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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疏轻拿起紫檀茶杯,对絮儿道“斟茶”
院外是昨夜雨后,尽数落的梅花瓣,残红余地,此刻正是盛雪,飘飘洒洒,漫天的鹅毛。淡白与残红相应,甚是叫人挪不开眼。
絮儿举着茶杯于半空,眼却呆呆望向院外,茶水撒了也不知道。喃喃道“好久都没有客人来了,”
繁华馆,尽了人间繁华,尽了人间清欢
庄疏,繁华馆主人,知晓人间千万事,能办人间千万事。唯一条件便是故事。
繁华馆也卖任何东西,只要你有故事,我繁华馆便有你要的东西,但这故事定要有趣,有趣到庄疏能为之一笑,动容。
繁华馆的仆人都是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都是于繁华人间迷路的,等到时间到,等到自己的繁华页打开,才可以离开。
而这故事庄疏只听一回,来人若要再办第二次事,唯有以命相抵。他与她的第一次遇见,是在邻国殇国的都,那是一片梅林。
嫩绿的苞,深色的叶。
那是凉凉的深秋,雾霜慢人眼,还未苞裂,早让人猜闻到梅那魅魅的淡香,和着极清的霜。
玉骨又偷跑到梅林喝酒,手执着昨日宋公子送的折扇,放下酒,挖坑。
这是玉骨的习惯,若是看不惯的东西统统都是要埋在这里的,用玉骨的话来说是眼不见为净。
霜送清香,不知是那一股清风吹开了一朵梅,绽开来,应着那一股清风,鲜红的瓣轻舞。
刚挖开一半,便有一只簪现出,是一只玉簪,玉骨捡起来,打量着它,拿起酒。
“嗯,应是和田玉”也不知是谁把这么好一只簪埋在此,真真是可惜了这玉的质地和样式。玉骨心想着可惜,酒却不停下喝。
正在叹息之际,远远传来脚步声。
玉骨连忙躲起来,赶紧把玉簪收起来。
玉骨抱着酒,袖间夹着玉簪便一路小跑回府。
“小姐,你可回来了”
佩儿赶忙帮玉骨取下斗篷,抖一抖,满屋骤时满是淡淡梅香,“小姐,你有去那儿了?可叫奴婢好找”佩儿忙着倒茶,挂衣。不见玉骨拿出玉簪打量,会是谁的呢?
“小姐,以后可不能这样乱跑了,都是要嫁人了,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玉骨不听佩儿唠叨,只顾着打量玉簪。
是了,玉骨从不为红尘世俗挂心,也从有过心动人,只当婚姻是给爹娘的交代,嫁谁都一样,也未从玉簪上挪眼。
一夜静安。薛浣石静坐在石凳上,肩倚凭几,手握茶杯,一双丹凤眼直直看向一棵梅树,那棵是今年最早开花的树。也是玉骨埋折扇的那棵。
放下茶杯,拿起竹简。
玉骨一早便抱琴来到梅林。
若说玉骨的女红,诗词歌赋,还真不及她琴的一半。师承莫杭白,是临安城内,甚至整个南宋都是数一数二的,相传只有早就隐世的薛浣石可以与之媲美。
此时,玉骨早已坐于梅林,拿出琴,风吹发丝,伴着淡淡清香,于幽幽莹蓝,悠悠辉白。
轻抚琴,琴音乍起,惊起林里莺雀飞舞。
一时,梅林满是,轻入耳,便难以出耳,似涓涓细流秀溪的琴声。
但就在玉骨刚抚琴之际,正巧同时,响起另一种琴音,那是如高山仰止的琴音,有说不出的磅礴之势。
一柔一刚,一淑一秀。
琴音落,风停,花坠。
玉骨还沉浸在刚刚的琴音中,殊不知身后已有人走近。
来人则细细打量玉骨,梳流苏鬓,穿素色窄袖裙,面料是极佳的丝绸,但却未系宫绦和禁步,只有长帛。琴旁竟还有酒壶。
真真是个特别的女子。和她一般。
玉骨惊觉后颈一热,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便回过头。
相视一笑。
“琴弹得不错,指法间像是莫杭白”来人淡淡道。
“嗯,师承莫杭白,你的琴也很好,从未听闻过这般琴音。”
“对了,你是?”玉骨好奇道。
“你擅闯我梅林,我还没问你呢。”浣石轻笑道。
玉骨面颊霎时一红,“我叫玉骨,你,你是梅林主人?”
“是”浣石轻道,便转身而去。他不喜与人多交谈,毕竟不善言辞,“姑娘自便,告辞”
可是你还没告诉你名字,罢了,私自离家让人知道不好。
多年后,玉骨再回想当年往事,悔极了当时未与他多攀谈。絮儿满脸欢笑的端茶进来,“公子,有客人来了!”
“嗯”庄疏闷哼一声,继续看书。“让她进来吧。”
来人面戴素色面纱,一身素色长裙。
“公子,小女玉骨,求公子成全小女寻人”玉骨辑礼道。
“坐,絮儿,上茶”庄疏放下书,眼睛却未离开絮儿。
待絮儿上完茶,便一挥手道“出去吧。”
絮儿眉心一紧,公子从未让自己在客人说故事时离开过,今日却,难道……
“要寻人?,想必你可是知道我繁华馆的规矩”庄疏抿茶轻道。
“自然,小女愿与故事相换”
“好,说吧,要寻什么人?可带来什么信物?”
玉骨拿出玉簪,递与庄疏。
“正是这玉簪的主人。”
庄疏打量着玉簪,眼一眯,嘴角上扬。
“说吧,故事”端起茶。
“他叫薛浣石”
…………
自那日相遇后,玉骨竟期待与他再见,玉骨也只当自己是久未见男人,自嘲起来。
这天玉骨酒瘾又上来,便提着宋公子送的茉莉酒到梅林。
像往常一般,玉骨来到那棵梅树下,只是刚踏进梅林便早已有一股酒香飘来。
玉骨闭眼,轻闻,嗯,是清酒。
顺着酒香,一路穿过暗香梅花。
竟来到浣石这里。
这是一个亭,于满池莲花中.。
浣石却还未看到玉骨,只自顾自饮酒,眉心紧锁,案旁还放了许多纸。
“你竟也在饮酒。”玉骨先开口道。
“嗯”浣石闷哼一声,好似不耐烦。
但他竟如此好看,明明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玉骨竟不争气的想。
“咳”玉骨一声咳嗽打乱了气氛。
“那个,我也带了酒,是茉莉,一,一起喝吧。
”说着便走入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