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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价的公寓内。
房间内躺着一个男人,蜷缩在地上。
他从大三就辍学了,如若还在读书,现在已经大四快毕业了。
他得过病,不喜欢出门,不喜欢照射阳光,房间里的窗帘都是遮阳的,所以肤色有些发白,看上去有些病态的白。
无父无母,从小靠着政府救助金生活,没有感受过亲情,友情是有过,不过只局限于小学,小学大家什么都不懂,渐渐上了高中,同学们知道他没有亲人,只靠着政府那点微薄的救助金生活,难免会有些瞧不起他,现在的初中生都势利的很。
从初中起就没什么朋友了,不过直到高中,长相算是中上,也会有女生跟他搭讪,但是因为初中有些事情,开始不喜欢和人聊天了,喜欢一个人呆着,背地里有讨厌他的人说他是怪胎,那个人之所以说他坏话,是因为那个人喜欢的女生和他表了白,不过他没同意,称现在不想谈这些。
高中三年下来,只有同学,没有朋友,对于那些流言蜚语,他也没反驳过。
他的成绩很好,所以老师们会拥护他,也不至于被那些坏同学欺负。
高中毕业后,考上了省里第一的大学,光政府的助学金已经无法维持正常生活了,只能自己去打打工,一边兼职一边学习,每天都很累,还要去参加一些不得不去的社团活动。
不过大学之后,同学们倒是比高中素质好了许多,不会因为他是孤儿排斥他,反而会有些同学适当的帮助他,这让他的心境改善了不少。
不过帮归帮,每天的生活依然很累,睡眠质量很好,却睡不了多久,是最难受的。
这种生活状态让他消瘦了很多,一直到了大三,出了场意外,他坐的深夜大巴出了车祸,撞上了一辆小轿车,一车六个人加上司机全都重伤送去医院了,小轿车司机是当场死亡。
他是几个人中受伤最重的,因为他伤到了大脑,他的大脑灵活性没有以前高了,身体上的创伤倒还好,可以调养几个月恢复过来,不过这期间的课程就没办法上了,所幸直接辍学了,政府的救助金把他的医疗费垫付了,不用交学费后,压力小了一些。
出了院后租了个廉价小公寓,康复训练做的很吃力,他的身体素质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一些以前觉得很简单的一些逻辑性题目也算得没以前快了,这让他很烦躁,导致脾气也比以前差了,有时候算着算着会一下子火气上来,直接把笔给掰断。
他从网上认识了一个网友,是个女生,两个人语音过,视频过,两个人很投机,很聊得来,不过因为他一无所有,不敢有那种想法。
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越来越差,有时晚上被蚊子翻来覆去地咬个几次就想掀桌。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生存意义和价值,也痛恨把自己一开始就抛弃了的父母。
他有些轻生了,不过他在网上和女生聊天的时候没有表现出来,虽没表现出来,不过依然是露了馅,被看出了一些端倪。
那一晚他决定在厕所里割腕,那个女生一直在安慰他不要做傻事,还是用语音说,话里带着哭腔,可是没办法,抑郁的情绪上来了,什么话都成了过眼云烟,为了不再让她对自己有想法,直接把她的好友给删了,虽说这样很过分很自私,但他觉得这也是为了女生好,别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了,收到了好几个好友申请和手机电话,都给拒绝了。
自己躺在积满水的浴缸里,小刀从手腕处竖着划了一刀,听说这样死得比较快。
血静静地从手腕处流出来,流在地上,流在水中,话说回来血在水中的样子还挺美的,红色的花瓣似的,在水中绽放开来。
闭上眼睛躺在冰凉的水中,试图让自己睡着,说实话这时候心情安稳了很多,就是头晕晕的,如果不想东西,直接就可以睡着了。
昏迷的前一秒脑海中是那个女生的笑脸。
......
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吵醒了,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房间的中央,正当他迷茫着是不是有人把自己拖到这里的时候,门被撞开了,是那个女生,旁边还有两名警察,她一看他还没事,一下子扑在了他身上,嘴里一边哭着嚷着幸好还没出事,幸好赶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没有搞懂,不是她和两个警察救了自己吗?
两个警察先后安慰了哭成了泪人的女生,同时还给有自杀企图的他做了很多方面的心理辅导。
说是有自杀企图,他明明都已经在厕所割腕了,他伸手一看,别说血了,连刀疤都没有了。
难道说是做梦?不可能,那割腕时小刀切开肌肤切进动脉时的剧烈疼痛是那么真实。
对于他的地址,女生早就知道了,因为两个人互相寄过东西,双方的地址两个人都清楚,在他删了她好友而且不接电话时,她急忙忙从另一个城市夜间坐着连夜大巴赶了过来。
厕所里的那浴缸里的血与水融合在了一起,未曾消失。
......
为了他,她从另一个城市搬到了他的城市,任他如何拒绝,她也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
她在这里找了份珠宝店的工作,两个人并不住在一起,不过离得很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去他家里烧饭,说每天吃外卖不健康。
最近的治安不太好,他不放心她上下班问题,所以总是偷偷地跟在她后面,而且从来没有被发现过,就那样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也有些暖暖的。
有一天,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她在走进一条小巷时被一个男人给撞倒了,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用了什么东西,她倒下后就昏过去了,没起来。
他喝止了那个行为不轨的男人,本以为那个男人被发现后会跑掉或者老实一些,不想在他探视躺在地上的她的时候,突然拿着一把刀捅了过来,本身体就没有完全康复的他,哪斗得过手持利刃的歹徒,最后,左胸一阵剧烈的疼痛,然后是一阵麻木感,全身都没了力气,倒了下去,意识也是渐渐模糊,看着那个歹徒把她背了起来往前方跑掉,他无力的抬起手臂伸向那个男人的背影,眼前本就漆黑的视野陷入了全部的黑暗。
无力感缠绕着他。
......
再次醒来时是在家里的房间中央,躺在冰凉的地上,那种窒息感已经荡然无存,他伸手摸了摸胸口,那把刀已经不在了。
当晚警察抓住了那个歹徒,据说还有个同伙,两个人是惯犯,这次被逮了个正着。
他到了她家,她被此次事件吓得不轻,见到了他之后一下子趴进了他的怀里痛哭,哭得不是她的不测,而是怕再也看不见他。
“别怕...别怕,我在。”他搂着怀里的她,摸着那一头长发。
......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无法死去,每次经历生死,都会躺在自家的房间中央。
自从她搬来了这座城市,他早已没有了轻生念头,为了她也不能轻易的死去,要努力活下去,不让她失望。
所以他也不会故意去死,来验证这种听上去就非常匪夷所思的事。
不过似乎获得这种体质后,他的运气就非常的不好,深夜出去买夜宵的时候,经过一段没有路灯的路,刚走到路中间,就从旁边感受到一阵风,一声刺耳的刹车风,一阵冰凉的触感,之后就失去了意识,最后一个念头是怎么连车灯都不开就开这么快啊...
再次醒来依然是躺在房间的中央,这次衣服变得有些脏。
他也是一阵后怕,生怕他无法复活,这样该怎么对得起她。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都比较谨慎小心,还算相安无事。
某一天清晨,送着她去上班的时候经过一段桥,这里很多小贩在这卖菜,当时桥边围成了一个圈,有一个年长的老奶奶晕倒了,围成圈的几个菜贩叽叽喳喳的,也没一个打救护车。
他看了看周围杂乱不堪,叫救护车来也没办法开进来,赶紧让几个小贩散一下,打了救护车报了地址之后,过了一会就有救护车的声音从远处响起,一群小贩也算配合,纷纷从桥上撤开,不过这桥也不算大,撤开后救护车依然开不进来,那一筐筐菜挡住了大部分路,他和救护人员纷纷让那些小贩扛着自己菜筐到别的地方去,抬走了人,再回来,其实本来就是不允许在这摆摊的。
把那老奶奶抬上担架后,满头大汗呼吸急促的老奶奶还在说着自己的那几筐菜,别给人拿走了,没办法,几筐菜也没办法暂时放在谁那,几个小贩不太可靠,万一直接给扛回家了。
他只好拎着几筐菜,一同去医院,因为救护车里面不能放这些东西,只好徒手扛去,这么大几筐,凭他这体质,根本不可能顺利搬运到医院去。
不过还好,有一名上了年纪的老爷爷,开着一辆三轮车,愿意把他的那几筐菜一起送医院去。
一阵骚乱,桥上空空如也,那些小贩都走了,剩下地上几片菜叶。
......
他把东西运到了医院,顺着原路回家,再次经过桥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趴在桥的护栏上,好像在看着桥下的什么。
“危险啊!快下来!”他在远处大喊,那小学生似乎没有听见,还在往下看着,什么东西看得这么入迷?
就在他着急地跑过去同时,那个小学生又把头探下去了一些,书包一阵往前倾,把他的重心一下子带了下去。
小学生的身体一下子控制不稳,手忙脚乱地乱抓了几下,一下子摔了下去。
“真是的...!”他暗叫不好,跑到桥上看下去,小学生在河中不断的挣扎,努力往水面上爬,但他身上的书包把他压得没办法上浮。
他一下子跳了下去,拽着那小学生朝河边游。
一个小学生怎么有这么大力气...他的力气不断被抽空,他本身就只有初中的时候在游泳馆游过泳,早就生疏了,加上体力不如以前,几番折腾,终于在最后使用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把那小学生推到了岸边,可他自己哪还有力气游到岸边呢,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了。
身体不断地下沉,水不断地涌进鼻子里,耳朵里,嘴里,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被冰冷的河水浸染着。
窒息的痛苦...快点让我死吧...那被人狠狠捏着心脏的窒息痛苦感包裹着他身体和精神。
......
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他拥抱着她,他闻着她的发香。
然后这画面被河水冲散了。
......
越沉越深...他在那寒冷的水中...沉入了最深处。
......
晚上他的家门被敲响了,外面响起她声音:“我今天买了你喜欢的菜,不过叫你不接我电话,所以不给你吃啦!”
没有人应声,没有人开门。
“好啦好啦,骗你的,给你吃给你吃!快开门啦!”
“咚咚咚!”敲门声不停,女生的声音不断响着,只是那语气从开始到最后,不尽相同了。
夜色,越来越深,空气越来越稀薄。
那房间内,不再有他的身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