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高洋指着女人的脸,气得浑身发抖,面红耳赤,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复一抬手,悬在半空的巴掌迟迟不曾落下,瞪着一双牛眼呼呼喘着粗气,又将巴掌攥成了拳头,“咣当”一声砸穿了榻边的小几。
断木刺破皮肉,手背上一片模糊的血迹。强忍着一掌劈死她的冲动,猛地提起惊慌失措的花容。
伽罗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半死,两眼直勾勾地望着他,怀疑下一刻便要去见阎王了。
对视良久,释然伏在她眼前笑道,“气话?呵呵,朕知道你说的是气话。”突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嘶声咆哮,“你说——是不是气话?”
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被恐惧撞昏了,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帐外忽然响起阉官的通禀,“陛下,四郎又回来了。说是奉其母文襄皇后之命有要事求见陛下。”
推开身下的女人,厌烦地叹了口气,扬声吩咐,“朕稍后就来,叫他帐下候着。”转头看了看不停抹着眼泪的女人,伸手抚摸着梨花带雨的粉颊,望了她许久,起身直奔御帐。
几句话问清了高长恭的来意,为了玉雏遗落的一枚玉环。烦劳他遣人在那寝帐里仔细找一找,看看是不是嬉闹时掉在了什么地方。
“什么样的玉环?”高洋一头雾水,惦着被他吓坏了的人儿,问得有些心不在焉。
“听安德太姑母说是前朝所赐之物,色如羊脂,阴刻九龙。又说是元氏的信物,元氏宗亲凡见此环者必尊拜庇护。”
“哦。”举重若轻地点了点头,心里面砰砰打鼓:玉雏当真不是元善见的亲骨肉?何故把元氏的信物送给高家的孩子?复又想起薛怜卿的话:两人一定有过什么……清白到中山王要许她来世?
抬眼扫过帐门,但心再大吵一架要出人命的。吩咐高长恭先回去,东西若找到了,他会第一时间派人送往静德宫。
吩咐内侍监更衣,安顿车驾,他要亲自去一趟中山王府邸。
错过了晚膳,回到邺城已时近二更。
车驾沐着清冷的月光,在司马子如南宅外缓缓停了下来。敕令卫兵开了大门,未经通报径自踏进了内宅。
“陛下……”陪伴在逊帝身边的“高皇后”大惊失色。不,此时应改称他痴情的姐姐为太原公主了。
“姐姐可好?”褪下大氅,毫不见外地坐了下来。
“陛下怎么来了?”这个时辰,担心对方是来取她丈夫性命的。
“朕想念姐姐了,来看看姐姐也不行么?怎么,姐姐倒像是颇有怨言似的。”
勉强扯开笑脸,“呵呵,我去倒茶。此处不比宫中,也不知这粗茶陛下喝得喝不得?”
“中山王喝得,朕怎就喝不得?”扭头向屏风内看了看,“人呢?这么早就睡了?”
“陛下深夜到访,所谓何事?”双手捧茶,送到兄弟手上。
“心中苦闷,想请中山王替朕指点迷经。”
“孤王没这个本事。”元善见抱着一摞劈柴进了门,“哗啦”一声撂在了暖炉旁。使了个眼色令高皇后退下,坐在暖炉旁拨弄着将要熄灭的炉火,“审吧,想问什么?”
“事因一枚玉环,朕听说是中山王的老物件?”不动声色。
停下手里的活计望了他片刻,笑道,“不错,是孤王的。”轻抚拇指上的九龙玉射,“玉环玉射本是一对儿,取同心玉料精雕细琢,玉环用阴刻,玉射以阳刻。陛下想必已经见过了。”
强压醋意,微微颔首,“意味深长……”将杯中的苦茶一饮而尽,嫌恶地撇了撇嘴,“朕听说那是元氏的信物,元氏宗亲凡见此环者必尊拜庇护。”
“不错。”
“中山王何意?要谋反么?”凡见玉环者必尊拜庇护——关键时刻或可充作兵符。
“呵呵,”颓然摇了摇头,“若要谋反就不会给她,这枚信物攥在她手里,陛下大可以高枕无忧了。”
谁?
他说的是玉雏么?
不,仿佛在说伽罗。
眼珠儿一转,故意拿话诓骗道,“今已人赃并获,中山王还有什么话要说?”凑近耳边低语,“还打算对朕隐瞒你们之间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么?伽罗已经承认了,朕想听听你怎么说。”
“莫要诓骗孤王。没有的事,香儿断然不会信口开河。孤王此生害她不浅,心中有愧。当初发现她并没有死,投奔晋州委身于高岳府上,送那枚玉环乃是为了提醒她高岳并非所托之人,希望她三思再三思。纵然对一段旧情心灰意冷,还有孤王呢,他高岳算什么?另一方面,孤王了然大势已去,不想她在两方的争斗中被人所伤,这也是孤王退位前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连连击掌,简直是感天动地,“中山王不愧是中山王,难怪伽罗会说,你疼她爱她护着她,胜过朕千万倍。”
“你说什么?”抬眼直视对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君无戏言。”
“陛下打算怎么处置她?”
“把她活剐了。”此一刻,他当真是这样想的。元善见遣人送给她一枚玉环,她竟然半个字都没对他提起过。她居然敢跟他藏心!她还对他隐瞒了什么?
“陛下——”拱手一拜,“陛下息怒,她并没有做过对不起陛下的事。”
挑眉嗤笑,“中山王指什么?肌肤之亲?”轰然掀翻了桌案,杯碟碎了一地,“她把你藏在心里,与你眉来眼去暗通款曲,她把朕当作了什么?她将朕的情意置于何地?”
“她爱着陛下……”
“放特娘的狗屁!”一脚踹翻暖炉,竭力隐忍着喉中的啜泣。
“陛下——”元善见紧跟着对方冲出房门,却被一道人墙挡在了内院,扬声大喊,“不要啊!你不能这样对她!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策马疾驰,火速回到行营。御马挨了一路鞭子,眼下已是遍体鳞伤。高洋无心理会马儿痛苦的喘息,手提佩刀阔步进了寝账。
“陛下——”迎上来的竟是太医,“陛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就在这儿说,说完了快滚。”
“这……”看了看帷幔内的绣屏,“院主她……小产了……”
“你说什么?会不会弄错了?”杜老神仙曾断定,她再不能生育了。
“不会错,院主果然有了身孕。院主先天不足,加之病体虚弱。傍晚时,却不知是因为房事,还是受了惊吓。臣无能,但求一死,龙种保不住了。”
脑袋“嗡”的一下,顿觉两眼发黑。
他都干了些什么啊!
她怎么不告诉他呢?
阔步奔至榻前,打量着女人灰青的脸色,“怎么会这样?有意瞒着朕么?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朕啊?”
伽罗摇了摇头,一缕温热顺着眼角黯然落下。
“杜老神仙说过,你再不能生育了。难道说,他老人家也会看错么?”扶着榻沿伏在她身边。
“老神仙所言不虚。他只是没有说明,并不全是因为我。”
“怎么不告诉朕呢?”莫名想起秃突伽的话,他不配做她孩子的父亲,她嫌弃他,所以她有了身孕也不肯告诉他……
“是天意,你我没有这样的缘分。”此一时,忽然对“天意”二字颇有感触,若是当初,她必定难过死了。
“什么天意?怪朕。”满心懊恼,攥住冰凉的玉手。
死命地抽回手,“好了,我想睡一会儿。没了就没了吧,反正从来也没指望过什么。”欲哭无泪,哀莫大于心死。。
“你知道朕多么渴望这个孩子么?你无法体会朕此时的懊悔。”苦笑,落寞的坐起身,“朕承认,朕不如元善见。朕荒唐,任性,更没有他那么细致入微。可朕也曾为你豁出性命,你不能昧着良心否认朕对你的感情!你隐瞒了朕多少事情?居然背着朕与他眉目传情?朕寒心啊,他送给你的那枚玉环事关重大,你竟从来未对朕提起过。你想谋反么?你把朕当做什么人了?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朕?你爱他吗?你说话呀!大声告诉朕:他才是你一心爱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