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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酉年闰三月二十一日,天晴风暖,初阳正好,红庙子街依然人潮汹涌。陷入疯狂的股民互相推攘,人们手里拿着捆扎好的钱,四周的地上也到处摞着钞票,股民各自扯着嗓子买进卖出。
一场疯狂的股潮没有任何预兆的席卷了城市,一夜之间红庙子街从偏僻的小街一跃成为CD最热闹的所在。每个人都做着同样的梦,一个通过捷径走上人生巅峰的美梦。
叶开复一大早便起来,草草洗漱了下,拿上东西就出门了,外面的天气非常舒适,五月的蜀地气侯怡人,加上天色较早,晨起锻炼身体的人比较多,一路上行人如织,叶开复走得有些慢,时间还非常宽裕,他打算好好享受下早上的初阳,偷得这一刻的清闲。
正悠然自得的时候,突然后面出现了一大群人远远朝他跑来,经过他身边也并不看他,直接冲过前方路口,每个人都拿出了吃奶的劲,叶开复瞧着奇怪,这群人各自手里都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各种材质都有,袋子里装着四四方方的东西。
人们唯恐落在他人身后,你追我赶,有几次都差点把他撞倒在地,叶开复连忙躲开,沿着人行道边角缓缓移动着,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好一会,而且叶开复觉得更奇怪的是,这些人跑去的方向居然和他要去的地方是在一条线上。
再走过两个转角,叶开复发现了刚才慌慌张张跑过去的人,此刻正拥挤在道路两旁,十字路口立了个铁牌子,上面用正楷书了几个大字,红庙子街,叶开复一眼望去,人行道上,楼梯上,花坛边,大树下,乌泱泱的全是人,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叶开复是一个单调的人,平时也没看热闹的习惯,也不想知道红庙子街改变的原因,他瞧见这边的情况,明智的选择绕行了另一条路,待到一直走出很远,红庙子街的吵闹才渐渐平息下来。
叶开复是医科大学的学生,几天前接到实习通知,让他今天到浣花溪畔的人民医院报到,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也算是好消息了,在人民医院如果表现好,无疑是一条非常好的出路。
走在古典小瓷石铺就的路上,闻着四方涌进鼻孔的花香,再听听树影里鸟儿的欢鸣,叶开复有些飘飘然。
自己勤奋了这些年,终于到了学以致用的时候,而且人民医院的实习生资格又名额有限,上天眷顾于他,给了这次机会,他当然要好好把握。
马路上穿梭来往的汽车,偶尔按着铃从身旁驶过的自行车,街面上用纸板写上东西价格叫卖的小商贩,以及两边数不胜数的小卖部,一切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叶开复经过一家小卖部,听到从小卖部里传来电视的声音。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CD电视台早间新闻直通车,今天的主要内容有。
市长黄寅逵亲自视察新蓉小学,并就学校的教育方针发表了重要讲话。
宝成铁路复线工程进展顺利,有望明年建成通车。
CD人才市场迎来新一轮高峰,各项职位竞争非常激烈。
CD各地积极响应党中央关于三个中心两个枢纽的号召,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
政府就关于红庙子街股民影响道路交通的情况给出指示,责令相关部分抓好社会秩序,加以疏导,杜绝安全隐患。
下面请收看详细报道。”
黄旧的小电视发出声音,边角还因为磨损时间太久而失去了本来的颜色,显得锈迹斑斑。
不大的小卖部里零乱的摆放着杂七杂八的货物,一个头发半秃的老头此刻正坐在木藤椅上,喝着茶盯着电视屏幕。
阳光从头顶洒下,落在这老头身上,斑驳的光点零星的点在老头身穿的藏青色布服上面,夏天的气息已经开始浓郁起来。
老头独自悠闲的赏受着这份悠闲,神情一直很专注,只在叶开复快要走过店门口时,才回头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他就失去了兴趣,叶开复长相普通,属于那种混进人群就找不到的路人甲乙丙类型,很难在别人心里留下印象。
读书这几年来又因为性格的孤僻,一直独来独往,只知道读死书,别的同学都双宿双栖了,他还没有开窍,天天钻在书里,对身边的人事不闻不问,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叶开复习惯了一个人呆着,就算有休息的时间,也大多是独自呆在学校图书馆,翻着内容晦涩难懂的专业书籍,在同学和室友眼中,就是一个念书念到傻了的怪人。
此刻这怪人视线里已经能看见浣花溪的轮廓了。
唐朝诗人杜甫有诗云“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浣花溪之美可见一斑,只是如今的浣花溪,早已不是杜少陵眼中翠柳含烟,莺鸣舟缓的人间仙境了,诗圣归去千年,也只留下一间草堂,供后人凭吊。
人民医院就座落在浣花溪畔,临着这处雅景,医院也仿佛增添了些许灵气。
叶开复收拾好情绪,朝视线远处的人民医院走去。
人民医院是市里比较大的国有医院,才刚被评上了三甲,这里也出过几个在医学领域颇有建树的人物。
此刻叶开复站在人民医院洁白的高墙外,抬头看见有几个工人正在粉刷二楼的墙面。医院刚被评上三甲,院方申请了一笔经费,准备提升下整体形象。油漆刺鼻的味道,不停的冲击着嗅觉,叶开复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医院大门敞开两边,左侧有医院挂号的窗口,右侧是诊断后拿药的药房,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咨询台。
叶开复向咨询台走去,这时从咨询台右后侧楼梯跑下来一个神色紧张的男人,径直冲到咨询台。
“护士护士,易天医生什么时候回来,我儿子快不行了,求求你们救救他,他才五岁,才五岁啊!”男人声音到后面都带出了哭腔,他双手死死的抓着咨询台的边缘,因为太用力,指尖已经开始泛白。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易医生临时有事出去了,也并没有交待行程,我们暂时联系不上他,还请你稍微冷静一下,对于你的情况我很抱歉。”
“你叫我怎么冷静,孩子已经呼吸困难,一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我求求你们想想办法,救救他,难道你们就忍心看他受尽折磨么,如果是你们的亲人,你们能冷静得下来?”
“对不起先生,我也没有办法,你再稍微等一会,医生应该快回来了。”护士像做错了事的小孩,搓着上衣衣角,有些手足无措。
“不行,你们必须马上把人找到,救不了我儿子,你们也别想太平。”男人犯起了浑。
叶开复上前几步,站在咨询台里的护士妹妹抬头也正好注意到他,叶开复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来到男人面前。
“这位先生,我是市医科大学的学生,可以带我去看看你孩子么?”
正在崩溃边缘的男人听得这话,猛地抽回手,牢牢的抓在叶开复的身上,从他手上的力道看来也的确是心里着急过头了。叶开复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正好被男人看在眼里。
“可以可以,你快跟我来。”男人发现自己太过失态,尴尬的放下手,三步并作两步的在前面带路。
叶开复回头冲小护士笑了笑,随着男人快速的上了楼梯。
小护士还没回过神来,叶开复就消失在二楼楼梯转角了。“他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男人在前面走得匆忙,叶开复加快脚步,堪堪跟上,七弯八拐之后,男人进入了一间病房,叶开复扫了一眼门牌,内科07号病房,责任医师易天。
进得门去,叶开复见最外侧靠窗户一张床上,躺着一个几岁的小男孩,此刻男孩蜷缩在床上,表情痛苦,脸色青紫,气息无比微弱。
叶开复探手在小男孩背部七寸处轻按一下,眉头不由轻蹙起来。
叶家祖上世代流传一套诊体之法,再配合纳气之术,可于人丹田,也就是肚脐处练出玄力,玄力可以改善体质,打通淤塞的穴位,淬炼肉身。
而叶开复祖父可以手劈碑石,以指入木,据祖父口诉,练到他这般才只能算小成,相传叶家本有一柄宝剑,可以通过宝剑沟通天上星辰,引星辰之力入体,玄气方可大成,而这柄宝剑几百年前便遗失了。
叶家后人只有通过祖上流传下来的古籍残卷修炼玄力,要苦练几十年才能练出玄力,而叶开复还算天资聪颖之人,悟性虽高也才仅练出一丝玄力。
单单凭借这一丝玄力,叶开复也敢说普通人根本近不了他身,比起单纯的外在健体,这种内体的淬炼反而更胜一筹。
玄力还可以通过引进身体,诊断出人内体情况。此刻他触之七寸,引一丝玄力入体,游走七筋八脉,已知小男孩病入膏肓,多脏受损,恐怕时日不多。
叶开复回头看向焦急等待的男人,不知如何告诉他这个消息,他担心男人无法承受失去的痛苦,如果叶开复能达到玄力大成境界,通过浑厚玄力替小男孩洗筋伐髓,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大成只存在传说中,他也并没有见过。
正不知如何开口之际,门外急匆匆走进一名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进到屋里来便一把扯开他。
“你一个实习生,还懂诊断了?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划脚,在边上看着,我随便漏一点也够你学的。”进来的男子一脸高傲的说道。
叶开复看见男子胸前的名牌,知道了进来的男子便是负责内科病房的医师易天。
见叶开复不说话,易天也懒得理他,易天靠近小男孩,用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大概听了一下小男孩心肺情况,从床边抽屉里拿出就诊单和笔。
“先去交钱做个B超,做完了把结果给我。”医师易天撕下单子,递给在一旁的男孩父亲,后者接过单子,匆忙的消失在门口。
男孩父亲走后,易天以俯视的眼光打量着叶开复。“你就是今天准备实习来报到的医科大学学生?”
“前辈你好,我是医大学生,今天接到通知过来实习,我叫叶开复,前辈以后就称呼我小叶吧。”叶开复对易天印象并不好,无奈寄人篱下,该低的时候还是得委屈一下自己。
“恩,以后遇到今天这种情况,不要轻易上去不懂装懂,你一个学生,病人出了问题你付得起责任不?”易天语气生硬,对叶开复充满了不屑。
“知道了前辈,小叶以后再也不敢擅自做主了,以后一定虚心向前辈学习。”叶开复嘴上这么说着,实现心里已经一万头烈马奔过,恨不得一掌劈了前面这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知道就好,你马上去办公室报个到,一会再回到我这。”易天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叶开复可以离开了。
叶开复临出门前看了眼床上痛苦的小男孩,心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我有缘,可惜我学艺不精,不能救你,希望来世,你健康快乐,一生无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