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上商业区的街道，韩秀才再次感受到了山南镇大街的宽阔。来往的马车络绎不绝，大概又是不知哪里来的商队。真亏这家唯一的客栈能容得下这么庞大的人流。
　　“喂，秀才，我们去那边看看，听说最近来了一个杂技团。这段日子一直忙到要命，都没时间过来看。”走上大街，阿福就像脱缰之马四处乱跑，最后指着远处的一间瓦舍说道。
　　那是位于文娱区的一间专供各类文艺表演使用的剧院，听说不少闻名大陆的表演团都在这里展示过惊艳之技。
　　“我们不是来买门的吗？”韩秀才皱了皱眉头说。——两个大男人逛街有意思么？
　　“别这么说啦，去看看又不会怎样，就当做是见见世面嘛。”阿福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叫嚷着。——虽然他的真实年龄似乎确实还不满十六岁来着。在祁下郡，这个年纪的孩子多半都已经是进入谈恋爱甚至回老家结婚的黄金时期了吧？更甚者，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呢。
　　“抱歉，我过的桥说不定比你走的路还长。”但韩秀才始终不为所动，冷静地回绝。——自己要见世面？搞笑呢？
　　“哎，这有什么好比的。”
　　结果，韩秀才最终还是耐不住阿福的死缠烂打，只能跟上去。——这种带孩子一样的讨厌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先说好了，只看一下就好了。”韩秀才看到阿福一脸兴奋的模样，有些不放心地提醒道。
　　他是非常讨厌逛街这种破事的，奈何买门的钱都在阿福身上，只能暂时顺从阿福了，要是钱弄丢了就麻烦大了。
　　虽然能理解掌柜更愿意相信手下剥削了十几年的阿福而不是刚认识一天的自己的想法，但韩秀才还是忍不住诽腹一下掌柜的小心眼。
　　“知道了。”
　　阿福应答得很随便，也不知道听他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总感觉好不安心。
　　山南镇的地域分区非常严谨，简直就像是有强迫症的人搞出来的东西，各区的功能分化得非常明显。只要走进文娱区就别想看到一家卖东西的商铺（卖纪念品的倒是除外），跟在商业区除了商铺还是商铺的情形相比形同两极。
　　文娱区的人流不算大，摊位分布也很分散，各摊位间有种“河水不犯井水”的味道。
　　相比那个瓦舍，韩秀才觉得这些路边小摊说不定会更有意思些。
　　“在下在这里周围随便逛逛好了。你自己去里面看吧。”韩秀才决定分头行动。
　　“诶？你不去看吗？”阿福有些惊讶。
　　“不用了。”韩秀才摆了摆手说。
　　杂技什么的又不是没有看过，看多了也没什么意思。
　　“那随便你了，不要走丢了啊。等我看完杂技再出来找你。”阿福说完就直奔瓦舍。
　　还看完杂技再出来……这年头真是到处都是大爷。
　　不过，也算了，爱咋咋地，不管他了。
　　韩秀才东张西望，犹豫着到底该从哪里看起比较好。
　　“嗯？”东北面的那个摊位好像很火爆的样子，韩秀才有些好奇地凑上去。
　　这个摊位跟别的摊位相比就像是临时弄出来的，什么道具都没有，只有一个衣衫简朴，戴着头巾，眉目清秀的少年叉着腰站在人群中间大声吆喝。
　　“刚才那个只是雕虫小技，接下来我给大家表演一个‘点石成金’。”少年意得志满地说。
　　原来已经表演过了吗？看那得意的样子，这少年似乎赚了不少啊。
　　“这位兄台，刚才这位小兄弟表演的是什么？”韩秀才忍不住问旁边的人。
　　“你没看吗？刚才他用一张白纸折成的纸鹤变出了一只白鹤，还是活生生的，可精彩了。”
　　“纸鹤变白鹤？”这小子难不成是仙人？韩秀才沉思着，但很快被人群中爆发的喝彩声打断了思绪。
　　只见那个少年人拿出一块拇指大的黑乎乎的石头，向周围的人展示了一下就放在地上，然后拿出一根小木棍在石头上点了点，石头瞬间绽放金色光芒。
　　“真变成金子了！”“厉害！”人群中议论声再次此起彼伏。紧接着就是无数赏钱落地的声音。
　　这太假了吧，要是这少年真能变出金子，哪里还需要在这里卖艺？这些看戏的家伙都不动一下脑子的吗？而且——
　　“这不还是一块黑乎乎的石头吗？”韩秀才指出道。虽然石头绽放着很强的光芒，足以令人误以为是金子，但不知为什么他的视觉完全没有被光芒干扰，一下子就能看破里面的东西。
　　话说一般的金子的发光特效有那么厉害吗？还能不能再走心一点？
　　“你小子在说什么呢？人家可是耗费了一年的法力才变出一块金子，怎么可能是石头？”旁人听到这话不乐意了，对着韩秀才呵斥起来。
　　一年的法力吗？那家伙在自己刚刚走神的时候说了什么忽悠人的话了吗？难怪这帮家伙会相信，如果一年只能变出一块金子，而且还是拇指那么小，确实不够用一年，说不定半年都不够。这样一来人家出来卖艺不就说得通了嘛。
　　话说你们真不打算质疑一下那种假到要命的五毛发光特效吗？
　　韩秀才没再说话。这种时候说多错多。
　　“这位兄台对我的表演是有什么意见吗？”少年人似乎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一脸挑衅地朝韩秀才看过来。
　　“没有。”这时候说错话说不定会引起众怒，韩秀才觉得还是三缄其口比较好。
　　“呵呵，这位兄台刚刚说小哥你那个是假的金子呢。”但旁人明显是想看热闹，开始起哄了。——这帮家伙，吃你们的瓜子去啊，起什么哄。
　　“哦？这位兄台意思是我在糊弄大伙是吗？”少年眯起眼睛冷笑着说。
　　这帮家伙是要搞事情啊。
　　“没，在下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既然情势已至此，再退缩就不是男人了。
　　“你有什么证据？”少年嘲讽道。
　　“证据？唔……找个铁锤砸一下，会碎的就是假的，不会的就是真的。就这么简单。要不要试试？”韩秀才想了想，既然知道这东西原本是石头，以铁和黄金的密度来说，用铁锤来甄别应该没问题。总不会坑爹到碰上金刚石吧？
　　“你说试就试？”少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真让人火大。
　　“那我们打赌怎样？”韩秀才觉得这时候有必要展示一下自己身为土豪的品位和身份，从衣服里拿出一块沉甸甸的银子，“只要证明是金子，那这块银子就是你的。如果不是的话……你自己看着办。”
　　“……你说试就试？”少年沉默了一下，又重复一遍。是在心虚吗？
　　“……”韩秀才觉得自己竟无言以对。
　　“小哥，你就试试吧。”围观的吃瓜群众觉得不过瘾，开始极力怂恿少年。
　　“……行了行了，今天到此为止！”少年很不耐烦得收拾好东西挤出人群，扬长而去。
　　“走了，没戏看了。”
　　随着少年的离去，围观的人群也纷纷散去。
　　“在下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看着只剩下自己的空荡荡的场地，韩秀才摸了摸下巴，毫无自觉地想道。
　　回到瓦舍门口，阿福还没出来。
　　韩秀才托着下巴想了想，决定再随便溜达一会，到时候要是阿福再没出来的话就直接把他拖出来好了。
　　“终于找到你小子了！”
　　正当韩秀才准备离开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