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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 武侠仙侠 / 天工录 / 第一章 云起

第一章 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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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夜,月圆,西沉,寅时。
  没有了白日的喧嚣和朝拜,这方祭剑台依旧显得气势咄咄逼人,顶上那柄神兵没有了璀璨之色,在幽幽的月光下寒气森森。
  “你选在今日动手,那帮老家伙怕是到阴曹地府也不会放过你了。”
  风起,祭剑台前站立一人,衣襟随风而舞。
  沉默良久,这人伸手抚上剑身,几滴血珠登时渗了出来。
  “七哥,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在家族中就是废人一个,只会游戏人间,守剑这种事,老家伙们脑袋集体被驴踢了也不会轮到我。”
  “游戏人间???别人只当你是个名门世家的登徒浪子,谁又知道这些年你到了何种境界。”
  远处,有点点火光靠近。
  “这剑让我族荣光了几百年,也束缚了我族几百年,今日祭剑大典,也算是个好日子。”男子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守剑人毁剑,也算是一桩江湖趣闻了,你小子注定死了都不安生。”
  男子目光掠过这柄让无数江湖豪杰疯狂的神兵,淡淡的龙鳞纹剑身上映出他尚未衰老的脸庞,多少人死于他的双手之下而未曾见这柄刀一眼,守剑人,满手鲜血。
  “七哥,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最后帮我一件事吧。”
  被唤七哥的男子解下腰间酒袋猛灌几口,起身拍了拍尘土,向远处走去:“别,你小子想死,我还想多活几年。”
  火光摇曳,已经可以听见人群的呼喊声。
  “飘然兮,若云雾聚散,悠悠兮,若日夜轮转,时不待我兮,囿于囹圄,不羡玉窟兮,天地蜉蝣???”七哥挥了挥手身影渐渐消失在了男子视线中,“我自会护初一周全,其他的我管不了???”
  男子淡然一笑,双目微阖,片刻后,抬手,掌落,剑断。
  东方,日出。
  六月的岭南依旧是寒风凌冽,少年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右手搭在额前向城内张望着。
  “这就是长生岭南麓第一城啊,果然够气势。”
  长生岭,从最东方的洛海绵延至西荒,成为大陆北方最天然的屏障,而岭南城,就是长生岭往南最大的城市,这里以出产量大易采的冷铁矿而闻名,也因此,岭南虽然四季严寒,但仍是当今排的上号的富庶之城。
  而在江湖人眼中,这岭南则有着更为重要的存在意义。
  “别感慨了,赶紧进城找个地方歇歇,这一路可累死我了。”
  “说得你好像自己长脚走路了一样???”
  “你被一块臭气熏天的破布裹一个月试试?”
  “这可是你自己要的醉红楼花魁的擦脚布。”
  “我要的是贴身轻纱!!你这个小兔崽子。”
  ???
  少年独自一人骂骂咧咧地进了城。
  这几日岭南城内热闹非凡,人人都在讨论城内心木堂即将召开的礼刀大会,城内各处都住满了前来参加大会的江湖人士,酒馆、客栈、青楼,甚至一些大户人家的客房内都是人满为患,初一在城内转悠了大半个时辰才算找到个歇脚之处。
  木头七岁开始在行仙居打杂跑堂,这已经是第十个年头,虽说名叫木头,这小伙子却是机灵得很,岭南城三教九流人来人往尤其繁杂,木头在旁也是听了不少奇闻轶事,加上一张嘴能说会道,口袋里没少落下客人赏的银子。
  “您的茶???”木头对着这个奇怪的少年偷偷打量了几眼,随后目光落在了桌旁的一个布包上,看形状里面应该是件兵器不假,这行仙居往来的刀侠剑客不计其数,伙计见过的兵器没一百也有八十,只是这布包里的兵器似乎是比寻常兵器少了一大截???
  “这位兄弟可知道心木堂在何处?”初一抬头望向木头。
  “啊?心木堂?”木头倒茶的手诧异地顿了一下,“小兄弟是第一次来岭南吧?这心木堂在咱岭南可是无人不知啊!”
  木头又将一盘茶点放在初一面前:“小兄弟看见城南最高的那座塔了吗?那就是心木堂的铁心楼,你呀,一直往那个方向去就对了。”
  “铁心楼?”初一从窗口向外望去,一座气势恢宏的楼宇耸立城中,与远处的长生岭遥相呼应,气魄十足。
  “小兄弟是来参加礼刀大会的吧?”
  初一的思绪被木头打断了,随即点了点头,又再度陷入了沉思,木头见这是个初来岭南的毛头小子,咧嘴又是一笑。
  “这铁心楼我是没进去过,不过据说这楼有七七四十九层,每层楼都藏着一柄心木堂匠人打造的绝世神兵,一到月圆之夜子时,月光自上而下照射到铁心楼上,四十九柄神兵闪出的光芒能将整栋铁心楼照得亮如白昼,神奇无比???”
  木头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初一望向城南,远处的楼宇似乎也开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嗤的一声轻笑从旁边一桌传来,“小兄弟莫听这等小厮胡言,这说得天花乱坠的,要是知道你口袋里没些碎银子赏他,岂不难看?”
  初一扭头看去,一名青年男子端坐在桌前,身材颇为消瘦,拿着酒杯的五指奇长无比,更引人注目的是男子一头披散的长发,显得极为妖异。
  男子发现初一在打量他,也不在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边斟酒边缓缓说道:“要是五十年前,心木堂鼎盛,四十九柄神兵并不夸张,可惜今日的心木堂???”
  说道这里,男子脸上露出了些许嘲讽之色,又将杯中酒饮下。
  木头一时讪讪,站旁边挠挠头说了句客官慢用便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小弟初一,不知这位大哥名讳。”初一走到男子桌旁行了一礼。
  男子此时才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初到岭南的少年,少年脸上显然还带着些许稚气,身材不算很高,一身玄色衣衫倒也很是精神,眼光落到初一手中提着的包裹,男子似乎愣了一下,旋即淡淡一笑
  “温童”男子轻点头,“小二替这小兄弟收拾收拾桌子与我坐一处吧。”
  木头忙应声,这时节正是客人多的时候,多一张空桌对店家来说自然是极好的。
  “温大哥刚刚话中似乎这心木堂有些不寻常啊?”初一端起酒壶替温童斟满一杯。
  “如今的心木堂早已不同往昔了,这铁心楼中的神兵也早已失去十之七八,哪还有半点昔日盛况,当今堂主金石子勉力支持着心木堂的名头不倒已经极为不易了。”
  初一又看向远处的铁心楼,云朵在楼上洒下了一片阴影。
  “温大哥可知为何这心木堂短短几十年破落到如此地步啊?”
  “谁知道呢???”温童似是自言自语地低语道。
  “不过这心木堂又开三十年不曾召开的礼刀大会,也不知道是真要死灰复燃还是垂死挣扎啊。”
  温童说着侧脸看了一眼沉思中的初一。
  “不知小兄弟所属何门何派啊?既然被心木堂所邀必然也是江湖上有名望的。”温童问道。
  初一似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弟无门无派,只是奉家中长辈之命,前来拜访一位心木堂的前辈。”
  温童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厉色,奇长的双指发劲,手中的白瓷酒杯向初一的脑袋激射而去,只听叮当两声,两枚银针撞在酒杯上从初一耳边飞过,扎入初一身后两名客人的后颈。
  片刻寂静之后,行仙居内登时惊声四起,酒客立刻散去七八,也有胆大的立刻抽出兵器,如临大敌。
  初一站起了身,环顾四周,已是一片混乱,发难之人早已不知去向,回头向温童一抱拳:“多谢温大哥出手相救。”
  “小兄弟,这岭南如今暗潮汹涌,山雨欲来催枯木,你好自为之吧。”在初一的目光中,黑色的长发渐渐混入行仙居门口来往的人流中。
  初一回头看了一眼还趴在酒桌上的两具尸体,微微摇头,随手把两枚暗扣手中多时的铜钱扔给了呆立在原地的木头。
  “七叔,你怎么看?”初一低头喃喃道。
  “这里人多眼杂,我不方便说话,先要间客房吧。”初一手边的包裹中传来了低声的轻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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