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年底。
　　这个世界，似乎也有一个类似于地球上“春节”的节日，被人们称作“年祭”，村民们聚在在村子中间的空地上，祭祀先祖，祈求来年丰衣足食，心想事成。
　　这是莫羽经历的第四个年祭，对其流程早就极为熟悉，无非就是杀猪宰羊，上供，跪拜，诵祭文之类的一套，更何况在这种小山村里也不是太过讲究这些。
　　“......谨具牲醴，佐以粢盛，祭告恭伸，尚飨。”一段听得人昏昏欲睡的祭文之后，这一次的年祭算是基本结束，接下来，就是宴会了。
　　莫羽对宴会不感兴趣，实际上，他这一年平日里的伙食，要比这所谓的露天宴会要好上许多——一品甚至二品兽类的肉和众多有助于凝练气血的药草，这些，都是他的日常菜。
　　而代价就是，莫山的身上，多了许多暗伤。
　　对此，莫羽看在眼里，有心阻止，但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只能将之记在心里。
　　这些暂且不提。今晚，将是莫羽修炼的第一天。
　　年祭时有人和莫山提到莫羽的修炼，他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做声。
　　今天的莫山，很沉默，陈芬亦是如此。
　　他们以前的争论其实是没有意义的，一切都取决于今晚，莫羽的表现。
　　......
　　是夜，月明星稀，万里无云。
　　莫羽终于拿到了自己觊觎许久的，额，“神功”。
　　“这篇武学，是有名字的，”交给莫羽时，莫山开口：“之所以不说名字，是因为乾元派的人说过，这部武学，不知道名字，反而修炼的更快，甚至于，若是在修炼时悟出武学的名字，那此子必定是天纵之资！”
　　其实，这部武学，不仅仅是乾元派，几乎整个龙池界，武者初次修炼的武学，都是这一部！而能将其名字悟出来的人，万中无一......不对，是十万，乃至百万人中，也没有一个！
　　乾元派负责传授武学的人当初只是以说故事的心态随口一说，压根就没指望过，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会出现这样的绝世天才！
　　但无论是莫羽，还是莫山，此刻都不知道，都不知道此事，甚至于，莫山说的这段话，也只是抱着说说看的心态——万一他儿子就是那个“天纵之资”呢？
　　莫家的庭院里，一个幼小身躯，站在庭院中心，正是莫羽。不远处，莫山杵在门口，一动不动——今夜，就算是乾元派掌门来了，也别想打扰他儿子修炼！
　　陈芬站在屋里，隔着窗子，静静地看着莫羽，心中的焦虑，不比莫山少多少。
　　最后看了一眼“神功”中的最后一个动作，莫羽缓缓合上了手中破破烂烂的本子，放到一边。
　　他已经将所有动作牢记于心。
　　他见过莫山还有其他人练过这套动作，但奇怪的是，虽然每个人的动作都一样，但却有着，难以言表的不同，具体给人的感觉，就是风格不一样——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莫山不亲自示范这套动作的原因。
　　他闭上双眼，摒除杂念，双腿微微弯曲，双臂上抬，开始第一次的修炼。
　　这套动作并不难，只是有些古怪，莫羽第一次做，自然显得十分生涩。
　　“嗯？”打到第三式时，莫羽忽然浑身一颤，他感觉到，有一股热意，从他的血液里，缓缓流出。
　　他神色不变，继续未完成的动作。
　　也是从此刻开始，原本简单的动作，似乎变得，越来越艰难。
　　每一个关节的运动，似乎都要莫羽竭尽全力。
　　热意越来越强，血液好像沸腾起来。随之而来的痛苦，也越来越多。
　　仿佛无数只虫子在嗜咬。
　　这种痛苦，对于一个四岁的男孩来说，根本难以承受。但对于一个经过多年训练的杀手来说，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强忍着痛楚，莫羽操纵着颤抖的身体，继续未完成的动作。
　　痛楚在不断增强，血液，在燃烧！
　　并不是夸张，莫羽体内的血，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以此刻的速度，不敢几盏茶时间，就会“烧”的一干二净！而这个速度，还在加快！
　　莫羽恍若未觉，继续下一个动作。
　　“第六十三式......”他的口中默念，痛楚已经控制了他的大脑神经，现在的他，只是嘴唇在无意识的开合。
　　仅凭一股意念在支撑！
　　“第七十九式......”他体内的血，已经耗去了半数!
　　他的身体，极为明显的干枯下去!原本颇为壮实的身体，已经变成了皮包骨！
　　“这是......”莫山神色一变，飞速闪身，拦住正欲冲上去打断莫羽的陈芬，捂住了她的嘴！
　　“呜呜......”陈芬挣扎着，面色苍白，她也见过别的孩子第一次修炼，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停下！”莫山的声音低沉，“你以为我会害死咱们的孩子？”
　　闻言，陈芬的挣扎停了下来，但脸上仍然苍白无比，写满了担忧。
　　“第一百零七式......”莫羽的声音继续传来，却变的沙哑、微弱。
　　此刻，他体内的血，已经近乎完全消失！仅有些许血丝，残存在各个筋脉里。
　　这个时候，疼痛感已经失去了意义，莫羽的身体，已经失去了全部知觉！
　　此刻的莫羽，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中。
　　仿佛，他和这个世界，已经成为了一个整体！
　　无数道玄之又玄的天道至理，在他眼前闪过，却又可望而不可及。
　　最后，仅有一道白色的人影，在他的身前，重复着他之前所做的全部动作。
　　莫山修炼时的风格是厚重刚正，莫羽还见过其他人，有的阴柔奇诡，有的威猛霸道，从这些风格中，亦可以窥出此人的性格。
　　而这道白色人影的风格......
　　没有风格！
　　这是莫羽最直观的感受。
　　如果硬要说有的话，他只能说，简单！
　　没错，就是简单！
　　没有任何的花巧，每一式都直指本心的简单！
　　“第一百零八式......”这是最后一式，也正是此刻，莫羽体内的血，消失的一干二净！
　　而他眼前的白影，同样施展了第一百零八式。
　　轰！
　　一声巨响，在莫羽的体内轰然炸开。外界，却没有丝毫声音。
　　他的心脏，从原本的近乎静止，重新开始了跳动，一缕缕血丝从中溢出。
　　而莫羽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恢复原状，哦不，比原来瘦了一些，脸色显得有些......妖异。
　　他再度睁开眼睛时，身上的气息，变得虚无缥缈起来，却又在瞬间恢复正常。
　　眼中的白色身影已经消失，却还在他脑海中残留。
　　当白影打出第一百零八式的那一刻......他似乎理解了这本武学的真意。
　　“大道至简，取巧成空。”莫羽轻声吐出这八个字。
　　这本武学，名为《大空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