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时隔多年，你发现你一如当初，竟然依旧记不清那个人的样子，但是茫茫人海中，人潮再拥挤，你都可以一眼便找到他。
　　常州的天气总是变化无常，四月中旬，天气偶尔热得想要把人嗮成干儿似的，接着便是一场一场的大雨，不稳定的气温是我这个北方人难以适应的，虽然在这座城市已经待了多年还是觉得南方的夏天怎么会热得这么没有天理。
　　这样的天气让我常常想起大一那年的初夏，复制似得一样的天气，四四方方的天空下，还有个子高得不可思议的贺佳其，皮肤白的得发光的贺佳其，性格淡薄得像一潭死水似得贺佳其，我无数次小心翼翼的在看见他的几秒种时间快速的用眼偷瞄着他，单恋的游戏玩得不亦乐乎，脑子里成千上万次得来回播放着自己幻想的镜头，高挑的身材靠过来，笑的春风满面对我说，我发现你一直在看我了，然后想到这里就戛然而止，脸灼烫得像着火了似得。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在意淫，而且贺佳其绝对不会有那个样子。
　　到底是缘分不够，我跟贺佳其的缘也就只是两年的时光，而且只是萍水之缘，他终究是没能爱上我，我却始终没有完全忘记过他。
　　大学毕业后我并没有像当初那样想的回到北方那座小城去过我的懒散得心安理得得小日子，留在常州是大四那年忽然作出的选择，当时男友骆北没日没夜的在考研的世界里拼命，经常蓬头垢面像非洲的难民，一天吃一顿饭，还是我实在看不下去时常抽空去学校后面的小餐厅里买他喜欢吃的炒米粉，等等的物质食粮去为他充血。
　　骆北是AH合肥人，后来搬到常州，她妈妈是SH人，这总让我觉得他家里关系不简单，他时常笑话我说家庭伦理剧看多了，不要对SH婆婆抱有偏见，虽然他尽力的说他妈妈是如何如何温柔，又是如何如何为了他跟他爸他哥哥付出，我仍然是没有什么感觉，就像我说的，他又不是我妈，我怎么知道，何况你又不打算跟我结婚。说到这句他就反驳，说要是你争气点我们还是可能会结婚的，我是有这种意愿的，我说好的好的，是我不好，其实我心里想说，我本来也没想着跟你结婚生孩子。
　　但是我不能说出来！我如果说出来，他一定会问我，你是不是还想着贺佳其。我着实不想再听见这个名字，也不想再跟这个叫贺佳其的人有任何的瓜葛。更不想这个名字从骆北嘴里咄咄逼人的说出来。
　　我承认，每当想起贺佳其我心里还是缓慢的绞着疼，像是贫血失重的感觉，沉重得不能自拔。虽然我似乎从来没记清楚过他的样子，但是，就是这样模糊的影子从日日夜夜到如今偶尔演变成了习惯性的思念。
　　骆北大四毕业后就去了HN继续学习，一溜烟留下我自己深造去了，在我看来他就是逍遥自在去了，分手是我提的，我们协商后决定分手名义上由我提出，毕竟实质上是骆北甩了我，他说是让我以后在朋友面前提起来不至于抬不起头来，我说你就作吧，你都要走了还不让我安生，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人家又不是瞎子，更何况怎么就抬不起头来了。我又没到七老八十还不至于没人要，用不着你给我找下家。
　　我跟骆北分得和平宁静，没有依依不舍没有哭天喊地没有狗血喷头也没有脑浆四溅，大家都是安静理智的人，明白好聚好散。散伙饭也吃得心满意足，去了一直想去却觉得贵没有去的餐厅，心里狠狠得想，你甩了我请我顿好的也是理所应当，难为老娘之前像保姆似的为你鞍前马后的。
　　从巨大的玻璃旋转门出来的时候他盯着我看了好久，温柔得我心里直发毛，之后要是还能遇见你这样懂事的女孩子那该多好，他说着郑重的揽过我蜻蜓点水的在我的嘴角亲了一下，与其说是亲，不过是碰了一下，两个人瞬间变得陌生，从此天涯两隔，互不打扰。心里像有什么东西掉了，咔嚓一下，是什么断了的声音，忽然难受得不像话。
　　二
　　本来以为日子就这样过着，趁年轻努努力赚点钱然后回北方找个人嫁了就行了，按我妈的话说，就是女孩子家总得有一个好的归宿，光靠自己逞能是完全不行的。
　　在跟骆北分手以后我一直抱着我单身穷光蛋的牌子倔强的活着，我坚信谈恋爱犹如掉在蜜罐跟药缸中间这种冰火两重天的生活不适合我。
　　我不愿意去接受新的感情也有我自己的理由，谈恋爱就好比投资，想找一个谈恋爱的对象，你首先得激发自己的魅力，仅仅靠自身的气场是不能够的，人靠衣装马靠鞍，你得从头到尾把自己精致化，期间投入的金钱跟精力就算是一笔投资了，你还要从互相认识到熟络，然后约会，看电影，吃饭，都是有待投入的无底洞资产，你还得投入感情，感情是代价最少的投资，同时也是最危险最无法估量的精神投资，成功了的话，还好，赚了，两个人见家长结婚生孩子，还不能预知未来的中途会不会出现什么风险，一般情况下，失败了，也就是赔了，苦心经营的东西一无所有了。
　　情感破裂是一种杀伤力极大的危险物，何必呢，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大家也就是怀着一种这样的想法，所以现在单身主义越来越气焰蓬勃。
　　虽然朋友们说这都是谬论，但是也不能说毫无道理。
　　然而，我那一大堆的正确理论在再次遇见贺佳奇的时候全部崩塌，碎得连渣都不剩，他们说，你的自尊心呢，你的自强不息呢？见鬼去了！
　　一年后以我这种没有上进心的姿态我还是一个小小的编辑助理，偶尔被编辑骂了个狗血喷头，怀着无比凄凉的心情不停的跑腿买咖啡倒水复印文件的时候我就琢磨着等我哪天也升职我绝对也要尝试一下使唤人的快感。大部分累的腰椎间盘快突出，终于放我离开了那个回到我的狭小却安逸的小房子的时候忽然觉得整个世界空空荡荡，安静得开始无休止的接受耳鸣的折磨。
　　晚上头痛欲裂！吞了半片安定还是睡不着，这个习惯打从跟小骆分开就有了！一年多天气很多个夜晚都是如此，记性变差神经衰弱跟失眠脱不了关系。顿时觉得肚子也空得想吐，起身走进用隔板隔起来的窄小厨房煮方便面，小冰箱里鸡蛋没了，西红柿也没了，还剩半颗SH青，摘一摘随便扔下锅！糊里糊涂吃了一通又回去睡，刚躺下，隔壁就传来咚咚咚的敲墙壁的声音。
　　我没想过我还能再见到贺佳其，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我敲了门示意对方吵到人了，就转身打算回去。不料门开了。
　　“有事吗？
　　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转头那一刻忽然想起来。这声音我怎么可能会忘。
　　“賀佳其？”我吃惊的叫出声来。
　　“马琛！”
　　我看着对面压过头顶的身高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再发出声音，气氛一瞬间尴尬得像凝固了似的。
　　“进来坐吧”
　　还是他先开了口，我哦了声机械得跟在他身后同手同脚走进了房间，门关上的声音吓我一跳，真是冤家路窄。
　　毕竟已经过了这么久我终于装作一副冷静的样子，房间里三个大行李箱立在那里，几件家具刚刚布置好的样子。
　　“你不是回BJ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我试着打破尴尬的气氛漫不经心的问。
　　“我是来找徐薇薇的，她在这里。”他尴尬的样子已经全然没了往日的盛气临人。
　　“哦，我住对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恩，谢谢你”
　　“不客气，走了啊”
　　还没听他说拜拜我已经逃离一般的带上了他家的门，他跟徐薇薇的事情从来是我不愿意多想的，回到家里，我已经没有了睡意，强闭着眼睛脑子里一幕幕的情景却全是贺佳奇。
　　三
　　大一那年，我只身一人拉着行李箱背着大书包在火车上度过了26个小时后终于到达常州，刚下车感觉头晕目眩，我本来就是个宅在家里的人，又是第一次来南方完全是处于路痴的状态，在火车上没吃多少东西却依然想吐，脑子里像灌了铅块，出了火车站就蹲在地上胃里疯狂的痉挛。
　　我在想，如果那一天贺佳其没有出现那该有多好，可是偏偏就是他几乎是把昏天暗地的我拖着上了车然后拖着去了陌生的学校，他后来说他那天也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本着觉得既然是校友就应该帮忙的态度，要是知道我会缠上他，他打死我都不会去充当什么好心同学。
　　喜欢上他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他有一张精致的脸，190的身高，身材，家庭条件都没得说，问题是他还足够的优秀，老天爷真是不公平，这样的优点放到他一个人的身上不怕压死他吗，要说缺点，那就是他是座比北极冰山还难以消融的巨大冰山。大夏天走在他的身边说不准也会被冻死。
　　开学一个月后我就不要脸的打着他是救命恩人的旗号各种的对他大献殷勤，在他看来就是纯粹的骚扰。我们是一个系，但是不是一个班，为了能跟他巧遇我每天早上都多走半个小时的路去绕弯子，最开始他是礼貌的回应着，后来被我搞烦了直接再不理我了。
　　那时候骆北是班委，跟我关系犹如哥们，他说马琛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就算再怎么不要脸他也不会要你的脸的，死了这条不归心吧。我说滚。
　　就在那样整整一年里我都在无休止的，以各种嘘寒问暖的借口去骚扰他。后来让他态度稍微好转的事情，是因为在他发烧40度以上被送进医院，我买通了他基友，承包了整晚照顾他的责任。他第二天清醒后看到乱七八糟的我吓了一跳，然后看见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傻笑他可能是忽然感动了。
　　我们关系变好他的好基友功不可没，我终于成为了他身边独一无二的女傻，他会带我去逛街买衣服，吃大排档喝啤酒，习惯我每天早上买好的早餐，两个人泡在图书馆里一整个下午。我一直觉得，有他在的时候就是让我好几天不吃饭都幸福。
　　那是贺家其最温暖的时候。
　　风水是轮流转的，就在我以为我可以跟他出双入对的时候，他却开始刻意疏远我，他逛街也不会再叫我，似乎再也不去大排档，也再没吃过我的早餐，这都可以不用直觉了，基友本着革命友谊告诉我贺佳其跟徐薇薇勾搭上了，至于怎么勾搭上的想都知道，我再腻着他毕竟人家是同一个班，每天上课在一块，徐薇薇长得漂亮，想起来我就生气，但确确实实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比较登对。
　　我做的最蠢的一件事就是问贺佳其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他说马琛，我承认你是我见过最不要命的女孩子，你从来无所顾忌，做你想做的事，你不计后果，你太锋利了，但是对我太顺从了，我从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以前觉得我努力也可以接受你，可是我发现就算是那样，我还是没办法爱你。而徐薇薇不同，她有着我所喜欢却不需要我去改变自己的东西，你没有。
　　贺佳其走了以后我一个人在地下停车场里呆呆得坐在地上，哭不出来，但是好像什么东西憋在胸口，也说不出话来，脑子里一直重复着他那句，我还是没有办法爱你。这两年如同一场黄粱梦，但是梦总会醒。我想我再也不会无所顾忌的去走进他们的生活了。因为梦终于醒了。是被贺佳其的一桶冷水从头到脚浇醒的。
　　冰山还是冰山，我在冰山之外，可是冰山里面却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进去了另一个人，不是我。
　　四
　　骆北是一个星期后突然对我温柔体贴百般讨好的，那段日子我极其萎靡，我神经质的觉得全世界都在看我的笑话，尤其是走在路上遇到那些曾经将我视为情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们的时候，我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的蓬头垢面，甚至臆想着她们背后恶毒的评头论足，然而，那也只是我的自卑心在作祟，在贺佳其跟徐薇薇面前我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鸵鸟。
　　在我逃了一个星期的课的时候终于接到了骆北气势汹汹打来的电话，他说马琛你怎么回事，能蒙混过去的课别人就替你答到就算了，但是就算这样你也已经处分警告了，再这样你就学业预警了，我说那就预警啊，他妈的老子要你管啊。然后挂掉电话。骆北人也和善上进，就是人有点二缺。
　　三分钟后又接到骆北的电话，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恶狠狠的说，给你两分钟下楼来，不下来我就在你们楼下喊你名字。然后砰的挂断电话，吓得我不清，因为我知道这个二缺是完全会做出来的，我从分不清床单还是被罩的床上滚下来踢了拖鞋就冲出去，我看见骆北骑在他那辆拉风的黑色小电驴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邋遢，显得他特别白净。
　　他看见我先是楞了一下，接着就开始狂笑，差点把车带倒。我瞪了他一眼就转身准备回去，他忍着笑跟我说你等等，我今天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带你去兜风，你看行不？
　　“真的？”
　　“我骗你干嘛，上车！”
　　于是憋了很久的我没来得及细想穿着拖鞋就坐上了骆北那条贼船，是贼车。
　　后来他很理所当然的就跟我在一起了，我一直觉得那绝对是他的计划，因为他说，既然你没有男朋友我也没有女朋友，我条件又不错，我也不嫌弃你，我们就凑个伴吧，我想了想，也好，这样最起码还能找回一点点被我扔掉的自尊心。
　　骆北说，我愿意被你利用。
　　的确，我是利用了骆北，尤其是在路上偶遇了贺佳其跟徐薇薇，我终于不用变成鸵鸟恨不得把头插进土里，我的手被骆北紧紧攥着，多少觉得腰板挺直了些，心依旧是疼，也依旧如中电般全身发软，贺佳其越发的神采飞扬，身边的徐薇薇也美得惊心动魄。
　　他看到我身边的骆北，顿了一下，眉头稍稍一皱，马上又恢复了原样，几乎察觉不到，或许也只是我的错觉，或许在贺佳其心里我还到不了能让他皱眉头的分量。
　　可是骆北依旧说，大家兄弟一场，就当我积德行善了。
　　我跟贺佳其那些风花雪月很快便被身边的人淡忘，两年的事情几个月就消散的差不多了，骆北功不可没，老天爷对我是善意的，最起码我再也没有频繁的见到过贺佳其。
　　我跟骆北的感情就像他的性格，踏实而迟钝，我原本以为我跟他在一起不过是怕了一个人孤孤单单，没有非要分开的理由就继续下去了。说起来，他对我有恩，人总要知恩图报。
　　大学的最后两年我跟骆北过得像老夫老妻，没有波澜壮阔没有风花雪月没有高潮迭起，他足够的宽容我也足够的懒，我们太了解对方，连架都懒得吵，你说你跟自己吵架有什么意思呢。
　　五
　　眼巴前住着曾经想到都会压抑着难受的人，过去这么久，我也从一个敢说敢做棱角锋利的人变成了一个畏首畏尾不思进取的人，对于贺佳其，我心里的感情大多数源自于几年前的不甘。
　　说实话贺佳其搬来以后我跟他并没有来往，反而是有点避讳，在半个月后，我晚上下班在路过以前经常跟贺佳其去的大排档的那个路口捡到了他，他抱着路灯的杆子死活不肯走，还边解裤子边说要把路灯给冲倒，幸好过路的人不多，我也本着好邻居的心态，把他从众目睽睽之下强拉硬拽拖回去，我的胳膊跟手指都疼的开始发抖。
　　我看着他从未有过的狼狈心软了下来，那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第二天我煮了粥做了点小菜给他就去上班了，一整天都神思恍惚，回去以后他特地跟我道谢，依旧是尴尬。
　　我后来知道毕业以后他跟徐薇薇并没有分手，只是开始了异地恋，贺佳其对于徐薇薇的执着不差于当初我对他的感情，他思衬许久放弃了在BJ工作想给徐薇薇一个惊喜，却从熟悉的人那边租了房子，没想到我也住这，因为那人我也认识，然而事情就是如此的戏剧性。
　　徐薇薇在私事败露之后就把他给踹了，他终于知道原来徐薇薇不甘寂寞早就背着他有了人，对方是个富二代，家世比贺佳其好的多，本地户口，人长得什么样不知道，但是可以让徐薇薇在这里立足扎根，过得上层社会的生活。也怪不得徐薇薇，人往高处走。
　　贺佳其颓靡了一阵子之后重新振作起来，偶尔买了菜开始到我家里蹭饭，气氛慢慢缓和，我没想到几年时间一个人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大，他除了样子依旧俊朗，往日的淡漠冰冷全然不剩，如果说那个时候我跟他是隔着一座北极冰山，那么现在我们应该就是面对面了。
　　我的心开始融化，到了我害怕的程度，在一个下午贺佳其一个突然又热烈的拥抱之后就彻底融化，他说马琛，对不起，对不起，我第一次清晰的听到贺佳其的呼吸声，在耳边温热充满暧昧。
　　我早该知道从他再次出现的那天起就是为了徐薇薇，他失恋，我也孤单，两个形单影只的人相依为命同病相怜，更多的是我以为小骆只是我的过客而贺佳其终于是热闹够了玩够了，我们熬过了青春最激烈的年纪也许该尘埃落定了，我原本可以就此跟他恋爱见家长结婚生孩子，原来也就是我想的太简单。事实却曲折离奇残酷不堪。
　　这样陌生安静得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贺佳其自始至终都像个路人一样往来于我的世界，三个月后他跟我说，对不起，还是对不起，眼睛里只有歉意，他说徐薇薇怀孕了但孩子是他的，就是他刚回到这里的时候，她找到他，说还想跟他在一起，贺佳其始终无法放弃徐薇薇。
　　他说马琛，这辈子我欠你的，可是我还是没办法爱你。
　　我说你走吧，这一次我并没有那么难过，《左耳》上映之后我自己坐在漆黑的电影院里哭得一塌糊涂，许弋的身上有着贺佳其的影子，眉眼间竟然那么像贺佳其，许弋对李饵说，怪了，我竟然想你，一如贺佳其那句对不起，他来了，又走了，我只是感觉心里有些东西存不下了，非哭出来把那些东西冲没不可。
　　六
　　我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对于我这种一把年纪还一无所有的女人来说，不应该再在外面漂泊，我没有功利心所以我的工作总不会一帆风顺，我没有房子，只有微薄的存款，没有男朋友没有结婚对象，只有失望的爱情也正走在消亡的路上。
　　我怕有一天我会因为记性太差忘了关掉煤气的阀门而中毒死掉也没人知道，若干天后腐烂在屋子里因为邻居闻到臭味而被发现，还能有什么比这更悲惨。反正我都一无所有了，我给爸妈打电话这么告诉他们，我妈说，那就回来吧，我爸也这样说。
　　于是我脑子一热，第二天没来得及斟酌盘算就退掉房子，辞掉工作，我没有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对恶毒的上司喊老娘不干了，相反，后来我的女上司对我逐渐好了起来，我走的时候还买了一个大盆栽放在她办公室里。
　　就像开始一样，我终于还是跟贺佳其形同陌路，连朋友都做不成，第一次在回家的路上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火车的铁轨一直向前延伸，两旁一大片一大片嫩黄色的油菜花，却没有丝毫留恋，我想起我刚来南方的时候，也是盛夏，怀揣着梦想心里想着着南方啊南方，一切仿佛是昨天的事情，历历在目，犹如人死前最后一秒的跑马灯。
　　刚回到家的几天我连着睡了两天，除了每天吃饭的时候会忽然诈尸般的醒过来平时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高中的时候我妈会喊我饭桶，现在她的眼睛里只有心疼，真害怕她会把我喂到180斤。
　　状态恢复过来后我妈终于暴露了她的目的，试探着问我要不要介绍同事的儿子给我认识，我说好啊，死马当活马医，几年前还觉得相亲是件愉快的事情现在完全不这么认为了，女人只有在渐渐迈入大龄剩女这个圈子的时候才意识到相亲是多么必要的一件事，也同时意识到这是多么恐怖又无奈的行为。
　　骆北呢，他那SH的妈妈有没有逼着他相亲，显然是我多虑了，他每隔三个月会给我发一封邮件，告诉我他的近况，我从未回复过骆北半个字，他也习惯了这样向我说他的生活的片段，开始的时候他还会问你怎么不回复我。日子久了他就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的确是他的作风，迟钝又理智。说实话，我只是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
　　骆北跟贺佳其不同的地方是他把我当女朋友也把我当朋友，他说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们先是朋友然后才是恋人。我说你这种人就是贪心，想着跟朋友上床是什么感觉，他就扳过我郑重的说马琛我说真的，你别闹。
　　骆北说的对，像我这样不思进取的人也就适合在嫂子的小店里坐着喝喝茶，写写字，看看书，然后每个月拿着刚足够吃饱饭的薪水一天天把日子过得悠闲而漫长。
　　六月北方的天气像孩子的脸，不停的下雨，不停的放晴，东沐给我打电话闲聊说賀佳其上个月结婚了你知道吗，我笑着说不知道啊，后来她说什么我全没有放在心上了，只听见她说新娘不是徐薇薇，我在电话前忽然肠胃痉挛得几乎把嘴巴咬出血来，就像初见賀佳其那天，疼得几乎瘫痪，眼前逆着光出现的黑影却不是賀佳其，骆北看见我的样子吓得不轻，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断掉了。
　　枕在骆北的腿上他揉着我的肚子说你这毛病怎么还在，像你这样好吃懒做的人身体怎么一塌糊涂，他说，我本来想着再见到你，你更加成熟睿智得站在我面前，可是你却让我这么失望又这么放心，你把我的计划都打乱了，闻着骆北身上的干净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烟味似乎回到几年前，我半闭着眼望着桌上青绿色的热茶昏昏沉沉，听着他不停的讲话，脑子里有賀佳其穿着礼服微笑的样子，结婚的时候他没有戴眼镜，有骆北离开的时候衣着整洁对我微笑的样子。脑袋越来越沉，肠胃似乎变暖舒展了些。
　　意料之外的是我跟骆北的重逢竟然全无丝毫陌生，或许是之前的兄弟情意起了作用，或许是别的什么，反正什么都不重要了，他还是来找我了，就像当初他不由分说的拉着我非要我当他女朋友。他总是这样把我救起，虽然晚了很久，但他还是来了。
　　相亲的游戏也终于落下帷幕，在我爸妈心目中骆北一直是最理想的女婿，成熟稳重有上进心，他回来也是他妈妈同意的，他理所当然的离开，又理所当然的回来，理所当然的重新跟我在一起，他说，你是最适合我的人，我也是最适合你的人，没什么不好，这种想法确实让我生气。感觉一直走在他的掌控里。
　　不过我并不反感这种掌控，还好，他把我计划进他的未来之中，他从来没说过他爱我，这个有心计的男人。
　　而贺佳其，却真的成了老死不往来的过路人。或许我还爱他，或许我早就不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