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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熹四年的春节,一如往年一般热闹,只有李洵的心境大不一样。回想去年此时,李洵刚刚有孕,周曦开心得像个孩子,那时的他们对未来充满憧憬,而如今,不过一年的时间,便物是人非了。
人在思念时,最怕的便是节日,李洵虽各处忙碌,大宴小宴不曾停歇,可在人声鼎沸中,她仍旧感到了无法排泄地孤独,她时常将目光锁定在周曦在时所坐的位置上,可她即使带了几分醉意也知道那里坐的不再是他,不再是那个她望去时便会迎着她的目光同她深情一笑的他。
连日来,对着外臣,她怕失态,饮酒也是规规矩矩。初四,乃是家宴,大显朝历经百年,沾着皇室血统的人已难以计数,即便能参加宫廷宴会的只是有诰封的,也已经将皇极殿挤得满满当当,李洵放眼看了一圈,头已经大了。她硬着头皮端起酒杯,笑着道:“既然是年,大家不必拘束,热热闹闹的,才是给这一年开个好头。诸位虽是朕的血亲,可平常里能见的却不多,能说上话的就更少了,因此,今儿个也是个机会,朕借这杯酒祝愿在座各位平安吉祥。”
李洵说罢饮下了酒,众人纷纷跪拜道:“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待李洵叫了起后,众人饮下了酒,这席就算是开了。
席间倒也热闹,众人觥筹交错,又有歌舞助兴,气氛很是热烈。李洵却始终提不起兴趣,菜没吃几口,酒倒是被几人敬着喝了几杯,不知是否因为心绪不佳,李洵觉得这酒似乎有些上头了。她强打精神往席上看去,来的众多人中不乏年轻夫妇,他们举止恩爱不避众人,李洵叹口气,脑海中全是周曦。
正恍惚着,采新上前轻声提醒道:“陛下,肃王来敬酒了。”
李洵方回过神来,看见桌下跪着一须发花白的老人,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身边还倒着一副龙头拐杖。李洵连忙端起酒,离开座位亲自将肃王搀扶起来,道:“舅爷爷身份贵重,又年纪大了,洵怎敢受您这般大礼?”
“陛下此言不对,您是君,我是臣,跪您是应当的。”肃王将酒杯端至眼前,道:“臣愿陛下龙体康健,愿我大显朝风调雨顺。”
李洵笑了笑,道:“朕也祝您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
二人轻轻碰了杯,一仰脸饮下了杯中酒。肃王又道:“陛下新立安阳公主为储,今日为何不见公主身影?”
“洛儿年幼,未曾来过这等场合,怕她失了礼数。”
“唉,即是储君,自然应当多接触朝臣,这君臣一心,天下大治。”
李洵听了这话便来了气,这肃王李攸本是她祖母恩宗的弟弟,却也并非亲弟,而是从旁支过继而来,如今在皇室中辈分最高。这是个极其古板的人,仗着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处处同李洵作对,妨碍新政,李洵本来敬他是长辈,可几次三番下来,对他也是恼怒万分,如今见他在这样的场合还话中有话地指责她刚愎自用,不睦臣工,因此话中也带了三分力度,道:“朕教出的储君,自然明白为君之道,也不会怕事的。”
“那便好,那便好。”肃王讪讪地说。
“肃王年纪大了,走路还是小心些,最好叫人搀扶着,别摔着碰着了,徒给儿孙添负担。”
肃王明显愣了一下,冷冷地说:“谢陛下关心。”
李洵坐回自己的位置,心情却更加阴郁,望着桌上的酒,索性不管不顾地喝了起来,只是李洵素来不善饮酒,小半壶酒下了肚,她已然是醉眼迷蒙。采新见状,忙上前拦道:“差不多了吧。”
“今日你别管我,由着我醉吧。”
宴席结束的时候,李洵早已辨不清东南西北了,只是嘴里一直喃喃地说道:“再来一壶,朕还要喝。”
回到尚阳宫,李洵似乎醉得越发厉害了,说话的声音也是一阵比一阵高,等躺到床上的时候,她扯着采新的裙摆,嚷嚷道:“采新,你再去取些酒来,咱们两个喝。”
采新好言哄道:“好,您先躺着睡一会儿,醒来了咱们继续喝。”
“不要,现在就喝。”李洵继续嚷道:“采新我告诉你,我说的是圣旨,你莫要仗着我疼你,就随意抗旨,你再不听我话,我就叫他们打你板子。”
“是,奴婢遵旨。”采新一边照顾着李洵,一边吩咐着让人去煮了醒酒的汤药,还一边继续哄着李洵道:“您想喝多少我都陪您,这宫里有的是酒,够您喝的。”
“呵呵呵呵……”李洵傻笑起来,突然又翻身抱着李洵,道:“新姐姐,你对我真好,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再没有人比你对我好了。哦,不对,以前还有一个人对我好,他叫周曦,可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您睡吧,梦里就能见到他了。”
李洵摇摇头,眼泪夺眶而出:“见不到,我见不到他。”
“好了好了,”采新赶紧握住李洵的手安慰道:“他必定是惦记着您的,您不能这样折磨自己,他看见了会心疼的。”
“新姐姐,你别离开我,你哪都不要去,陪陪我。”
“好,我陪着您,咱们喝酒、聊天、下棋,我哪都不去。”采新轻轻抚摸着李洵的额头,终于使她一点点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深夜,李洵只觉得口渴难耐,回头一望,采新靠在一边睡得正熟,她不忍心叫醒她,便自己下了床,走到桌边倒了水,水刚送到嘴边,心口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水杯“哐啷”一声摔到地上,采新被这一声惊醒,只见李洵弯腰站在桌边,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捂着心口,脸色发青,眉头紧皱,牙关紧紧咬住。采新被唬了一跳,知道李洵心疾又犯了,赶紧从怀中摸出梅蓉留下的药丸,送到了李洵的嘴里,待她脸色稍有缓和,才将她扶在凳子上坐下。
又过了一阵,李洵终于摆摆手,道:“没事了。”
采新长吁了一口气,却还有些担心:“我差人去请太医。”
“不要了。”李洵摇摇头,又深呼吸两下,道:“给我倒杯水。”
喝了水,李洵慢慢平静下来,捶了捶头,才问:“我今日喝多了,可没出什么乱子吧?”
“没有。”采新将李洵扶回床上,又道:“您倒是忍着回了尚阳宫。”
李洵忙问:“我说什么了?”
“自然是,勋亲王。”
李洵默了下来,又缓缓躺倒在了床上:“朕还有些头疼,想再睡一会儿。”
十五转眼就到了,李洵祭完太一后就先到了坤华宫请安,梁太后正和几位太妃在打马吊,听见皇帝来了,便散了牌桌。李洵见状,笑着说:“怎么不打了?倒是我来扰了母后和几位太妃的兴。”
“也坐了一早上。”梁太后赢了牌,心情甚好,招呼着几位太妃坐下,道:“今儿个十五,皇帝又免了宫中的赏宴,那咱们就自个儿热闹热闹,下午跟孩子们耍耍,到了晚间咱们聚在一处用膳。”
几位太妃都唯唯称是,只有李洵惦记着晚间要出宫去逛灯会,刚准备说话,又听见梁太后道:“哀家还叫了沄儿和梁骁也来,他们回来了两日哀家都顾不得见,今儿个无论如何也得聚聚。”
“是,母后安排地甚好。”李洵也笑着道:“朕本来今日也叫了他二人。”
“哦?可有什么安排了?”
“今儿个即是上元节,自然还想到外面的灯会去看看。”李洵见梁太后皱起了眉毛,立马又补充道:“也是怕不安全,所以才叫了他二人。”
“你既知道不安全,还往外跑?”梁太后不情不愿道:“你那年出宫看灯会,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可是把母后吓得七魂丢了六魄。”
“是啊,人多的时候总归是不安全,”吴太妃接话道:“我听那些丫头们说有一年灯会,丢了十几个孩子,至今还没有找回来呢。”
吴太妃久在宫中,宫外是个什么情形,她哪里知道,这些闲话怕是她那个弟弟捣进来的,吴太妃知道李洵素来不喜她弟弟,因此说话的时候基本不提他,李洵对吴太妃并没有什么感情,只是因着长辈的面上对她一向尊敬,可对于她来插手自己的事情,她也是有些恼火的,只是面上未表露出来,只道:“太妃多虑了,再说,朕也不是孩子,何况还有人保护。”说罢,李洵又对梁太后道:“母后,儿臣只想出去散散心。”
梁太后心中一动,她不是不知道这个年李洵过得艰难,也知道那日李洵有意将自己灌醉,态度便缓和了下来:“哀家并非不让你出去,只是担心安全而已。”
“母后放心,我带的可都是高手,再说朕自己也护得了自己。”
“行了,你如今大了,哀家本不应该过多干涉你,你若真想去,便去吧。”
“谢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