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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有一项绝活:缩骨功。
这是我在十七岁那年才发现的。
我打小就没有母亲。父亲告诉我,我的母亲早在我刚出生就抛下我们和另一个男人跑了。我一直对此深信不疑。虽然家里仅存的一张照片告诉我母亲是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人,我却打心底里深深地厌恶她。
父亲常常夜不归宿,他借口是因为工作的需求。我便夜夜独自守在又大又空旷的家里,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但父亲的威严是不可违抗的,我只好放下心中的恐惧,强颜欢笑的保证我会照顾好自己。
我瑟瑟发抖的把自己裹在棉被里,努力忽略掉隐隐约约的凄厉的嘶吼与哭喊。那听起来实在不像人的声音。父亲告诉我那是后山的野兽,并严厉地呵斥我叫我不要无事生非,给他添乱。我于是对那声音绝口不提。我向来是个乖宝宝,虽然极度渴慕与父亲亲近,但也能感受到他对我的漠视与厌烦。我只能尽力把一切做到最好。来讨取他的欢心。
十七岁生日那天,在征得父亲的同意下,我参加了朋友的生日聚会。
聚会上,我非常羡慕别人家的父亲对自己的孩子那种深厚的爱。没人知道今天也是我的生日,除了我自己。回家后,我的心情非常灰暗。别人的父亲会为他的孩子举办一个盛大的生日宴会。但我的父亲甚至连今天是我的生日都不知道。打开家门,不出人意料,又是一片死寂。
我难过的什么都不想做,把自己闷在桌子下面,我蜷缩成一团,眼睛刚刚酝酿出一股湿意,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我的情绪就被这么突然的打断。我非常生气,探头看了看外面,门并没有被打开,接下来也没什么动静。我想起过去常常听到的奇怪的声音,心里一颤,深呼吸了几下_我正打算从桌子下钻出来,那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更大了。我紧屏住呼吸,稍稍探头打量了一番屋子,就看见眼前一个黑影,我吓得朝里一窜,头重重的撞在桌顶上。
父亲脸色铁青的把我揪出来,二话不说给我一个重重的耳光。我刚才酝酿半天的泪水这会儿盈眶而出,我生平第一次冲他大吼大叫:“你凭什么打我!你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我讨厌你!”父亲仍然凝着脸,脸上好像含有一丝嘲讽。我来不及细想他的表情,狠狠的一抹眼睛夺门而出。
刚刚跑出去我就后悔了,我什么都没拿,也没有地方去,肚子空空如也。我找了一个平时没有人的犄角旮旯蹲着。打算等父亲走了再偷偷溜回去。我无聊地数着地上的蚂蚁,天色也渐渐转黑,这里正对着我家大门门口,但从外面却看不到这里。如果有人从外面出来,我不可能不知道。但那扇门却始终紧闭着。
生日聚会上吃的蛋糕完全不顶饿,我饿的饥肠辘辘,胃都搅成了一团。想了又想,我还是回去向他认错吧,我给自己打气:大不了再挨一顿揍!要是饿坏了谁受着啊!我咬咬牙,灰溜溜的走进大门,屋里黑乌漆嘛黑的,我好像能闻到父亲愤怒的味道,我颤颤巍巍的叫了声:“爸!”我狗胆包天的啪的开了灯:“爸我知道……”家里空无一人。家里怎么会没有人?!我清清楚楚的看见屋里没有人走出来过,这种老式的房子的小窗户根本不足以人翻出去。而且我压根想象不到孔武有力的父亲从这脸盆大的窗户钻出去的样子。我突然想起来方才我在桌下躲着,父亲也是在门没开的情况下出现在屋子里。这让我毛骨悚然。我慌慌张张的在屋子里四处翻腾,想找到别的出口。没有!没有!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我坐在床上,生怕地下钻出什么可怕的怪兽,这时,久违的尖啸声悠悠地传来,我像被刺痛一样猛地站起,那声音像附骨之躯一样令人恶寒,与我此时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夹杂在一起,我的精神紧绷到一个零界点。
四周一片寂静,只听见我的心脏彭彭直跳。那若有若无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凄厉。那声音又遥远又疯狂,就像是含冤而死的厉鬼在地狱里嘶吼般的令人毛骨悚然。
我忘记了自己饥饿的肠胃,灵光乍现的肯定那个声音来源于地底。我放稳脚步,缓缓的走出门外,我家门口有一个地下井,开口狭窄,但却深不见底。那口小井直径不过二十厘米,早就汲不出来一点水,是一口废井。路过的人随手会扔进去点包装袋,果核什么的垃圾。我们家更是得天独厚的近水楼台的把这当作一个不用清理的垃圾箱。平时做饭,做家务的泔水也会倒进去。
一到井前,我就被那股强烈地混杂着各种气味儿的恶臭熏得晕头转向。我屏住呼吸,把头探进井口。
井里有股幽幽的凉意,我好像听见里面的阵阵哀嚎。声音从非常深的地底传来,在这里听来倒是更清晰了。我的心中有一个非常可怕的预想:这一切都和莫名消失的父亲有关!
我蹲在井边,心乱如麻。父亲每晚究竟去了哪里?他为什么骗我那是野兽的声音?他是从哪离开的?地下为什么会有东西?是人?是鬼?我甚至想到父亲可能是一个杀人狂魔,把他杀的人塞入井里,这并非无稽之谈,因为父亲在我眼中算不得什么好人。这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我处于极度恐惧之下不安稳的睡去。梦里,井中钻出一坨坨血淋淋的蠕动的肉块,我动弹不得,被它们紧紧地攀附着,我想喊救命,却看见父亲挥舞着镰刀向我劈来……
一睁开眼睛_我看见父亲坐在床边凝视着我,他见我醒来,冷冷的训斥道:“蠢货!跑什么跑?跑了就别回来了!”说罢,把装在袋子里的热腾腾的包子扔在我身上:“以后在跟老子顶嘴!老子砌不死你!”我鼻子一酸,感动的吃着包子。默念自己真是不孝,我父亲明明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我还在那瞎想。
于是我又狗胆包天的问:“您昨天什么时候走的?井中那到底是谁的声音?”父亲脸色一青,拿起一个包子塞进我嘴里:“吃你的吧!”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落荒而逃的父亲,心中疑虑万分。
我原本怀疑父亲是这些事的幕后黑手,现在却不太肯定了。但父亲一定知道些什么。
我打算去问问镇里的朱老三,方圆几百里的辛古秘闻他都如数家珍。
我直觉这将是一个非常巨大的,骇人听闻的秘密。
朱老三不是个热心解惑的人,我准备了好些东西贿赂他。为了壮胆,我叫上了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学。乖小孩的朋友自然也是乖小孩,他们嘴上兴致勃勃,动作却犹犹豫豫,还好泽明跟我比较铁,最终只有他和一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同学跟我一起去找朱老三。
听说朱老三是个亡命之徒,虽然只是个瘦小的杀猪佬,但镇里没有不怕他的。一路上,我故作淡定的和那个沉默寡言的同学套近乎:“你听说过那个朱老三吧?据说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而且,”我神神秘秘的凑到他耳边:“朱老三手里有不少人命!”那个同学皱眉:“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泽明大大咧咧的说:“你凭啥知道啊?”那个同学冷冷的撇了他一眼:“朱老三是我爸。”说罢,便抛下我们径自走了。我和泽明对视一眼,赶忙叫道:“林岩!林岩!等等我们啊!”我两三步窜到他身后,哥俩好的搭住他的肩膀:“兄弟不早说!朱老三原来是你爸啊,那我就不怕了!”泽明问道:“你爸喜欢什么啊?咱们要投其所好不是。”我兴高采烈的翻出身后的包裹:“我这儿什么都有!”林岩低头看了看,说道:“这些都不好使。而且,我爸最讨厌烟酒。谁要是给他送这个他立马撵出去。”
我听了苦着脸,那咋办啊?
林岩指指我胸前的纪念章:“他喜欢收藏这个,试试吧。”我依依不舍的揪下徽章:“谢谢你了,林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