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衣便也听了个仔仔细细。
　　原来这两家赌坊，又与别家不同，有点“出淤泥而不染”的意思。
　　虽然做的也是无本生意，却并不玩“九出十三归”那套放贷的把戏。也概不赊欠，输光了没钱了，自然有人客客气气地把你请出去，欢迎下次再来。
　　除了“一山不容二虎”有点互相看不顺眼之外，竟是没有其他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了。
　　说出来怕是你不相信，两家赌坊还“颇有善名”，修桥补路之类的认捐也没少出过钱物，只不过每次立功德碑的时候，双方又要为了谁家的名字排在前面而争论不休。
　　白如衣听了，倒觉得有些纳闷，问道：“这却是有些稀奇了，不知这两家赌坊背后的东主呢，又各是什么来头。”
　　路人说道：“两人都是深居简出、神秘至极，至今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白如衣略作思考，说道：“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位老兄，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两家赌坊背后的主人，是同一人？”
　　“不会吧？”路人大吃一惊，指着大街两旁兀自还在唇枪舌剑、争吵不休的伙计们，说道，“如果是同一人，他为何又要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
　　白如衣淡淡一笑，说道：“这就叫做‘炒作’了。”
　　路人问道：“何谓‘炒作’？”
　　白如衣答道：“炒作，乃是一种高智商的艰苦运动，其精髓无非是博人眼球、制造噱头而已。比如一款卖不出去的货物，我打出告示说‘第二件半价’，利用人们贪小便宜的心理来争相购买，这便是一种比较粗浅的炒作方式。像是眼前这种光说不练的大战，所费人力比较多，而且要长久地投入进去，相对来说就比较高深了。”
　　路人听了，倒似乎颇为震惊，又问道：“那么依公子看，这赌坊背后的主人，到底是何身份呢？”
　　白如衣说道：“在下也是初到贵地，识不得几个英雄，这却委实猜不出来。”
　　那路人这时却是欣慰一笑，说道：“公子请附耳过来，在下还有一言相告。”
　　白如衣本来对于两个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咬耳朵的情景有几分天然的抗拒，又想知道这位热心的路人还有什么秘密是值得这么小心翼翼的，当下用手拢住右耳凑了过去。
　　只听那人低声说道：“我就是这两家赌坊背后的主人。”
　　白如衣惊讶了，没想到京师之地果然藏龙卧虎，在大街上随便遇上一个貌不惊人的路人，都会是两家大赌坊背后的主人。
　　接着就是一喜，怎么说也勉强有几分交情了，接下来要刺探情报也会方便不少。
　　路人说道：“在下钱守一，皎明郡人士，商贾世家，敢问两位如何称呼？”
　　白如衣说道：“这位是我师兄顾天乐，我叫白如衣，我们都是沧浪剑派的弟子，专程从微尘郡过来参加‘承天策问’的。”
　　钱守一说道：“在下与白公子也是一见如故，相请不如偶遇，还请两位进坊中稍坐如何？”
　　白如衣应道：“固所愿，不敢请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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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怡情坊二楼的偏厅内，三人分宾主坐下，钱守一唤人奉上了茶水，方才开口说道：“两位都是仙家子弟，来此，想必有些缘由？”
　　白如衣心想，钱老板，这你真是误会了，我们也就是随便逛逛。
　　不过他当然不会这么说。
　　只见白如衣拱了拱手，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师兄弟二人却是有些小忙，想请钱掌柜出手相助。”
　　钱守一说道：“哦，没想到我一铜臭之辈也能入得了两位的法眼，却不知是什么事情，我又能帮得上两位什么呢？”
　　白如衣说道：“实不相瞒，这‘承天策问’我自然是没戏，但我师兄却如今是正意圆满的境界，我们沧浪剑派的荣誉眼下就系于他一人身上了。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故而才想着要探知对手的虚实。只可惜我二人也是人生地不熟，所以才起上赌坊来打听打听。”
　　钱守一说道：“白公子果然心思敏捷。这世间，但凡和‘钱’之一字沾上关系的，自然传播的速度也是最快的。这却是举手之劳，两位稍待。”
　　接着，便见钱守一唤过了怡情坊的一位管事，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通，没多久便见那位管事抱着一叠写满了蝇头小楷的宣纸走了进来，放到了桌上。
　　钱守一说道：“本次‘承天策问’，青龙王朝有头有面、年轻一代的参赛者，资料就全在这了，两位可以随意翻看，有什么不明之处也尽可问我。但是不能抄录、带走任何只言片语，这是商业机密，还请两位见谅。”
　　白如衣点头应是，便和顾天乐仔细翻阅起来。
　　当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白如衣越翻就越是触目惊心。十余年来，自己生活在微尘郡这口枯井里，当真有点把天地小看了。
　　随手一翻，所见到的正意修士就有七八个，男女皆有，大多尚未满二十岁，师兄跟他们比起来不见得就有什么绝对的优势。
　　而眼下这张，上面记录着清虚观一名叫做“水清浅”的女弟子，竟然在数月之前已经结丹了，今年才不过十九岁！
　　“这怎么可能？”白如衣惊讶道，“即便是打娘胎里开始修行，也没有这么快的吧？”
　　钱守一略微瞅了两眼，说道：“这位水清浅水仙子，可是本次‘承天策问’夺冠的大热门之一。她是清虚观中一位长老的女儿，母亲也是出身中门上游的一位杰出女修。生下来就被父母悉心培养，据闻一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炼气了。”
　　什么，父母都是修士？这不是修二代吗，还给不给普通人活路了？
　　一岁就知道怎么炼气了，想想自己一岁的时候，还……算了，想不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一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白如衣说道：“那像这位水仙子一样的修士之间的后代，咱们青龙王朝多不多见？”。
　　钱守一有点诧异，心想到底谁才是修行中人，这位白公子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好在这个问题并不什么隐秘，他也是知道的，简单直接地回答道：“不多，可以说是万中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