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的一桌客人的菜也已经全部上完了，卡文迪许他们难得地有了一点休息的时间。
　　卡文迪许就问靠在墙上发呆的莫以如，说：“你是在生气吗？”
　　莫以如惊地回头，道：“啊？没有。我才没有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尽管她刚才的确在因为受到了安雪梅的轻蔑生闷气，她更气的是自己根本就没有还嘴的资本，单安雪梅的那支口红就抵得上她小半个月的工资了。
　　“可你的脸上写的明明白白啊。”卡文迪许又道。
　　“我哪有？”莫以如还在傲娇，道。
　　卡文迪许道：“是因为那个叫安雪梅的吗？”
　　莫以如不由得顿了一下，从墙上挺起身子，问道：“她都和你说了什么？”
　　卡文迪许道：“她说她想包养我。”
　　莫以如的神情一下变成了惊愕，道：“卧槽，包养？这女的神经病啊，以为自己钱多就了不起啊！那你……你是怎么回她的啊？”最后莫以如问的有点忐忑。
　　卡文迪许道：“我拒绝了她。”
　　莫以如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这时，霍思燕走了进来，道：“好什么？”她在门外只听见了一个好字，便这么随口地一问。问者无心，听者有意，莫以如的脸刷地就红了，于是借口上厕所，从闷热的厨房飞也似的逃走了。
　　霍思燕不明就里地看着莫以如，又扭头看向卡文迪许，问：“她怎么了吗？”
　　卡文迪许只是呆呆地摇头。
　　霍思燕一耸肩，转而问起了新来的小华，道：“你看见他在哪儿了吗？”
　　卡文迪许道：“我刚见他在厨房后面蹲着抽烟，戴着个耳机，说是在听法语听力。”
　　据莫以如告诉他说，小华名叫华乾，还在读大三，是个艺术生，毕业了之后打算去法国留学，所以趁着暑假的时候多少积攒些经验。然后莫以如又费了老大的劲才帮卡文迪许弄懂了法国在哪里。
　　霍思燕随即埋怨道：“怎么你们都跑这后面躲懒了。前面都没人招呼了，要是来客人了怎么办？卡文迪许你替我到前面看着去，我找下小华有事。”
　　因为霍思燕资历最老，自然而然地成了众人心中的大姐大。冯经理有事需要出去的时候，都由她任代经理，可见他对她的信任。卡文迪许也是，他能从霍思燕身上感到一种热活的生命力。她的精神力也比常人要高一些。
　　霍思燕找到华乾时，他已经点完了一支烟，站起身准备回去工作了。他道：“燕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霍思燕拿出一条红绿相间的手链，道：“刚才看你兜里面掉出来的。”
　　华乾见到手链的一瞬间，不由得愣了一下，道：“这个啊，我说这么一直找不到呢，原来是在口袋里……本来打算扔掉的。”
　　霍思燕道：“你是不要了吗？挺好看的啊，也没有哪里坏了，。”
　　华乾面色一扭，道：“不是。有点复杂，还是不说了。”然后伸手拿过手链，嘴里还添了声谢谢。
　　霍思燕身为女人的第六感让她恍惚间猜到了什么，问说：“女朋友送的？”
　　华乾脸上顿时像是给针扎到，五官全绞在了一起，道：“不好意思，我先回去工作了。”
　　霍思燕看着落荒而逃的华乾，歪头苦笑，道：“今天连踩两次雷……我也是没谁了。”
　　时间渐渐地走到了晚上的快十一点，黑夜的风呼呼地吹着。只剩了两桌客人还在用餐，不过看样子就快要结束了。在演出台上拉奏小提琴的乐手也已经收起乐器，向众人道别了之后就下班回家了。
　　莫以如看了后不由得感慨说：“有一技之长的就是好，到哪儿都有饭吃，还不用向我们一样累死累活的。”
　　这时在办公室缩了一晚上的冯经理走了出来，道：“你也就不要羡慕人家了。你们赶紧去把那桌子给收拾了，把地板也拖一拖。这马上就打烊了，早弄完早省事。”转头又对卡文迪许和华乾道：“去后面和崔师傅确认下食材还剩多少？然后哪些是缺的叫崔师傅及时报给我，后天就是采购的日子了。”
　　冯经理看着三十四、五的样子，留着精致的山羊胡子，平时也是一身熨得笔挺的西装。
　　在他的调度下，一心只想多躲会儿懒的四人都只得乖乖的活动起来，而冯经理则在发号完施令后，又回到了自己在二楼的办公室。
　　莫以如对霍思燕悄悄地说：“这冯经理就知道使唤我们，叫我们服务生扫地擦桌子也就算了，怎么连确认食材那种事也要我们做？上回还叫他们去后面搬酒，一大卡车，看着都够呛。”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以前小黄他们在的时候也没见你叫唤啊。怎么，你心疼你家卡文迪许啊？”
　　“燕姐姐，你再这样我可就要闹了！”莫以如睁着圆眼，装作生气的样子说。
　　“好好好，不开你玩笑了。”
　　莫以如这才把鼓起的腮帮子放下，问道：“燕姐姐，知道冯经理什么来历么？我看他和娟姐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会不会是亲戚什么的啊。”
　　霍思燕把最后一个盘子放在莫以如两手上，道：“不清楚啊。只听说他以前在教辅机构当过英语老师，口语溜得飞起，口才也好，最近的不是有几次顾客闹事吗，说菜的味道不行了就要求退款的风波，都是他出面才圆满解决了。”
　　“对诶，最近嘴刁的客人是有点多，以前都不会的。”
　　“管他那么多的，我们做好本分的职责就好了。”
　　这时，刚闭上没多久的店门又给打开，进来是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为首的一个脖子上还捆着一圈的金链子，嘴里嚼着口香糖。
　　霍思燕道：“你好，几位先生，我们就要打烊了，要吃饭的话还请明天来吧。”
　　可他们还是在就近的桌子上一坐，道：“那可不行，爷几个都已经坐下了，哪有空着肚子出去的道理。就把你们最好的什么鱼啊、虾啊、从法国进口的牛肉啊，统统都给我端上来。反正啥菜贵你们就上啥，我们哥儿几个可都饿着呢。”
　　任谁一眼都能看出这是成心来闹事的。
　　莫以如道：“你们还是回去吧，我们已经下班了。”
　　金链子大汉道：“哟，这小妮子有点儿意思哈。难道你们的老板就没给你们说过顾客就是上帝的吗？”
　　霍思燕不耐烦地皱眉，义正言辞地说道：“可我们已经下班了！”
　　金链子大汉抬手就往桌子上猛地一拍，吼道：“你真当你们下不下班是你们说了算啊！去叫你们经理来，我让他来告诉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可以下班？”
　　这一声着实把霍思燕和莫以如给唬了一跳。
　　本来还在用餐的一对友人也吓得赶紧收拾起了各自的东西，战战兢兢地从玻璃门摸出去了。
　　冯经理闻声从办公室走来，一边系好领带一边问道：“怎么回事啊？”可在见到了坐在大门里的三人后，就是他也不由得阴沉下脸，心里啐道：“今天可算是倒霉到头了。”尽管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他还是整理好了衣冠，礼貌而客气地走到了三位大汉的面前，堆笑道：“三位客人有什么事吗？”
　　边上的戴着墨镜的大汉操着流利的SC普通话，斜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道：“你是这儿管事的啊？”
　　冯经理礼貌地欠笑道：“我是这儿的经理。”
　　另一个圆脸大汉道：“那就好办了。你赶紧叫你们厨子把这儿最好的菜都统统给我们几个做上来。然后再来几瓶酒，要好的，1000块以下的我们都不喝。”
　　作为一个酒文化爱好者，冯经理见这人把酒的好坏直接等于了价钱的高低，眉头不由得厌恶地皱了起来，可他还是不得不挤出笑来，解释说：“各位要的那几样菜的食材，现在都没有了。最快也要等下周空运过来。”
　　圆脸大汉道：“那照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弟兄几个在这里等到下个星期咯？”
　　莫以如实在受够了这几人无理取闹的模样。这里可是西餐厅，不比路边随便搭起来的海鲜大排档，来这里的客人哪个不是穿得明明白白的。可为首的金链子大汉竟然还开着衬衣的纽扣，露出一整个浑圆的啤酒肚。只听得她冷呛道：“你们要等也可以，只是那几个菜，你们就把那大金链子卖了也吃不起！”
　　莫以如以为本可以就此堵上那三人的嘴，却不料他们听到后反都哄笑了起来。墨镜大汉道：“这顿饭呐，是你们老板出的钱。”
　　众人听说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金链子大汉就解释说道：“你们老板呐，欠了我们老板这个数。”说着就张开了五指。
　　“五千？”
　　“个屁！”
　　“五万？”
　　“五十万！”
　　至此，众人总算明白这群人来这里闹事的用意了——
　　敢情是催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