,大家都看出来了。阿七走到石炉面前,仰视上去,开口问道:
  “你说,在这里可以锻造出戒指?是什么戒指呢?”
  “嘿嘿,最重要的没跟你们讲呢!等我讲完,你们肯定得感谢我!这三个石炉你们千万别小看了,我们的传说是,如果哪个男人真心在这里为他心爱的那个女人烧火炼炉,就可以锻造出长生戒指!”
  “长生?”坎皱眉。
  “戒指?”薇接语。
  “嗯,收到这枚戒指的女人就会长生不老,永葆青春!”大力的情绪已经非常激动。
  “那那个男的呢?女的长生了,男的还照死啊?”
  坎突然问出这一句,所有人都哑然望向他。的确,这个问题是个问题。就算炼出长生戒指,不能与心爱的人白头偕老,最可怕的是自己一天天变老死去,女子却永远年轻永远活着,真是畸形的结果,畸形的传说。
  “其实我想问的是,这传说什么的可不可靠啊?有人成功过吗?”薇在这时开口问。
  大力又被问住了,撅着嘴抓了抓脑袋,道:
  “好像,还没听说过。”
  “嗨,那就是骗小孩的故事吧,走了,回去睡觉。”
  薇打着哈欠想要转身,离却一步一步走近最右边的石炉,拾起地上的火器点燃了炉火。
  大家看着离的背影,离坐下在地面上,一直没有回头。薇突然向阿七微笑了瞄了一眼,推着坎到最左边的石炉前,笑着道:
  “现在是你向我证明的时候了!”
  “什么向你证明的时候了?你想撇下我一个人长生不老是不是?”坎满脸不情愿地道。
  “这个话等你先炼出来再说!快点火!”
  于是,坎被薇奴役着点燃了石炉,随即,他们两个坐了下去,一心一意看着炉火。大力见大家终于来了兴致,自己大笑一声,说道:
  “那好!我也来!不过我得想想,是为阿七炼呢还是为薇炼呢……”
  “替你自己炼!!”
  木头从四面八方飞向大力,大力脑袋一缩躲了过去,而后怯生生地看了看左右,没趣的点燃了炉火。
  离望着炉中的火焰,不动声色。阿七看到薇躺在坎肩上睡着了,大力坐在炉火前打盹,只有剩下的这两个男孩子,还聚精会神的盯着炉中的火焰。
  难道,他们是认真想要炼出那传说里的戒指么。
  “你是,为了谁。”
  阿七坐下在离身边,低低的问出这一句。
  “为了,七星棠。”
  阿七望向离的脸,他正看着她,一脸纯净无瑕的微笑。心中,突然暖暖的,她回头,与他一起望着炉中的火,没有再说话。
  “混蛋,你忘了你自己是谁了?忘了你自己要干什么了吗?”
  阿七被红色瞳孔面容可怖的另一个离甩出老远,随后看到真正的离被他掐住了脖子。红瞳的离紧咬着牙,面容上透露着深深的恨意和愤怒。离被他一点一点举到了半空中,痛苦的扑腾着双脚。
  “你忘了你母亲跟你说过的话,为什么?为什么?!”
  红瞳的魔鬼毫不留情将离扔了出去,没等离落地,他立刻追上,一脚将他才下地面。离痛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即使如此,魔鬼还是不打算放过他,阿七看到,魔鬼举起血红的刀,想要一刀结束离的生命。生死一线间,阿七挥动手中的龙舌藤,做出最后的抵抗。结果,出乎意料的是,红瞳的魔鬼消失在她的龙舌藤上,周围又恢复了平静。
  阿七没有时间惊讶,她立刻奔到离的身边去将他扶起。离的脑袋枕在阿七的腿上,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就像以前一样的,明亮而纯净的黑色双瞳。
  阿七心中慌乱,她不知道他们两人为什么会突然置身如此境地,她看得到的是,离的生命气息正在减弱,他已经撑不住了。
  阿七哭着望着他,他的脸上只是笑意。
  “其实我一直想,如果,妈妈一直温柔地爱着我,我到现在,一定是自由的。”
  说完这一句,离想要伸手抚摸阿七的面颊,可是手还没抬起就垂了下去。阿七更加惊慌,望着他闭上眼睛的脸失措自语:
  “谁……救他……有没有谁来救救他!救命啊——”
  绿光闪动,句芒从龙舌藤中钻出来,肃穆地在离的身体上空不住打转。阿七泪痕满面,心中不确定地望着眼前的场景,等待着转变局势的结果。
  “唔——”
  片刻之后,句芒趴在了离的身体上,像一片刚摘下来的树叶。
  “你……他?”阿七迫不及待得问道。
  句芒睁开眼睛,仍旧趴着回答说:
  “放心吧,主人,我虽然不会打架,但是,我是治愈的式神,疗伤在行的很。他没事了!”
  阿七破涕为笑,句芒看着主人的样子,觉得很傻很难看,于是偷偷笑了。
  之后,阿七可以感觉得到离渐渐平和的呼吸声。确定他没事,她才终于放下心来,立刻觉得自己也疲累不堪,于是闭上眼睛稍作休息。
  阿七再醒来的时候,离已经睁开了眼睛,保持着他的微笑,一动不动望着她。
  “你醒了?怎么样?”她立刻问。
  离摇了摇头,眼神游移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
  “阿七以后,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生活?”
  阿七脸上现出惊讶的表情,随即红了脸,没有说话。
  晚餐时分,离在饭桌上摆好碗筷,帮着阿七将晚餐端上桌。阿七长发扎起,系着围裙,宛然一个温柔娴静的女主人。
  “你先吃,汤马上就好。”
  离开动筷子,尝了一口,向着厨房里盛汤的阿七微笑道:
  “棠儿炒的菜,就算没有肉,也好吃。”
  阿七转头,温柔微笑。
  天亮了,坐在石炉边睡着了的离睁开眼睛。他的肩上,阿七还在睡着,脸上恬静而温柔。
  感觉到了有些动静,阿七也醒了过来。看到离好像饶有深意地望着自己,她迅速抹了抹脸,低头道:
  “怎么了。”
  “我做了个梦。”
  “哎呀!”
  离与阿七转过头去,见到薇和坎各自抱着头,看来是都睡着了身体不支相互撞上了。听到他们两个的动静,本来横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大力猛然惊起,一叠声问着“怎么了”“怎么了”。看着他们的滑稽模样,阿七和离相视一眼,淡淡微笑。
  “喔——已经天亮了啊!戒指应该差不多了吧?嘿嘿!”
  大力迫不及待的立刻沿着自己石炉上的梯子往上爬,好像自信一定会锻造出传说中的戒指。坎向阿七和离这边望来,离也看向他,随后,两人一起动身,攀上了梯子。
  当坎和离揭开炉盖见证结果的时候,大力先一步拉开的石炉中冒出滚滚黑烟,顷刻间以难阻之势弥漫了整间屋子。于是,几个人埋没在了烟熏和咳嗽之中,直到摸索着逃出那个窑场。
  后来,大力自然是不用说了,他的失败是众目睽睽的。不过,无论是离还是坎,都没有再提到戒指的事情,而阿七和薇,也没有再问。
  阿七原本以为黄牛会找一个郑重的理由把大力留在土族,谁知他们一行人都要出发了,他老人家也没正经地说出个所以然,以至于在大力已经准备好了跟大伙儿回校之际他突然阻止,惹得大力又蹦又跳,根本不愿意。众人好奇,大力逼问,黄牛就是不给出个像样的理由。
  最后,还是阿七觉得这种状态拖长了不妥,才出面跟大力说,是黄牛生了重病,舍不得他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让他担心,这才下不了决心要不要留他在土族再多待一阵子。大力听完阿七的话泪流满面,跪在黄牛面前不停磕头,呼喊着自己不孝。黄牛的眼角一直抽搐,余光瞥向阿七的时候,阿七一脸“你也怪不得我”的表情。
  大力成功留在了土族。回学校的路上,阿七一直逃避身后几人的目光。
  月夜无星,阿七一个人待在屋顶上仰头看天。飞机横穿过朦胧可见的银河,留下一道长长的烟雾。看起来,像一个硕大的十字,静静地镶在苍穹。
  黄色的发与红火的瞳在她心中辗转起落,找不到航路与归宿。
  “告诉我吧,你究竟是怎么了。”
  阿七回眸,薇与她背靠着背,静静坐着。
  “什么怎么了。”她低下头,低声说。
  “别当我跟坎一样是傻瓜。虽然我平时粗暴了点,毕竟还是女孩子,细腻的心思还是存在的。阿七,你知道吗,自从木族回来之后,你变了很多。”
  “我知道。”
  “所以我问为什么!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你瞒着一件都不告诉我们?”
  阿七身体一震,眼泪没来由的簌簌而下。在安宁的夜色下,在薇的背后,她静静抽泣。薇余光看着身后,想要接着说什么但是再也没有说出口。她们就那样,相互靠着,一个哭泣,一个皱眉。
  结果,薇还是什么也没问出来,于是,她做出了跟坎一起自己寻找答案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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