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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遇说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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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宋末年天下大乱,兵祸连年。
  正和四年,北方女真族完颜部酋长完颜阿骨打不甘辽国多年欺辱,起兵一统女真诸部建立大金,翌年兴兵伐辽,与宋定下海上之盟南北合击辽邦。
  然灭辽之后阿骨打却在回军途中突然病逝,其弟完颜吴乞买继承皇位,吴乞买趁举国哀悼北宋毫无防范之际断然背盟,顺势引兵南下,于靖康二年攻破北宋都城东京汴梁,俘徽宗、钦宗二帝囚与五国城。徽宗九子赵构原为金国质子,靖康之变中侥幸逃至临安,建立南宋后却向金人乞降求和,求得偏安一隅。
  绍兴十年,金国四皇子完颜兀术再次领兵南下,兵锋直指临安。时任少保的岳飞临危受命挥师北上,双方数十万大军会师与朱仙镇,一时间杀得昏天黑地山河变色。
  只不过这些却跟宁海县辖下的马家村并没多大关系,此地虽然早已并入金国的版图,许是因为这里太偏也太穷金兵自从十年前空去白来了一趟后,便随便指派了汉人做县令,只要按时交税也懒得再来。
  这日正赶上镇上十五日一次的大集,十里八乡的村民都赶到镇上采买边所需的应用,县城里的商铺也早早带着货物来到街上准备大赚一笔,边关的战事正打的如火如荼可此处做买的做卖却也不甘落后,讨价还价的争吵不绝于耳,大有错把市场当战场的味道。
  时至晌午,大集渐散。唯独镇东头的那颗大榕树下依围着不少人,树下坐着的大多是些年轻的后生,人群正中一位说书的艺人正滔滔不绝的说着故事。
  这位先生跟大多的说书艺人略有些不同,看来不过三十的年纪,手中既无镇尺、也无折扇,三弦、慢板更是无从谈起。身上只穿了身粗布短衣,看上去和周围的村民没什么区别,只是那张满是风尘的脸上满是掩不住的书卷之气与村民黝黑的脸膛形成巨大的反差。
  “在下王中孚,陕西咸阳人。初来贵地一时短了盘缠,敝人是个读书人,肩不能担手不能提,也没什么手艺傍身。只好给大家讲段故事,求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王中孚说着朝众人作了个罗圈揖后轻轻痰嗽一声道:“话不多说咱这就开讲,在下今天说的是三国年间关羽、关王爷,青龙偃月刀的故事。却说刘关张三兄弟桃园结义后,三弟张飞尽散家资且多得乡绅资助,招兵买马自不在话下。关羽关二爷更是不世之奇才,其人上有韬略下晓武功,由他练兵,刘备的这只人马很快便成了一只所向披靡的精锐之师。然而却有一事令关王爷终日郁郁寡欢,便是无有趁手的兵刃。故闻大将所爱者有三:一为兵刃,二为铠甲,三为骏马,此三样实乃是大将驰骋沙场安身立命之本。刘玄德听闻此事后也很头疼,他初挑大旗囊中实在羞涩,铠甲和骏马他自己还没有呢,更不要说给二弟了。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为将者若是连件趁手的兵刃都没有就上战场,那不是让人去送死吗?刘备没辙了只好厚着脸皮跑去附近几个郡县的铁匠铺一家一家求告,不过好在他名声不错,众位师傅见刘玄德亲自相邀都欣然应征而来。谁知众人意气风发的来到军中,听完关老爷的要求后却都面露难色。关老爷想要的是一口八十二斤吹毛立断的宝刀。众位请想:这八十二斤的精铁,铸大锤还差不多,他却非要铸刀,还得吹毛立断!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再坐贵客许也有冶金锻铁的高人,敢问可铸得此刀否?”
  树下众人的眼光瞬时都落到一个穿着油皮围裙的大汉身上,这大汉却也撇着嘴摇了摇头。
  王中孚微微笑了笑接着讲道:“就在众位名师为难之际,突然人群的最末有人朗声喊道:‘我可为将军铸得此刀!’众人转身观瞧只见说话的是位年轻的后生并不熟识,不禁都觉此人是在吹牛。关羽见此人年纪尚轻,不免心生疑虑,问道:‘关某岁末便要领兵出征,三月时间先生真能铸得宝刀?’那后生略作思索后道:‘三月太久,未免误了战机。将军之刀小人一月即可铸成。’关羽听后大惊不由得卧蚕眉紧缩丹凤目圆睁手捻长髯细细打量着这位后生,言道:‘军中无戏言,先生还请三思,请勿自误。’后生笑道:‘小人欧冶承,虽是籍籍无名之辈,但先祖乃是战国铸剑名家欧冶子。小子不及先祖铸不出湛卢、纯钧,但铸将军所言之刀尚可办到。’关羽听毕大喜道:‘好,先生尽可安心铸刀,所需用物关某无不供应,打坏多少也都记在关某身上,今日不算,下月十六关某向先生求刀。’言毕二人当众击掌盟誓。”
  众人听到此处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王中孚,脸上或多或少的都露出向往之色,都是些年轻人,谁不想像那个欧冶承一样人前显圣傲里夺尊来他一把。
  谁知王中孚却摇头叹道:“要说这欧冶承虽然得了先人的手艺,但却也是个好大喜功的主。想当年,欧冶子有女儿莫邪女婿干将相助,也花的三岁春秋,最后以身侍剑,方铸得宝剑湛卢。欧冶承说一月便能铸刀的确是言过其实,一月光景转眼即过,但所铸宝刀却每到最后关头便都功亏一篑,大刀打坏了一把又一把,所废精铁几近千斤。眼瞅着交刀的之日已近,欧冶承这下可急了,但要让他效仿先祖跳入炉中以身侍刀他又没那个胆量,只得孤注一掷将所有的废刀统统熔了,集全部精华铸成一把。是夜正值中秋佳节,皓月当空,欧冶承让士卒不停的添柴鼓风,大刀在烈焰中翻滚但刀头却仍是乌黑之色,任他如何锤炼始终没有半点宝刀的影子。眼见大刀又要在最后关头又要功亏一篑,欧冶承一时间万念俱灰仰天长啸:‘天不佑我!我辱没先祖,辜负了关将军啊!’说着愤然一锤在刀头上砸了个大坑。谁知他这一锤下去可了不得了!炉中火光突然变得纯青湛碧,刀身乱颤发出龙吟虎啸之声,被他砸出的大坑中猛地迸发出七彩流光直射九天圆月!欧冶承大惊急呼‘快跑!刀要炸了!’与众军士一起逃出屋去。此时空中正有一条青龙奔月而来,刚好被七彩流光射中,瞬时斩得粉身碎骨,一千七百八十滴龙血尽数滴在刀身之上,而后华光不见。过了许久欧冶承见屋内没有动静,这才战战兢兢的回到屋中,刚进屋就被一股刺骨的寒气逼得打了两个哆嗦,再看铸炉中的宝刀非但没炸反而光华夺目,正是所有铸刀人都梦寐以求的绝世宝刀,刀面上一条青龙附于其上,而自己砸出的大坑更是光亮异常化作一轮明月,正是方才青龙奔月的图案!欧冶承制得此刀后不敢居功连夜离了大营,只留书一封将此刀命名为青龙偃月。相传此刀乃是上天特赐予关王爷的神物,关王爷一生杀敌一千三,斩首四百八,便正应了那一千七百八十滴青龙宝血之数。”
  故事说完在坐众人都交头接耳啧啧称奇,王中孚也满脸堆笑的拿起斗笠走向人群,可等他走完一圈斗笠中却只有期指可数的几个老钱。看着这连买个馒头都不够的铜钱王中孚不免轻轻的叹了口气喃喃道:“都说齐地乃孔孟之乡,民风淳朴,怎么连个好彩买脸的都没有。”
  听得这话方才那位穿着皮裙的铁匠颇为不悦:“先生,不是我们本地人不好彩买脸,你若是短了盘缠找我们求帮,我们绝对慷慨解囊。但你却非要说书,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你说的还都是些老故事,而且筋劲、做派照县里说书的冯先生又差的太多,要这我们都给钱,那不都成棒槌了吗?就你肚子里那几滴墨水我劝你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铁匠说完顿时身边的几个小子起哄道:“就是,马大哥说的有理!王先生你不如跪下给我们磕几个头,好好求求我们。我们绝对给钱!”
  “混闹!士可杀不可辱!”王中孚愤然喝道拿起地上的行李就要走。
  可他这一走那几个小子更是得意,“穷酸一个!该知道的不知道,不该知道的瞎知道。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也好意思来咱山东卖弄。”
  其他几个小子也跟着一起起哄。王中孚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脸上实在有些过不去,瞪着那几个小子喝道:“你们敢笑我不通事实!不给你们讲一段倒让你们小瞧了!”说话只见王中孚将行李往地上一扔,朗声道:“各位可听过背嵬军吗?”
  王中孚此言一出众人都你看我,我看你,茫然摇了摇头。
  “那众位可听过一句俗话:辫子军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这话大家却都听过,纷纷点头。
  “这句话出自辽太祖耶律阿保机之口,传了二百多年从未被打破渐渐的成了一个神话了,但就是这个神话在半月前被背嵬军打破了!这个故事众位想不想听?”
  “想!先生您快讲!”
  “对。这段您讲好了我们一定出钱!”
  王中孚点点头。“一言为定!要说这背嵬军我得先说这‘嵬’字,此字原为高大之意,但也有一说是指酒壶。所谓将帅的酒壶必亲拿,能为将帅背酒者,非得是将帅之至亲至近之人方可。这背嵬军便正是岳飞岳元帅的贴身部队,乃是岳家军中精锐中的精锐,全军八千人只听岳帅一人调遣,由岳帅之子少将军岳云统领。”
  王中孚见众人听到入神大为得意,傲然站在人群之中朗声讲道:“却说今年五月,金国四皇子完颜兀术率兵南征,岳飞岳少保引兵抵抗,命前部正印先锋官杨再兴将军兵发临颍,杨将军身先士卒,亲领三百骑前哨为部队开路,不想却误走小商桥正遇上完颜兀术的中军主力,完颜兀术亲自指挥,用三万大军将三百骑兵团团围住,欲生擒杨将军。杨再兴将军带着三百弟兄拼死冲杀,杀金兵两千,但终因实力悬殊三百弟兄无一生还,可怜杨将军誓死不降,最终惨遭万箭穿身战死小商桥。据说他死后,金兵将他的尸体火化,检出的箭簇竟有两升之多。”
  王中孚话说到此眼眶已有些湿润,听故事的村民也有不少唏嘘不已。王中孚叹了口气继续讲道:“杨再兴将军乃是天波杨府的后人,从前曾单枪匹马杀入敌军阵,还差点生擒完颜兀术,乃是为岳家军中头号猛将。得知杨将军战死完颜兀术大喜,认为岳家军失了中流砥柱,便与龙虎大王完颜突合速,盖天大王完颜赛里合兵一处,以五千铁浮屠为主力,左右两翼辅以一万五千拐子马,并亲率大军十二万直扑颍昌城,妄图一举合围岳家军!当时颍昌守军不足三千,怎么抵抗得了这数十倍的敌军,城守王贵忙向岳家军求援。岳元帅如何不知颍昌乃此战的命脉之所,奈何完颜兀术突然改道,可调之兵都在百里之外,情急之下只得派出自己的亲卫队——八千背嵬军,星夜驰援颍昌。少将军岳云亲率八百铁骑先行,谁知刚到颍昌城下金兵已然开始攻城,眼见颍昌城已危在旦夕少将军不等大军抵达,带着这八百铁骑直插敌军阵中,往返冲杀五十余次,直杀得人为血人,马为血马。少将军周身负伤不计其数仍在敌阵中左突右杀,由清晨鏖战至晌午,生生将金军主力拖得人困马乏兵无战心。此时背嵬军主力已然抵达,骑兵在中步兵分列两厢,列阵已毕先一阵穿甲劲箭慑住敌军,而后全军直入敌阵,骑兵手持钩镰枪硬碰铁浮屠,步军手握麻扎刀上砍敌军,下砍马腿,击溃拐子马。背嵬军便似虎入羊群一般,杀的金兵个个胆战人人心惊,主将完颜兀术望风而逃只恨爹娘给他少生了两条腿。此战金兵五千铁浮屠全军覆没,一万五千拐子马也损失殆尽,完颜兀术女婿夏金乌、副统军粘罕索孛堇皆死于阵中,被生擒之将七十有八。这正是背嵬军血战颍昌一战成名,八千胜十万从此威震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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