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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了,却没睁开眼,能感受到我的眼角湿漉漉的,用手擦掉眼角的眼泪,睁开眼起身,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已是下午五点钟,呆呆地看着身上的白色被子,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想什么,这片世界对我没有任何感觉,我宁愿永远不要醒来。
“咚咚”一阵敲门声,玻璃透出一个人的模糊身影。
“请进。”我说道。
“怎么样,睡的好吗,我听护士说你向她要了安眠药。”进来的是戴眼镜的医生,“但不要吃多了,吃多了会有副作用的。”
“我知道了。”我说着,揉了揉额头。
“恩,有事来找我。”戴眼镜医生点了点头,转身除了病房走了,顺带把门关上了,他转身时似乎表情有些奇怪。
我的心有些麻木,看了看桌边的几粒急速安眠药,直接吞了下去,也不喝水,倒头躺在枕头上,我要回到梦中,已经不能再等了,那里的时间越来越快......
这次的药效没有上次快,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才有些睡意。
一片混沌中,中央慢慢出现一道白光,白光逐渐扩散,所有的黑暗都被白光照耀开来,白光中央又慢慢出现出现一朵绿色,绿色渐渐扩散成一道彩色,然后爆炸开来,猛然睁开眼,面前的场景让我久久说不出话来。
如同晴天霹雳般,森林依然是森林,却已没有了任何生机,周围的绿草已枯黄,鲜花早已枯萎,缩成了一团,垂下枝头,周围的参天大树已腐朽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已没有了绿叶,甚至有很多树枝断在树根处,那些五颜六色的巨大蘑菇已全部变成了灰色的单色蘑菇,全部都是皱纹,都死掉了。
怎么回事...这里发生了什么,我的心脏狂跳着,内心紧张到无以复加。
前方那片空地,那个熟悉的蓝色大蘑菇也已经枯死了,变成了黑色,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来,蘑菇帽上面的木屋已经朽化了,木梯已经断开,碎木散落在蘑菇下,框住玻璃的木框也早已腐烂,导致玻璃碎裂在木板上,木屋整个构架虽在,却做不到在里面居住了,一阵大雨就能将它吹垮,木屋的屋顶也快要塌陷了,上面全部是裂痕。
木屋周围已没有了那一片片围起来的小花园,旁边的那座瞭望塔已经倒塌了,碎裂成了三半,成了一片朽化木堆,木堆的下面依稀可以看到一架特大望远镜,那望远镜已经被压碎了。
所有的东西都被附上了灰尘,到底是过了多久啊,为什么这里会变成这样?我的头好像正在被锯子锯着,蓝灵呢?她去哪了?
我瘫坐在原地,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即使我马上入睡,这里的时间也是飞速流逝,我不知道蓝灵现在在哪,但只希望她平安无事。
就在我万念俱灰之时,我的眼角突然扫到木屋下的那片木屑碎片边,有个很小的木板插在地上,很小,大约只有手掌那么大,我跑过去,将小木板拔了出来,上面非常模糊的刻着几个小字,有几个字因为模板已经腐朽导致看不见了:伊医生,我感觉得到这片森林的生命快要结束了,我只能另找别的地方,我已经出了边界,那里有......后面的字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我不知道后面到底说了什么,但蓝灵没出事就好,蓝灵走时留下了这块木板,那时候森林应该还有些生机。
我又在旁边翻了翻,希望还能找到些线索,果然又找到了三块相同的木板,不过木板一个比一个腐朽,保留最好的也看不清一个字了,最坏的拿起来就直接碎成了几片。
头顶的阳光照射在身上,不冷不热,虽然不知道这里经历了什么,但这片森林已经无法复活了。
这次过了很久都没有觉得要醒来的感觉,比上次还要久,我在森林里绕了很久,这里的小溪和河流已经干涸了,上面跨着的的木桥已经断裂成两半,斜立在原本是急流的木头上。
我抓着一根漆黑树枝,一直走一直走,周围永远是几乎一样的景色,腐败的大树,萎缩的蘑菇,枯黄的叶子和草,散落满地的凋零花朵,一直向前,随着天色渐暗,这条路就像是走向千百年前的黑暗城堡,当初的精灵森林走向了生命的终点。
直到晚上,我依然没有从梦中醒来,我甚至有些怀疑我是不是不会醒来了,虽说是梦境,却感到了无比真实的饥饿感,被树枝刮到了也有疼痛感,疼痛无比的头让我有些迷糊,到底这是梦境,还是医院才是梦境?
这里没有任何吃的,也没有喝的东西,我饿的胃有些疼,走得也很累,周围漆黑一片,也没有任何声音,就连风吹的声音都没有,感觉立身于地狱之中。
体力消耗的太多,走了一整天也没有吃任何东西,累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我坐在原地,没有恐惧感,只是很焦躁,这里的夜晚很冷,虽没有风,却仿佛浸泡在水中一样冰凉,躲在树洞里和站在外面是一样的冷。
我脑中闪过一幅幅画面,曾经的蓝灵经过这里,睡在这里,然后为了生存,不得不离开这里,经历了无数个白天黑夜终于走出了这片森林,来到了边界,她看到了什么到了什么地方我不知道,通过那几个木板,我知道她到了那个地方之后为了告知我,又回到了这片森林给我立了那个小木板,留下讯息,但时间过了太久,木板都朽化了,所以她总共回来了四次,四个来回,一次来回就不知道要多少年了。
我靠在一棵树旁,四面八方都是黑暗,黑暗到和闭着眼没有区别,已经无法分辨方向了,我从哪个方向过来的都不知道了。
我不在乎我自己了,满脑子都是蓝灵,她现在过的怎么样,依然独自一个人,还是已经有朋友了呢,我在心里祈祷着。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意识开始模糊,什么时候睡着的,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医院了,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且病床边站了一圈人,有戴口罩的医生,戴眼镜的医生,护士,还有一名医护人员,还有一男一女。
“你醒了,伊医生。”戴着眼镜的医生看着我说道。
“怎么了?你们这是...?”我看向墙上的钟,晚上八点钟。
“你可以提前回家休息了。”戴眼镜的医生继续说道,然后用手掌指了指那一男一女:“这是你妹妹和你妹夫,他们来接你回家。”
“妹妹?”我还有个妹妹吗...我看向哪个女人,她陌生的面孔逐渐变得熟悉,记忆在漫漫涌现,哦,确实是我的妹妹。
不过她旁边的男人我没有任何记忆。
“你的东西已经打包好了,现在就可以回家了。”戴眼镜的医生继续说道,然后护士从背后拿出了一个行李箱。
“我...不想回家。”我说道,我的头非常疼,肚子也很饿。
“回吧,我们有替补的医生。”他继续说,和戴着口罩的医生对视了一眼。
之后我在大厅吃了顿饭,在所有病人的注视下离开了医院,今晚很安静,楼上甚至都没有喧闹声。
我坐上了妹妹的车,看着窗外的夜色,一盏盏飞过的灯和行人,一切都是那么陌生,我就像是一具空壳。
我在车里摸着衣服口袋,摸出了一包急速安眠药,是我偷偷塞的。
我全部吞了下去,在略快的车速下,渐渐睡着了。
白光转瞬变成了一片土黄色。
已不再是森林,我的脚下变成了沙尘,周围是一望无际的沙漠,炎热的阳光将空气都烧扭曲了,眨眼间我全身都是汗水,我就像行尸走肉,茫然地朝着一个方向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体内的水分似乎都被蒸发了,没有水喝,口干舌燥,眼前一黑,躺倒在如燃烧火堆的沙尘上。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醒来了,却不是在车上,还是这片沙漠,我的肚子依然很饿,依旧很渴,身体很累,还是朝着前方一直走,一直走,然后再倒下,再醒来,再倒下,再醒来,不知循环了多少次,有好几次我都有种频临死亡的感觉,甚至晕过去的瞬间觉得已经死了,不会再醒来了,却依然会醒过来,身体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前行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往那个方向走,像是本能,像有种召唤。
“你在哪呢?”我轻声说了一句,眼前再次一黑。
慢慢睁开眼睛,感觉身体非常清凉,一点也不饥饿,也不口渴,非常的舒服,天空中撒下舒适的阳光,周围是一片五颜六色的不知名花朵,绿草茵茵的,还有很多特别大的玫瑰,就像是仙境。
身体上有几只蝴蝶在飞舞,我慢慢坐了起来,旁边还有只小兔子蜷缩在我身旁,看见我起来了,一下子逃走了。
“这是...哪?”我的意识很清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楚,就像现实世界,我的视力也变得更好,耳边是各种小动物的声音,这是一片生机盎然的世界。
“你醒啦,你昏倒在沙漠里了。”一个非常悦耳的女声响起,那么的熟悉。
我猛然回头,努力不让自己眼泪流出来,此时的蓝灵已是亭亭玉立,不再是个小女孩,当初的辫子已经变成了至后背的长发,身穿着白色长裙,不可挑剔的精美五官,就像一个精灵。
只不过我能看得出这个精灵,也只是在憋着哭。
“总算又见到你了,伊医生。”蓝灵轻声说道,淡笑着,却有眼泪从眼角流出。
“你还记得我啊,都过了多少年了......”我无法再忍耐,一滴一滴眼泪从眼中流下来。
“我怎么可能忘记你,你可是让我等了那么久呢。”蓝灵说着,纤纤玉手擦着自己眼泪,几只鸟在她身边飞舞,有蝴蝶落在她肩膀上,似乎在安慰她。
“这里依然没有人,不过有很多动物,已经让我很满足了......”蓝灵轻声说道,上前一下子抱住了我,身体感受着她的体温,抱了很久很久,不知什么时候,身前拥抱的人已经不见了,我立身于一片黑暗之中。
“你终于醒了。”首先映入眼帘的面孔,是戴着口罩的医生,他这时已经把口罩摘了下来,穿着手术服,而我此刻正躺在手术室,周围都是各种仪器,旁边还站着另外几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及护士。
“我...?”刚才还在那美丽梦境中,现在突然就到了手术室。
“你在回去的路上突然休克了,是...因为脱水导致的,再晚一点就无力回天了。”医生说道。
“我...我要回梦里。”
“什么?”
“...我想睡觉。”我说道,我现在只想回到梦中,再和蓝灵相见。
“哦,现在就送你去病房,你先住院几天。”口罩医生说道,吩咐护士把我推回住院楼。
我再次回到了自己的病房,躺在熟悉的床上,看着墙上,凌晨两点钟,然后试图睡着,没有吃安眠药,却有睡意,缓缓地陷入了沉睡。
......
睁开眼,依然是病房中,我愣了,看了看墙上的钟,已是早上七点。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做梦,为什么我没有回到那个地方,我要见蓝灵......
我努力让自己再次睡着,却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睡意,我冲出病房,跑到出药口,请求护士给我安眠药。
“对不起伊医生,你服用的太多了,现在不能再给你了,过几天我才可以给你。”
“不...不行,我现在就要,现在!”我吼道,我第一次焦躁到这种程度,掌心全部是汗,心脏仿佛被一只爬满蚂蚁的手狠狠捏住了。
“没办法,这是为您的身体着想。”护士说道,也是一脸无奈的表情。
“怎么了?”从大厅门口走进了戴眼镜的医生,看到这种场景,问道。
“伊医生想要安眠药,可是已经超出药量了。”护士对着他说。
“哦,的确近期不能再吃了,你这么急着要安眠药干嘛?现在才是早上,昨晚不是睡过了吗?”戴着眼镜的医生问道。
“我要回到梦里...我要见蓝灵。”我喃喃自语,此刻脑中全部是她的样子。
“哦,只是个梦而已,晚上睡觉,再继续梦到她就行了,续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戴着眼镜的医生说,他的语气很敷衍。
“不行,那样就过太久了...”我说着,抓着脖子,只感觉身上异常的痒。
“唉...昨天的休克让你太紧张了。”戴眼镜的医生说道。
“你...你不相信她的存在?”我直直地看着他,心中有点愤懑。
“你太敏感了。”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一把上前抓住他的衣领,怒骂道:“你懂什么,你知道她等了多久吗!你知道她过得有多痛苦吗!?你怎么能体会到她的感受!!”
“伊医生快住手!”一边的护士急了,在一旁喊着。
旁边几个医护人员立马把我拉开了,戴眼镜的医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整理了一下衣服,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说道:“换个梦吧。”
......
我躺在病房中久久无法入睡,不知躺了多久,外面传来喧闹声,二楼第一次会有这种情况。
我走出病房,那个大个子强迫症病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趴在窗户口,要不是医护人员拉着,他就掉下去了。
他一边挣扎一边喊着:“不!你们这些混蛋!啊......!”急的脸色通红,眼睛里都是血丝。
窗外传来电锯声,原来为了调整绿化范围,那颗枯树要被砍掉了。
......
从上次梦见蓝灵以来,我就再也没有做过梦了,什么梦也没有,只是一片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