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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到立春时节,杭州城外还飘着小雪。因为天寒,城里的积雪也少有化开的迹象。今年寒潮来的早,来不及备好御寒的衣物,城东头冻死不少的乞丐,隔天雪停了,被巡城的捕快,叫来跛脚的老张驾着驴车,扔到了城郊的林子里。
时以至黄昏,东城铺的铁匠阿三早早的歇了炉火;陈四也搁了炊饼挑子;白茫茫的大路上,见不到一个过路的行人。城中最大的酒楼醉云楼,吴掌柜打发了最后一位醉酒的客人,正准备闭了店门,打西面来了两行脚的客人。抖了抖袍子上的积雪,进了店门,摘了头上的斗笠放在桌上,唤到“掌柜子,来壶思春堂,再随意弄点小菜充充饥”。
他仔细的打量着两人,刚才说话的那位,面上被斜斜的劈了一刀,留下一块刀疤,如同一条蜈蚣斜爬在脸上。而另一位,左眼白眼儿翻在外面,整个眼珠上只剩黑黑的一点。多年的江湖经验,吴掌柜自然知晓这俩位是武林人士,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客官要饮酒,自是有的,倘若要些吃食,却是不能”。
话音刚落,瞎了左眼的男子吼道“掌柜如此言语,难道是怕我们兄弟,给不起吃食的银两”。说着,从衣服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在桌上。
吴掌柜见状,连说道“客官那里的话,只是碰巧庖厨未在,这吃食就自是不能”。
瞎了左眼的男子听闻,笑道“未有庖厨,你这开什么酒楼”。
吴掌柜连忙解释道“俩位不是本地人,自是不知其中缘由。今日来的不巧,正值城东解剑阁,老掌柜李解天六十大寿,全城的庖厨都雇了去,做寿宴了”。
脸上有疤的男子面色一沉,问道“可是那人称解山剑的李解天?”。
吴掌柜道“自是解山剑”。
瞎了左眼的男子笑道“听闻,李解天年少成名,一手解山剑法出神入化,身平所战,未有败绩,唯十年前与剑痴一战,胜负未知,两人纷纷归隐。今日即是遇见,你我兄弟自当拜访”。
疤面男子道“自应如此”。话落,两人起身,拿了斗笠,起身朝着东面走去,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吴掌柜远远看着俩人走远,重新闭上店门,胡乱的穿了一件棉袄,也急匆匆的往城东张灯结彩的地方去了。
解剑阁,杭州东城最大的宅院,现已是张灯结彩,宾客满堂。大门左右一对栩栩如生的石狮子,挂上了红绸,与一般的石狮子不同,嘴里各自衔着剑,横眉怒目,样子极其的威武。大门正中,一块金丝楠木的匾额,正规楷书写着“解剑阁”三个大字。
时辰刚到戌时,李解天穿了一件绣着金花的红袍,脖子上围着的是上等的白狐裘,满头的银丝插着一根紫钗,右手牵着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孩童,端坐在大堂的正中。
“倒是奇了!这李解天满头的银丝,面相看来却不过三十而已”。说话的正是刚才那瞎眼的男子。
疤面男子道“你却是不懂,这是李解天功力深厚,以到了可以化住气血的层次,才可花甲之岁,色如三十一般。不愧为解山剑!”。言语之间,敬佩之意油然而生。
待满堂宾客坐定,李解天抱拳向着众人,道:“承蒙各位江湖兄弟抬爱,今李某在此摆下寿宴,与众人同乐”。
堂下宾客哄闹,众人相顾说道:“祝李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有的说道:“祝老爷子长命百岁!”。一时间,全府上下热闹非凡。
正值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城内飘起了小雪。打东城门,迎着这风雪走来一对乞丐,看上去像是爷孙俩。老乞丐穿了一身破烂的单衣,一双破鞋已经露了脚趾,但丝毫没有受风雪的影响,面色依旧红润。唯独右袖的地方空荡荡的,随着风不停的飘着。小乞丐倒是没有受住这杭州城的冷,打了个喷嚏,把老乞丐的手抓的更紧,对着老乞丐说道:“常听村口见过世面的夫子说杭州城的热闹,今日见到也没什么稀奇的!”。
老乞丐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喜欢杭州城吗?”。
小乞丐歪着头想了一下,答道:“不喜欢,我还是喜欢村里,村里有阿花,虽然她经常打我,但还是偷偷拿家里的鸡蛋给我吃。我说好了,以后要娶她的”。
老乞丐看着小乞丐天真的眼神,笑了笑没再继续说话,领着他站在解剑阁的门口。门口持棍的俩个仆人见状,喝道:“哪来的乞丐,好不知趣,快些离开,莫叫我兄弟俩为难”。
老乞丐只是笑了笑,未成言语。两仆人低声交耳道:“不如告诉他,寻些吃食的去处,早早打发了,莫坏了满堂宾客的兴致”。言闭,转头与老乞丐,言道:“若要寻些吃食,后面厨房取去。今日我家主人办寿宴,莫在此停留,快快离去”。老乞丐不闻,直直的朝大门走去。仆人大骂“你这乞丐,好不知趣”,举棍要打。双棍尚未落下,两人便只觉有一股劲力,缓缓的将自己推向一旁,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李解天功到化劲,五识六感自是比一般人不同,正与拜寿宾客对饮,突觉门口一股非同寻常的内劲,搁了酒杯,自顾自的喊道:“来者皆为客,何不进堂喝一杯”。
满堂宾客正值诧异,老乞丐牵着小乞丐进了大堂,拱手对着李解天,说道:“李阁主,可否还认识在下?”。
听言,李解天仔细的打量起来,突然眼珠一转,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略带惊慌的,问道:“自是记得,不知此来所为何事?”。
老丐笑道:“意为乞剑”。
李解天道:“故人寻剑,自是不敢不给,只是往昔之约,可否还论?”。
老丐回道:“自当遵循,只是不知如何论法?”。
李解天看了一眼满堂宾客,说道:“我自十年前封剑,未成用过解山剑,幸得一天资聪颖的孙儿,未满弱冠,却以学的解山剑的精髓。不如,就以破招来决胜负”。说闭,朝着站一边的男孩点了点头。
男孩领了命,自顾拿了佩剑,到了堂下,满堂宾客见了,自行让出一片地儿来。众人见男孩面貌生的清秀,目若星光,眉似裁柳,朱唇粉面;到是男儿身,却生了一个女儿貌,颇为称奇。男孩握着剑,对小乞丐言道:“与我破招的可是你?”。
小乞丐因衣着单薄,连夜的风雪受了些寒,待到开口说话,自是忍不住两行鼻涕流了下来,引了众人哄笑。小乞丐倒是不以为然,用衣袖擦了鼻涕,回道:“应是如此”。
男孩见小乞丐的模样,心生悲悯,便言道:“我见你面色苍白,恐有风寒,怕是用不了气力的。你但见我使一招,若有纰漏,说出个理来,自是我输了”。
李解天和老乞丐相顾一视,并未言语。小男孩剑出了窍,双脚轻点在地砖上,腾到半空,挥剑舞了个圆,劲力化为气旋,卷了不少的雪聚在一起。接着转腕出剑,引了风雪朝着院南边的一处枯柳去了。枯柳原是去年冬天死的,早已朽了根,只剩下枯枝还挂几片残叶。劲力化了风雪变成了针雨,撞在枯木上“沙沙”作响。
众人皆道:“好俊的剑招!”。自有明眼的看客,知晓男孩使的是解山剑法中极其重要的一招“解雨落花”。立在人群中的疤面男子,古井一样的神情,也起了一丝波澜,对着旁边瞎眼的男子说道:“这招'解雨落花'使的妙,倘若少年再进一步,却可练成解山剑中的杀招'解山断海',到那时就厉害了”。瞎眼男子没有作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使剑男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堂下,男孩收了剑,言道:“这招我练的纯熟,你自说出破招来,若是不能,便我胜了”。
老乞丐看着小乞丐点点头,示意他前去。小乞丐会意,往前走了一步,说道:“我却不识你这剑招,但见剑招伶俐,像极了刮人的秋风。但你却只自秋风袭人,不知秋雨绵绵。此剑招劲力若在绵长一点,方是最好”。
听言,李解天面色一变,心想到,此小丐虽根骨极差,但悟性却是高人一等,仅看了一遍“解雨落花”便知晓,此招意在“落”字不在“解”字。知晓是自己孙儿输了,便对老乞丐言道:“令徒聪慧,自是我们输了”。男孩听言,面色上略有不甘,收了剑回到了李解天身旁。
老乞丐言道:“算不上赢,但为乞剑,只能如此,敢问剑在何处?”。
李解天言道:“门前有一对衔剑狮子,剑在里面,我同你取去”。说话之间,一众人随着李解天和老乞丐来到门前。此时雪以积到了门口,众人见了衔剑狮子却未敢言语,只想知晓这石中藏的是何等的名剑。
李解天站到右边石狮一旁,将手掌搁在狮口中的石剑上,暗自用了内劲,石剑破了个粉碎,露出里面一节剑柄,因颜色漆黑,自是看不出上面瞄的纹路。待拔出剑来,才看清楚,这剑没了剑鞘,只用一个翠玉色的竹子插着,倒像是一根玉萧。众人纷纷低头暗自谈论着这剑,独独疤面男子露出几分欢喜的神情,瞎眼男子见状,自是疑惑,低声问道:“可是,哥哥有了这剑的来路?”。
疤面男子低声,回道:“传闻当年藏宫有着三把异剑,叫'翠玉锋'、'松木刃'和'点梅刺',当日这'翠玉锋'被人盗了去,不想出现在这里。”。
瞎眼男子听闻,心中甚是欢喜,笑道:“我们何不夺了这‘翠玉锋’献给主上,必定是大功一件!”。
听言,疤面男子点了点头,说道:“这里人多眼杂,不便动手,只等这乞丐走远些,才好下手。”。言闭,俩人相视一笑,便静了下去。
老乞丐接了剑,谢绝了李解天的挽留,奔着南门去了。一同离去的还有疤面和瞎眼的俩人。一直到了南门口,老乞丐停了脚步,转身言道:“两位跟了这么久,何不出来一见。”。
闻言,两人从胡同口走出,迎着漫天风雪,与老乞丐对立而视。瞎眼男子先开了口,言道:“既已被发现,我兄弟二人断然不必在藏,只劝你交出那‘翠玉锋’,免得丢了性命。”。言闭,从袍子里拿出一对模样生的极其怪状的兵器。初形为两个半圆,合拢在一起就成了一个铁环,外层有一圈薄薄的刀刃,隐隐露出一股射人的寒光。
疤面男子见状,也从袍子里拿出兵器。是一把弯刀,刀刃上描了些小字,即便借着这莹莹白雪,也是看不清内容的。唯独刀柄的地方,正反面刻了两个佛教的万字,极其醒目。
老乞丐见两人动了兵器,笑道:“原来是西漠铁环和佛字刀,倒是看的起我老叫化了!”。说罢,将“翠玉锋”递给了一旁的小乞丐,接着往前走了一小步。
二人见他有了动手的意思,便没再客气。瞎眼男子将手中的铁环一分为二,左右手各拿了一个。扔出右手的铁环,划破着风雪,朝着老乞丐脖子的地方飞去。老乞丐脚下未动,用手指夹住了飞来的铁环。瞎眼男子见一击未中,当下便使了左手的铁环,贴着地面滚了过去。老乞丐用脚踩住了滚来的铁环,接着身形一动,跃到了瞎眼男子的面前,伸了左掌。一掌拍在瞎眼男子的左肩上。
一旁的疤面男子见了大惊,抓住老乞丐打瞎眼男子这空隙,一掌打在了老乞丐的背上。老乞丐转身,用着空袖,朝着他打了过来。疤面男子隐隐感觉到空袖中藏着的极大劲力,不敢硬接,只能使了弯刀挡在自己面前。空袖撞在刀身上,发出一阵震颤的响声,疤面男子应声后退了几步,方才受了这股劲力,停了下来。
老乞丐看着疤面男子,说道:“你这佛字刀,算是练邪了!”。
疤面男子收了刀,朝着老乞丐拱手道:“今日是我俩兄弟莽撞了,若有来日必再讨教。”。言闭,扶着瞎眼的男子,一个轻功跃上屋顶,转眼消失在街道上。
小乞丐见两人走后,心中任有些后怕,便朝老乞丐问道:“这俩人是谁?竟然如此凶恶!”。
此时,老乞丐只觉背上的劲力隐隐发作,忍不住一口鲜血,吐到了白茫茫的雪地上,缓了一口气,慢慢说了两个字:“江湖”。
小乞丐因见了血,心中恐惧更甚,忙说道:“这江湖太凶险了,我们回村吧。”。老乞丐点了点头,牵着他慢慢隐没在这满天的风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