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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 都市言情 / 丽娃河畔春秋梦之春 / 第二章 丽娃河畔、逃跑

第二章 丽娃河畔、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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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丽娃河畔
  (一)
  平心而论,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平庸的。而且许多人也很享受这种安于平庸的世俗生活。
  但是,易水寒却很不以为然。
  “其实,安于平庸又何尝不是一种美德呢?”作为易水寒的朋友,路文杰要淡泊一些。
  “呵呵,你这种想法,安于一隅、安贫知命,简直就是一种愚民……”易水寒竟然有点愤愤然了。
  这天中午路文杰请他在华师大对面的那家小饭店里喝酒,两人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地,又聊到了这个话题。路文杰知道,易水寒这几年的工作、生活一直很不顺,有点愤世嫉俗的想法很正常。
  路文杰笑了笑,“安居乐业、安国富民,才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么。”
  “不!大……丈夫处世,当努力建……功立业。着……鞭在先。”易水寒大概有点喝多了,说着突然站了起来,瞪着有了点醉意的眼神,看着路文杰。
  路文杰把他按回到椅子上,“大家都是平头百姓啦,如果不管行不行的,都不安分守己,安于平庸,那就会生出许多的事来。”
  “会……会有什么事啊。”
  “往小了说,也就是四处碰壁,怀才不遇,命途多舛罢了。要是往大了说,那就不得了了。可能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甚至导致民族分裂,国家动乱。”
  易水寒的眼睛更红了,“你……这是危言耸……听。”
  ”那好,我就举个往大了说的例子。”路文杰近来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后来他渐渐领悟到,很多看似复杂的问题,想透了、悟透了,其实很简单的。就像鲁迅先生从那个角度总结出的中国历史,就两个字,吃人。虽然不无偏颇,确也是有启发的。他没再给易水寒添酒,而是给他的茶杯加满了水。
  易水寒端起茶杯,又是一口干了。不知道他误以为这是酒,还是真的口渴了。“你……继续。”
  “中国有相关文字记载的约四千多年的历史中,一共出现过大大小小的帝王约五百五十多位。做个简单的除法,平均每个皇帝也就做了八年不到的时间。这实在是够短的。怎么能够把国家搞好,造福人民呢?究其原因,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有太多的人不管自己是不是那块料,都不择手段地想当帝王。或者说,有太多平庸的人不安平庸吧。而在这背后,就意味着有多少生灵涂炭。还有国破家亡。”
  易水寒坐在那闭上了眼睛,不吱声了。不知道他是被路文杰说服了,还是酒喝多了,犯困了。
  不过路文杰自己却感慨起来了。曾几何时,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让多少平庸的人野心勃勃。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又让多少平庸的人想入非非。哪怕眼看着此生无望了,仍想着要“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而心有不甘。实在是不行了,就喊一声“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聊以**。
  或者,退一步,把自己的心有不甘,强压在后代的身上。
  这样的人生好辛苦的。而且对己、对人、对社会,弊大于利。可惜啊,有多少人会明白呢?
  易水寒这位SH华东师范大学法政学院的教授,如今似乎就处在这种状态中。他觉得自己这一生活得太平庸了。也实在太不甘心了。
  易教授虽然外表看上去一副唯唯诺诺、一介书生的样子。但是在骨子里,却是一个敢说敢当、无所畏惧的汉子。痛定思痛后,他决心要采取行动,改变这种状况。
  于是这天傍晚,他来到了丽娃河边。
  落寞的夕阳,懒懒地趴在丽娃河西岸的柳树梢上。
  照了一天,太阳也蛮累的。
  不过这时候,也正是丽娃河最浪漫的时辰。夕阳倒映在河里,河水被洇得色彩斑斓。这里有水、有树,有花、有草,还有鸟飞蝶舞,是华师大男男女女大学生们约会的好地方。读了一天的书,女生们便急急地丢下书包,涂脂抹粉,梳妆打扮,准备到丽娃河边,去和自己心仪的人一诉衷肠。当然了,也有男生一帮、女生一群的,来这里闲逛。那些男生往往是一身名牌、油头粉面,然后大声谈论着一些国际大事,奇闻异事,还有自以为幽默的笑话。女生则是花枝招展、香水扑鼻的,要么拿出手机秀个自拍,要么就莫名其妙地“咯咯咯咯”傻笑着。连书呆子都知道,他们这是来丽娃河边撩妹撩哥的。
  丽娃河边最多的就是柳树了。其中有一些树长歪了,向着河心去了。它们的枝叶,一半荡在了岸上,一半则垂向了河面,成就了一幅幅美丽的倒映。也算是一种风景了。
  不过易水寒可没那个闲情逸致。他今天到这里来,是要有大动作的。这么多年了,该想的、不该想的,都想过了;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过了。结果呢,不好。很不好。
  而现在这个时代,不要说建功立业、扬名立万了。即便想成就一番事业,或者在自己的专业研究上有所建树,那也是很难的。那么,投笔从商,有朝一日富可敌国?好像也不可能。因为现在已经不是八、九十年代了,无法再以野蛮的方式积累财富。而自己追求一生的信念和理想,不要说去践行了,就是讲给人听,大家也会把你当成傻子,或者是疯子。那么,难道这辈子就这样算了?还有女战友彩凤的牺牲,就这样算了?这么美的姑娘,这么年轻的生命,一瞬间就没了。
  如果,外婆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如果,人生能够重新来过的话。那么……为了自己的信念,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为了彩凤,我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况且……他觉得自己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其它的选择了。
  易水寒站在丽娃河边,静静地看着河面。原先的色彩斑斓,竟然渐渐地变成了红色。而且越来越红。显得神秘,甚至还带有点诡异。他想起来了,曾几何时,这里也是很多人的归宿。当然了,他们中大部分是华师大的师生。其中有著作等身的教授专家,也有风华正茂的学生。他们投身于丽娃河的原因么,或为名,或为情,或为自己的信仰。也许他们像自己一样,觉得这一生过得太平庸、太窝囊了,太让人不甘心了。他们要早点脱胎换骨,再为人世。这些天易水寒也算是想明白了,不破不立,不死不生。这里又何尝不是他们生命轮回的一个新起点呢?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突然开始佩服起他们来了。
  易水寒一直站在那,一直站到夕阳沉没,一直站到黑夜降临,一直站到人尽鸟飞绝。作为华师大政教学院的一名副教授,正当他准备步那些前辈的后尘时,突然间他又改主意了:这里不适合他!因为丽娃河太浪漫了,太小资了,有悖于他一生所追求的宏伟志向。当然了,走水路肯定是没错的。那么,第二选择就是南浦大桥了。想到这里,易水寒离开了丽娃河边,往师大一村里走去。但是走到一半,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又往丽娃河岸的那块场地中间走去。在那里,有三棵巨大的梧桐树。
  这块场地,在师大一村的西南边,丽娃河的东岸。如果丽娃河的规模够大的话,那么,用地理术语来表述的话,称这块场地为丽娃河流域那就非常地恰当了。这片河岸,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形成了一片平坦的、类似河滩那样的一块场地,有将近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在场地的东面、东南面,有十多幢五层或六层的楼房,有白色平顶的,也有红瓦尖顶的,属于华师大一村的居民楼。住在里面的,绝大多数是华师大的教职工。也许是因为建造的年代不一样吧,没有人想到要去统一一下它们的颜色和样式。师大一村里的大人小孩、还有老人,可以通过这些楼房之间的几条小路,到这块场地上来散步、纳凉、玩耍。也因为这里就靠着丽娃河,还有不少人会到河边来钓鱼、游泳。当然了,这里也曾是易水寒从小嬉戏玩耍的地方。等到长大了些,他也喜欢像那些大学生那样,坐在这里的河边看看书,想想心思。以至于到后来,每当他遇到什么重大的事情,都喜欢到这里的河岸坐一坐,站一站,走一走。
  在场地的北面,有一片茂密的矮树林,可算作是师大一村这个家属区与华师大校区的分隔地带。而场地的正南面,偏西点,也有一片矮树林,从丽娃河的东岸,一直连接到场地南面的那几幢居民楼。不过这些矮树林比较稀疏,而且多是那种小芭蕉树。是一村里那些顽皮小孩子们捉蟋蟀、抓小鸟、撒个尿,做点小坏事的地方。这片矮树林再南面,紧挨着一道比一个大人还要高的厚木板栏起来的围墙。厚木板墙的那一边,是一座木材加工厂。这道厚木板围墙则是属于围住整个师大一村、华师大校区的一个大围墙工程的南面的一部分。
  场地的西边与丽娃河的东岸连在一起。这段河岸大概有百米多长,在中间部分,有一个二三十米宽的阶梯,从堤岸往下,一直到水面。最下面的几格阶梯,在雨季或者河水涨潮的时候,有时会没入到河水里,有点类似于现在人们说的亲水平台。这里是一村的孩子们戏水的好去处,也有华师大的学生会过来玩。特别是在晚上,一些成双成对的男女大学生们,就会坐在那些阶梯上、或者是河岸边。当时一村里有些小孩,大都是十多岁的样子,搞不懂这些大学生们坐在那里干什么。因为周边也就那么几盏稀稀拉拉的路灯,看书肯定是不行的。难道他们是在那背书?不过有些成熟点的、胆大点的小孩,常常会躲在场地边的树丛中、趴在花草间,好奇地偷看那些男女大学生。看到什么有趣的地方,那些胆子更大的小孩,就会用土块小石头什么的,朝那些大学生扔过去。一旦听到有女学生的惊叫声,大伙就会满足地偷笑出声来,然后一哄而散。
  丽娃河的堤岸,全是用大石块加水泥砌成的,很坚实,很漂亮。据说主要是为了能在下大雨的时候,或者河水涨潮的时候,防止河岸垮塌。沿着河岸边,种着一长排的杨柳树。一到开春的时候,整个河岸边,飘舞的都是纷纷扬扬的柳絮。像飘扬的雪花,非常好看。就是有时候这些柳絮落到脸上、头颈里,怪痒痒的。然后到了春夏,有些柳树的枝叶,一半荡在岸上,一半垂在河面,与河面下的柳枝,交相辉映,若离若即。有风吹过时,枝叶曼舞,水波涟漪。这算是丽娃河最有特色的浪漫一景了。
  在场地两边的矮树林里,还长满了许多不知名的小草。这些小草还不断地努力往场地中间那蔓延,渐渐地占满了整块场地。只是在经常有人走的地方,或者孩子们经常玩耍的地方,草就长的稀疏些、低矮些,甚至就直接露出了泥土。而其它的地方就密一些、高一些。所以这里就形成了一块泥地不是泥地、草地不像草地的这么一个平地了。在场地的中间,就长着那三颗在当地非常著名的老梧桐树了。说它们著名,一方面是因为其高大,但主要是因为其年代比较久远吧。因为在华师大工作了很久的一些老教授、老员工,都说他们来华师大的时候,这三颗老梧桐树就在那了。后来有生物系的学生去考证过,说是它们的树龄肯定超过一百年了。它们长在场地的中间,成一字排开,与河堤平行,互相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二三十米吧。刚才说了,这三颗梧桐树长得非常高大,几乎和场地边的那几幢楼房一样高。而且枝繁叶茂,密可遮天——当然是在有树叶的季节了。比如夏天。夏天它们的枝叶是最茂盛的了,远远看着,就像一把巨大的伞。而且在这个时候,这三把伞几乎连在了一起,把小半个场地都给罩住了。在那个没有电风扇、没有空调的年代里,这里就是师大一村里大人小孩遮阳、纳凉的最佳地方了。每当夕阳西下,就陆陆续续地有人来这里乘凉了。有住在附近几幢楼房里的人,也有离这里远一点的。而这种时候,这里也成了孩子们玩耍嬉笑的天堂了。可以到矮树林里抓知了,草丛里去抓蝈蝈,到亲水平台那戏水。或者干脆衣服一脱,跳到丽娃河里去游泳。当然了,早晨也有很多人来这里。散步的,练操的,钓鱼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师大一村里的人管这一片地方,包括这块场地、那三颗老梧桐树、河堤,还有那些矮树林,叫老河浜边。也有叫大河浜边的。后来有爱好文学的,给这里起了个有点浪漫的名字,叫丽娃河畔。这可能还与在师大一村、在华师大校园里曾经流传过的那些伤感的、浪漫的、或真或假的故事有关。因为这些故事或多或少地,也都和丽娃河有关。
  现在还没到夏天,夜又那么深了,所以除了易水寒,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其他人。他来到那三棵老梧桐树那,分别围着它们转了几圈,最后,他停在了中间那颗最高最大的梧桐树那。然后他像小时候一样,脱掉了鞋袜,往树上爬去。这棵树是那么的高大,那树干几乎要两三个成年人才能合抱得住,要想爬上去,谈何容易。不过在努力了好多次后,易水寒最后还是爬了上去——当然只是爬上去一点点,大概是树干的第一个分叉点那吧。还算幸运,虽然那个鸟窝已经不在了,但那个小树洞还在。易水寒摸出那把钥匙,塞在了洞里,然后扯了几片树叶把洞口塞好。几分钟后,他又开始往下爬——爬过树的人都知道,这要比爬上去还要难。况且他又是这个岁数了。最后,他是以四仰八叉的姿势,摔在了地上。休息了几分钟,易水寒慢慢地爬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急匆匆地走了。
  (二)
  也就过了几个小时吧,天似乎快亮了——噢,对了,接下来发生的事,可能是在几天后,也可能是在十几天、几十天后。不过在这里,时间的概念似乎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发生在这里,或者将要发生在这里,丽娃河畔。
  丽娃河畔又迎来了一个黎明。
  丽娃河边,一个姑娘亭亭玉立地站在那。她出神地看着河水,依稀在河水里看到了多次出现在她脑海中的那两个人。女人和她自己有点相像,颀长的身材,白皙的皮肤,淡褐色的头发,淡蓝色的眼睛。而她脸上的微笑却是掩饰不住那忧郁的神色。男人和她没有什么相像之处,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虽然她不认识他,却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特别的亲近感。
  “站住!不许动!”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把姑娘给惊醒了。等到她转过身来时,这才发觉已经有十几个人把她给围住了。
  “你们几个上去,把她给绑了。”说话的,像是这帮子人的头。没错,他叫雷厉行,是SH项目中心保安部的副部长。那些人都是他手下的保安队员。
  “是。”
  话音未落,那几个人已经向姑娘冲了过去。有封左路的,有封右路的,还有一个直奔姑娘的面门。
  稍微懂一点武术、会一点拳脚的人,或者经常看武打片的,一看这阵势,就知道姑娘的情形不太妙啊——不,是很不妙。除非她是金庸笔下的小龙女再世。
  不过雷厉行却一点也不担心那姑娘。因为抓捕她这么些时日了,他看到过她是如何对付那些敢于近她身的人。当然了,他也曾亲身领教过她的身手。遗憾的是,以他近二十年的行伍经验来看,说真的,他还真不好意思说他还没看明白她的门道。
  果然,还没到几个回合,刚才那几个冲上去的,有趟在地上“嗷嗷”叫的,有掉在河里“扑腾”的。就一个当时冲在最后面的,伤了一只胳臂,还算是体面点。
  再看其他的那些队员,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出声。因为之前他们是领教过了的。而刚才那几个冲上去的,是最近刚调过来的。
  这时,大家的耳麦里传来了SH项目中心主任曾国栋的声音:“雷部长,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们已经把她逼到一条河边了。”雷厉行说。
  “那赶快实施抓捕啊。”曾国栋说。
  “但是,我们无法靠前。”雷厉行说。
  “什么意思?”
  “刚上去几个,都被她打伤了。”
  “哼,你们真有用。十几个大男人对付不了一个姑娘家。”
  雷厉行心里苦笑,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家啊。也不知道那些专家教授,平时在项目中心里,都给这姑娘培训过些什么。我得赶紧找时间向那个韩刚教授请教请教,听说他是这个姑娘的导师。
  对讲机在沉默了几分钟后,突然传来了曾国栋的声音:“我现在命令,可以开枪抓捕。”
  所有人听了都一愣,然后大家都看着雷厉行。现场突然变得非常安静。有的人还在那怀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但是雷厉行知道,他们没听错。由于前几次抓捕都没结果,这次出发前曾国栋给他下了死命令,说今天无论如何要把这个女学员给带回去。甚至还放出了狠话,活的死的都可以。作为项目中心的保安部副主任,雷厉行这一路上还在那想呢,我们的那个SH项目中心,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他有太多的疑问了。这个所谓的项目中心的全称,是国家《370120工程》SH项目中心。那里高墙筑立,电网布防,而且还有像他们这样的、来自于公安、武警、特警等部门的人来做保安。据说里面那些做导师的,都是各个大学里的教授,要不就是科研院所里的专家。里面的那些学员就更神秘了,他几乎没见到过他们。这次总算是见到了一个,还是个女的。却把自己搞得如此地焦头烂额,颜面丢尽。上面说是逃出来的,要把她抓回去。原本他以为这事么小菜一碟,不就抓个女学生嘛。但结果是,他带了一帮子保安人员对这个女学生实施过好几次的抓捕,围追堵截,结果都没抓住。反倒是他这里损兵折将的,伤了好几个弟兄。雷厉行搞不懂她怎么会有如此高深的功力,就像是已经学武几十年的武林高手。要知道,他这里的队员可都是身手不凡的。他曾经也和这个女学员交过手,原以为是手到擒来的。因为以自己的功力,一般的人,对付十个八个都不是问题。却不曾想,在这个姑娘面前他也栽了。今天得到她的信息后,他仔细研究了抓捕方案,并且还带来了他们里面功夫最厉害的十几个队员,准备一举将她捉拿归案。想不到还是现在这样的结果。而且又伤了几个。真的没法交代哎。
  没办法了,雷厉行掏出了手枪。唉,十几个特种兵出身的小伙子,面对一个姑娘家,最后还得动用热武器,说出去真的是笑话哎。雷厉行这是从军以来第一次,在拔枪的时候犹豫了,甚至还感到有点害臊。这是怎么了?想当年,他在YN边境扫毒禁毒第一线的时候,那可是胆气十足,拔枪就射的。但是今天,在这里,在华师大的这条美丽的丽娃河边,面对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他竟然要拔出枪来。也就在这一瞬间,雷厉行明显地看到了站在十几米开外的那个姑娘眼神的变换,里面有疑惑,有惊讶,甚至还有嘲讽。但却没有一丝胆怯。
  其实雷厉行还有点想不通。现在是和平年代,有必要采取这种极端措施,去对付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吗?就算她擅自逃了出来,那也不是什么大罪。不至于啊。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啊。
  “大家听好了,如果对方再拒捕的话,你们可以开枪射击。”对讲机里传来曾主任那有些声嘶力竭的声音。那感觉,好像是一个走投无路、不,是一个穷途末路的匪徒,面对人民时的那种垂死挣扎。
  根据项目中心的危机管理条例,曾国栋作为整个项目中心的最高领导,有权下达这样的命令。而根据他们保安部的工作条例,他雷厉行也可以在认为必要时开枪射击。这是又一件让他感到奇怪的事情。在这么一个和平时期,他们项目中心那里——他其实也不知道那算是一个什么单位、有多高的行政级别,竟然可以配备持枪保安,也竟然可以在认为必要时开枪射击。但他知道,他们确实是可以的。因为他们的工作条例手册上,盖着那样几个鲜红的大印:SH市公安局、SH市武警总队、国家安全局SH市分局。甚至还有国家公安部、国家安全局的。所以他们真的可以开枪。
  雷厉行缓缓地举起了手枪,对着那个姑娘,“举起手来!”他虽然说得不怎么理直气壮,但对方应该是能够听清楚的。
  姑娘一动不动。
  没办法,雷厉行稍微抬起点枪口,扣动了扳机。
  “呯——”
  也许是因为好久没听到过枪声了,雷厉行觉得这枪声怎么这么响啊。而且久久地没有散去,就在河面、在岸边的柳树顶上,回响,徘徊。
  他看到他的那些握着手枪的队员们,竟然也都是身形一个激灵。或许他们也有点吃惊:真的开枪啊?有几个老队员也跟着扣动了扳机。不过他们都和他一样,把枪口偏开了。
  “呯——呯——呯——”枪声响成了一片。
  她身后的河面上,泛起了一阵波澜。附近岸边的那些柳树枝,也是一阵狂舞。但是再看那个姑娘,仍然纹丝不动。只是用她那淡蓝色的眼睛,直瞪瞪地盯着他手里的枪。
  几缕青烟,在枪口上袅袅飘散。
  “怎么样?制服她了吗?”枪声过后,对讲机又传来了曾主任的声音。
  “还……没有。”有个保安队员答了一句。
  “什么!我现在命令你们,不管死活,给我射击!射击!”刚才曾主任的声音已经是声嘶力竭了,现在则是气急败坏了。
  雷厉行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有好几个队员同时开了枪。
  “呯——呯——呯——”
  这么近的距离,哪怕她身手再好,怕也是难逃此劫了。这下完了,这姑娘还不被打成筛子啊。雷厉行第一次开始痛恨自己的职业,痛恨自己现在所扮演的角色。
  姑娘已经不在那里了,河面上传来“扑通”一声。雷厉行急忙跑过去,还好,姑娘刚才站的地方并没有什么血迹。再看河里,有一个小小的漩涡,却也没有血水泛上来。雷厉行锁紧的双眉松了下来。
  “呯——”
  突然又传来了一声枪声,有人竟然对着河面的那个漩涡开了一枪。
  雷厉行愤怒地转过身来,没人再敢开枪了。这是什么行径!那是RB鬼子对付跳河的八路军所干的下流勾当啊。
  那个漩涡转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随后,丽娃河面恢复了平静。雷厉行他们一行在河边足足等了有十来分钟,河面上还是那么平静。没有什么东西浮上来,哪怕是一根水草,一片树叶。
  当柳儿跳进河里的时候,她竟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男人在水里向她招手。于是她朝他游过去。男人见她游过来了,却一个转身向前方游去。她便跟着他游。柳儿游啊游,一会远,一会近,但却始终无法追上他。想想上面是那种状况,柳儿也只能跟着那个男人游了。再说了,她要追上他,问问他到底是谁。游着,游着,她觉得这河水怎么变得越来越黑了啊。
  第二章
  (一)
  她,逃跑了。逃出了那个戒备森严、高墙耸立的地方。
  “或许,这不完全是她自己的选择。”
  事后,有专家通过对相关数据进行分析后,提出了这样的质疑。
  “但这并不能减轻对她的惩罚。”
  “可是,半夜里的那场突如其来的电闪雷鸣、暴风骤雨,也确实太猛烈了。猛烈得有点怪异,让人感到恐惧……”
  “住口!”专家的话被粗暴地打断了。国家《307120》工程SH项目中心主任曾国栋,铁青着脸说道。“发生这样的事情,那是不可饶恕的。”
  于是现场所有的人,都有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其实,最先感受到这场电闪雷鸣、暴雨倾盆的,不是她,而是SH的夜景。作为中国最现代化的城市,它的繁荣,其实是在夜晚。
  每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一幅熠熠闪耀的金色图案,就落在了黄浦江的两岸。如果你看得抽象点,就会看到在这幅图案里有大大小小的三个不算太规则的圆圈。而在图案的中间部分,则有一个十字交叉线,分别穿过和连接到这三个圈。而如果你对这个城市、特别是对城市内的高架道路比较熟悉的话,你就能看出来,那个小圈是内环高架道,大一点的圈是中环线,最外面的是外环线。而中间十字交叉的,则是南北高架道路和延安高架道路。其实这幅图案,主要就是由这座城市的那些高架道路和快速干道上的灯火所勾勒出来的。倒也有一种几何学上的美感。
  如果你再看得仔细点,那么以黄浦江为界,则大致可以看出,西边,主要以平铺的灯火,汇聚着这个城市一个多世纪来的繁华。比如淮海路、南京路、SC北路、徐家汇那一带的霓虹灯火。而东边,则以垂悬的灯火,张扬着新时代的璀璨。比如东方明珠塔、金茂大厦、SH中心等,这些SH新地标建筑上的闪耀灯光了。于是,所谓不夜城这样的一幅人间美图,就跃然于黑暗的大地上了。
  当那第一个闪电刺破夜空时,人们就被惊吓了。这个通常被用来象征邪恶的蛇形闪光,将宇宙中的黑暗,引向了我们刚才还津津乐道的那幅人间美图。而紧接着的一声炸雷,更添加了一份恐惧感。而随后接二连三的电闪雷鸣,是那样的惊心动魄,震天动地。很快地,这里,那里,炫丽的灯火就开始湮灭了。这幅美丽的图案,开始变得支离破碎起来。随后,许多地方的电力系统也开始瘫痪了,许多的网络系统也崩溃了。而没多久,这幅美丽的图案就消失了。大自然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嘲笑人们的不自量力,或者是在挑战人类的智慧与力量。所谓的人定胜天,这结论似乎还得再推敲推敲。当然了,如果敏感点的话,这也许还可以看作是某种警告吧。
  于是,那些陷入黑暗中的人们,开始感到了某种不安,还有不祥。
  其实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也就是一种自然天象。只不过这一次吧,却因其猛列度和持续性,让人们觉察到了一些怪异。于是,气象台、气象局、地震局,还有电台,电视台,甚至警方的110,都被人们持续不断的询问电话给打爆了。他们提出的一大堆各种各样的问题,很快就弄晕了那些专业的、或着不怎么专业的接电话的人。随后,不解和疑惑,还有不安,在问话者和答话者之间的沟通中,被不断地加强和提升。最后,电话两头的人,都因为这种没有明确答案的未知,竟然就感受到了某种诡异,和一些恐慌。于是,各种各样的谣言,开始传播。最后,所有这些就演变成了一种恐惧。
  其实人类对未知,一直都是非常害怕的。因此才会有各种宗教的兴起。在刀耕火种的过去是这样,在高度文明的今天也还是这样。这就可以很好地解释,为什么在科技发达、文明昌盛的今天,各种宗教会如此地蓬勃兴旺。有权威的统计数字表明,在最近这几十年里,每年全世界各种宗教信徒数量的增加速度,要远远高于人类有史以来的任何一个时期。而各种异教和极端组织的此起彼伏,也可以证明这一点。
  也许正是因为恐惧,还有本能,她在这场电闪雷鸣中逃了出来。当时她被那震耳欲聋的雷声惊醒,然后就听到了窗外传来的呼救声。她急忙翻身下床,去开灯,不亮。她跑到窗前,只看见外面有无数条闪电,从天空中刺下,仿佛在天与地之间,拉起了一张由闪电织成的网。它们在暴雨中发出“嗤嗤”的声音,正朝着她这里推进。一路上所到之处,伴随着阵阵恐怖的哀叫声。她看到有人跑出了屋外,于是也急忙回到床边,迅速地穿好衣服。刚跑到门口,又折了回来,从枕头下面摸出那个万花筒,这可是她唯一的私人珍藏。再要出去,看到同寝室的那个女学员,竟然还傻乎乎地坐在床上。
  “快跑啊!”她伸手拽起她。这一来,又耽误了点时间——那张闪电织成的网,移动的速度太快了,已经来到了她们的窗前。它先是封堵住了窗户,然后它的一部分,竟然向着屋内拱了进来,似乎在努力地想要挤进她们的房间——就好像外面有一架鼓风机正对着它在吹。她甚至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那网上的一根根闪电,正在不断地发出蓝色的光芒。然后,房间里所有物品的金属部件,电脑、电灯、开关、插座,还有床架,也都冒出了蓝色的火花,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她一把拉着那个女学员,迅速向屋外跑去。
  到了外面,那张网好像并没有放过她们的意思,转而又迅速地朝她们逼了过来。她本能地一个箭步向前窜去,却听到旁边那位女学员的一声惨叫。随即她也感到头上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被一把利刃给劈了一下。一阵眩晕,一个踉跄,但她挺住了。她似乎瞥见那个女学员在地上抽搐、扭曲,好像被那张网给缠住了。惊恐之际,她无暇顾及那个女学员了,也没有辨别方位,只是拼命地朝前跑——她能明显感觉到那张网,在后面紧紧地追着她,发出“嗤嗤”地怪叫声。跑着跑着,她看到了前面的高墙——是用来围住这地方的那堵围墙。那可是严禁翻越的,但她别无选择。下意识中,她使出浑身解数,手脚并用,竟然就真的翻了过去。
  她不知道,也来不及去想,她这么一跑,会有什么后果。
  外面的那个世界,对她而言,是非常陌生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尽管她已经学习了很多的知识,也掌握了很多的技能。
  她也不知道,她这么一跑,竟然会让自己陷入到一种非常危险的境地。因为高墙里的那些人,是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为了找到她、抓住她,他们一定会不择手段。从之前仅有的那么一、二次类似事件的处置结果看,没有人能够承受那个后果。
  于是,这么一来,她的命运就此被彻底改变了——其实她的人生,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被改变了。只不过,当时是别人替她拿的主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她渐渐地慢了下来,似乎是跑不动了。她感到脑袋非常痛,像是要裂开来了。整个人也开始摇摇摆摆、东倒西歪,最后,“啪”地一下,她摔倒了。在她仍然还保持着一丝清醒的最后一刻,她在想,难道我刚才真的被劈了一刀?
  (二)
  “我……我不要……”小女孩哭哭啼啼的,两只小手拉住一个中年女人的白大褂的下摆。
  “傻丫头,跟他们走就有新衣服穿,有肯德基吃啦。”中年女人想掰开小女孩的手。但是小女孩的手拽得很紧。当着陌生人的面,她又不能显得太粗暴。
  中年女人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女人。“院长,我来。”她也上前去掰小女孩的手。
  小女孩的哭声突然变得更响了。有点刺耳。
  站在这两个女人对面的,是两个年轻男人。一看就是那种在吃公家饭的。见此情景,他们也显得束手无策。
  这群人站在一块不算大的场地上。在他们的身后,也就是场地的西边,是一幢二层楼的房屋。在房屋的两侧,也就是场地的两边,各有一排低矮的房屋。场地的东边有一堵墙,中间有一扇大门。这样,这块场地就被围了起来。房屋的外墙没有粉刷,能看到是用实实在在的砖块砌起来的。相对于周边那些破旧的、用泥土和稻草搭建的农舍,这就算是很像样的了。
  在场地的大门那里,靠右边,有一颗非常高大的石榴树,几乎高出那排低矮的房子了。作为一颗石榴树,那还是非常少见的。不过树上并不见有石榴。也许是季节不对。
  这时天空变得阴沉了,大块大块的乌云从东面飘过来,越来越低。从大门那刮进来一阵风,卷起场地上的灰尘和树叶,打起了转。
  “你们快点。”
  声音是从一辆车里发出来的。是一辆挂着BJ牌照的面包车,停在这群人的前面不远处,车头正对着场院的大门。车还是发动着的。在那个年代,在SH郊区这么个偏僻的地方,能够见到汽车,而且还是挂着BJ的车牌,那也是非常少见的。
  “院长,我们走啦。”一个年轻男人蹲下身子,一把抱起了小女孩,向汽车走去。
  可能是因为男人的力气大,也可能是因为男人的威严,小女孩竟然就不再哭了。
  “同志啊,对……对不起。”院长有点唯唯诺诺的。
  “是啊,小地方的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旁边年轻女人陪着笑。
  “说好的东西今天下午就会送来。”另一个年轻男人对院长说。
  “好的好的。”
  在车门打开的时候,似乎能听到里面还有其他孩子的哭声。
  随后车就开了。
  两个女人一直目送着面包车开出了大门。
  “院长,他们好像弄到了不少小孩……”年轻女人似乎有点害怕。
  “嘘——你轻点声。”
  “你说这个女孩的母亲会不会找回来呢?”年轻女人又开始担忧了。
  “你不是说她去了美国了吗?”
  “我……是那块缝在小女孩衣服里的小布条上这样写的。”
  “已经过了好几年了……再说了,我们这也是为了孩子好啊。”院长即是在安慰年轻女人,也是在安慰自己。
  “就是就是。”年轻女人顺着院长的意思。“你看这小女孩,头发黄的……”
  “营养不良啊。”
  “是的是的。”年轻女人点着头。“再说了,要是留在这里,将来随便跟了个农村的汉子,也没啥好日子过呢。”
  “是啦。”院长点了下头。
  “可是……”年轻女人欲言又止。
  “别可是可是的啦。”院长似乎有点不耐烦了。
  “我怕将来这个小女孩要是知道我们拿她换了东西……”年轻女人到底还是没忍住。“而且这个样子……好像不符合国家有关孤儿领养方面的规定吧?再说么,良心上也有点过不去”。不过后面的那句话,她没敢说出来。
  “这是送她上的BJ说不定她将来还要感谢我们呢。”院长不再搭理年轻女人了,转身往那幢二层楼的房子走去。
  “但愿她们母子将来还能够相见。”年轻女人看着往外开的汽车,在心里面对自己说。之前她已经偷偷地把那块小布条,裹上几粒米饭,捏成了一个小球,藏在了小女孩随身带着的那个万花筒里。这可是小女孩将来能够证明自己身世的一个凭证,因为那上面留下的名字,极有可能就是她母亲的。年轻女人觉得自己这样做了,也就安心了。
  小女孩坐在车厢里,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紧紧地攥着她的万花筒。透过车后面的玻璃窗,小女孩看到,那两个女人,还有那些房子,正在往后面退去。原来的那颗高高的石榴树,现在也在变小,变矮。然后,石榴树的一边不见了,像是被人给劈掉了。然后,又劈掉了一块,又劈掉了一块,最后,石榴树就不见了。原本已经停止抽泣的她,又“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于是,车厢里的其他几个孩子,也一起跟着她哭开了。
  这些小孩子她没一个认识的。
  其实小女孩对离开这里也并不怎么伤心。因为这扇大门里边,没有什么值得她高兴的事。
  她只是想哭而已。
  她没注意到,她的对面,坐着一个脸上有点脏兮兮的男孩。男孩正用专注的眼神看着她,似乎想要给她点……嗯,安慰。当然了,她那时根本也不懂这个词,只是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三)
  当又一个炸雷落在地上,她醒了。
  “石榴树?汽车?还有那些模模糊糊的人影?对了,这个小姑娘是谁?这是怎么了?电影?视频?不对,我做梦了!啊,我有多少年没做过梦了……”她睁开了眼睛,周围一片漆黑。随着眼睛慢慢地适应了黑暗,她也渐渐地清醒了,恢复了意识。然后她发现自己竟然是趴在了地上。
  “我这是在哪里呢?”她一时想不起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于是她按照教纲里的相关条例,闭上眼睛,先让自己静下心来。随后,她努力地回忆,努力地思索——激活那些神经细胞、恢复那些神经元、疏通各路神经系统。这时头突然痛了起来,她连忙用双手按摩太阳穴那里,疼痛减轻了一些……她终于搞明白了,自己竟然已经不在那里了!她一下子惊慌起来。这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导师曾经警告过她的。她逼着自己做了几次深呼吸,情绪慢慢地稳定下来了。随后她坐了起来,活动了一下上身,又揉了揉双腿,慢慢地站了起来。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这是一大片麦地,麦子有一尺多高。在那一边,很远的地方,有一长条断断续续的亮点在移动,她想了想,应该是车辆的灯光,那里是一条马路。她当然不知道那条路的名子,更不知道那条路通向哪里?她陷入了茫然。不过有一点她很清楚,她绝不能再回到那里去——这是导师曾经一再告诫过她的。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我该怎么办?
  夜空中有一些星星,这里,那里。她仔细观察了一下,虽然北斗七星少了二颗,但并不妨碍她搞清方位。既然不能回去了,那我该去哪里呢?对了,我应该有个家吧?父母、兄弟姐妹。或者,还有什么其他亲人吧。他们在哪里呢?
  于是她又努力地想,拼命地想——头痛好像又加剧了,但是一无所获。
  “对了,还有……我又是谁呢?”
  这时,她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孤独?凄凉?悲伤?恐惧?她不知道。因为她对类似情绪这样的概念,好像还没有什么认知。
  她试着开始回忆自己已往的生活,相关的信息非常有限:都是一些模糊的图片,有树、有房子、有条河,还有几个非常模糊的人影。她估计这里面应该有她的亲人,或者是曾经熟悉的人。她又仔细地、慢慢地辨认,但是这些人影实在是太模糊了。不过渐渐地,有两个人影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一个是女的,高高的个子,白白的皮肤,头发披肩,头发的颜色竟然和自己的一模一样,也是那种非常少见的淡黄褐色。她是谁呢?姐妹?母亲?还有一个是男人,她能依稀看清他的脸庞、身材,还有他的神态。她甚至还能闻到他身上的那种特别的气味。
  他是谁?
  她觉得这个男人肯定和自己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也许在过去的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我和这个男人有过什么关系,不然我为什么会想起他来呢。随后,那个男人的身影开始变得清晰了,她能看清他的五官了,甚至都能看清他脸上的胡须。但是她实在想不起来这个男人是谁。从年龄上判断,他应该不会是自己的父亲。那是兄弟?但是相貌上好像说不太通,而且他的头发的颜色和自己的不一样,是乌黑的。至于他的名字嘛,更没有一点印象了。张三?李四?王五……不过有了这两个人,她觉得自己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似乎退去了一些,心里也感到踏实了一点。她决定了,要尽快找到这两个人。对了,还有她的导师。她现在能记住的、能够依靠的,看来只有他们了。如果能找到他们,或许就能弄清楚自己的过去和现在。至于将来么……她之前所接受的那些训练和教育,是不允许他们自己去想的。
  于是她迈开左腿准备朝那条马路走去——竟然就摔倒在了地上。她心里又是一惊,“怎么会呢?”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慢慢地站了起来。“怎么回事啊?”她感觉四肢好像不太协调啊。突然,她想起来了,不久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那时她刚刚接受了一项新的训练课目,也曾这样摔倒在地上。
  “不要紧,你很快就会适应的。”记得当时导师慢慢地把她扶了起来。
  她非常紧张,两条腿在那不停地颤抖。“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导师笑了,“你的身体非常棒。”他很清楚,这些学员可都是百里挑一选出来的,健康指数至少要高于常人的百分之三十以上。还有,他们的智商也都在150以上呢。
  “那我怎么会这样?”
  “在我们的这个新课目的训练过程中,你的大脑会被植入巨量的信息。一下子要接受这么多的信息,你大脑中的各种神经元、神经系统,就需要有一个响应、处理的过程——尽管我们已经通过外部介入的方式,大幅度提高了你的大脑神经系统的功能,但还是免不了会有一个协调、匹配、适应的过程。比如像你刚才的这种情况,那很可能是因为你的中枢神经系统太过兴奋了,压抑或干扰到了你的脊椎神经系统,从而使你的肢体行动出现了一些不协调的现象。”
  她没有完全听明白。
  导师看出来了,“以后你就会明白的。我们会相应设置许多训练课程,让外部介入方式与你自身的各项神经系统的功能、大脑的思维运动,还包括你的感官系统、你的肌肉运动,等等,尽快地协调起来。用不了多久,你的思维、你的神经系统,你的感官,还有你的肌肉骨骼运动等各项功能,都会有一个极大的提升。”
  果然,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指导和训练,她真的就适应了。至于她的各项功能到底提升到了多少,她不知道。其实就连他的导师也没弄清楚。而唯一清楚的是,从此以后,她轻而易举地完成了他们布置给她的所有训练科目和测试项目。
  联系到刚才头部的疼痛,她判断,自己一定是什么地方受到了损伤。她摸了一下衣兜里的那个万花筒,里面偷偷藏着那根高容量储存棒,她需要尽快地找到一台大型计算机,做一下自我修复。
  但是现在,她需要按照故障处理的应急程序,做一下应急修复。这能够保证自己还有充沛的体力和健全的神经系统——但这也只限于应急。另外,她还急需补充点营养。
  应急修复花了她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随后她慢慢地活动开四肢,一切正常了。这时,她的内心产生了一种她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轻松、悠闲、欢快?无拘无束?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
  其实,这就是摆脱禁锢后的一种舒畅。是自由的感觉。可惜的是,在她逃出来的地方,很快就有人发现她逃走了。
  “你们赶快去给我再找一遍!”SH项目中心的保安部梁部长,气急败坏地对着那些保安人员喊道。他的声音已经有点沙哑了,是累的,更是急的。刚才他已经带着手下一帮人,把这翻了个底朝天,结果呢,少了一名学员。
  当那些保安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时,梁部长的心,是彻底地凉了。他用哆哆嗦嗦地手点上一支烟,随后哆哆嗦嗦地吸了几大口,然后把烟狠狠地往地上一扔,来回用力地搓了好几下手掌,不怎么抖了。他摸出手机,拨通了:“报告曾主任,出……出大事了……”
  而此时此刻的她,正迈着欢快的步伐,像一只逃出笼子的小鸟,扑向那自由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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