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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无欲则刚之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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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间梅熟落蒂,墙下笋成出林。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烈日炎炎,焦灼的阳光从天上倾泻下来,把整片大地都晒得蒸腾不已,杨柳微垂,恹恹不振,偶尔有一丝风吹过,树叶应付似的晃两下,树下一个穿藕色衣裙的小丫鬟,抱着茶壶靠着树干打盹。
  嗖,空气中微微颤抖,一道银芒势如匹练破空而来直奔小丫鬟面门而去。
  “灵儿!“
  一声大呼,小丫鬟顿时惊醒,坐立不稳倒了下去,那道银芒堪堪擦过她的脖颈钉进后面的树干里面只露出一点点银色的针尾嗡嗡作响。
  “啊?”小丫鬟这才反应过来,明白自己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顿时脸色刷白,惊悚万分。
  不远处一个少女,看着她长出一口气,那个少女有着红润的鹅蛋脸,唇红齿白眉眼如画,身穿一件月白色蜀纱长袍,上面绣着淡淡的花纹,齐腰的长发,随风轻舞,整个人显得灵动十足。
  小丫鬟灵儿小跑,来到少女旁边压低声音问:“小姐,怎么还没打完啊?”
  少女回头看着前面的演武场眉头紧锁显得忧心忡忡:哎,这次来的可是峨眉派的首席大弟子,没那么好对付啊。”
  “啊,就是那个号称白莲圣母转世的妙清小师太?”
  “正是她,据说她曾跟魔教长老大战三百回合不落下风,去年更是击败北天神剑成为武林青年一代的翘楚”
  “啊?”小丫鬟的脸直接就白了,“那二少爷岂不是有危险?”
  演武场上一男一女正在激斗,男子身着白衣,气宇轩昂,身法灵动飘逸,手指翻飞间星星点点的银芒激射而出。女子很着青色僧袍,清新素雅,一柄长剑大开大合荡开一蓬一蓬的银针,就好像一片片细雨滴落在伞上,雨势绵绵不绝,但是还是不能穿透那片剑伞。
  场边除开月白色衣裙的少女和丫鬟外,还有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尼姑和一个四十来岁中年人。此人正是当代唐门的掌门唐岱,一身旷古绝伦的暗器功夫很是了得。而慈眉善目的老尼姑正是峨眉派的掌门谦虚师太,峨眉震派神功韦驮剑法炼至第二重,纵横蜀中无人能敌,凭借她的威望峨眉派俨然已经成了蜀中各大势力的领军门派。
  “好,这招欲求不满使得好啊!”谦虚师太两眼发光,振奋不已。
  唐岱尴尬地咳嗽两声:“呵呵呵,不愧是峨眉派的首席弟子啊,即便是走火入魔了这一招一式都颇有宗师风范,谦虚师太教徒有方啊。”
  谦虚师太老练微红:“阿弥陀佛,不敢当不敢当,裂雨公子唐昇年纪轻轻造诣不凡,唐门果然是卧虎藏龙啊。”
  唐岱摸着胡子哈哈大笑。
  唐岱:“峨眉乃名门正派,听闻贵派乃依佛法而行剑法,不痴不躁,观心自在,按说最能摒除心魔,修身养性。在下愚钝,不知这妙清小师太缘何会走火入魔呢?”
  谦虚师太脸上有尴尬为难之色:“哎,这都是孽缘啊,施主应知晓我峨眉剑法来历吧。”
  唐岱:“有所耳闻,相传峨眉剑法源自佛门护教大能韦驮菩萨的护教神功,分有无,欲,则,刚四重境界,四重练满则心如明镜,不染尘埃,无欲无求,空怀若谷,剑法不出则已一出必能度一切敌。”
  “然也,但是自峨眉山传承以来除祖师白莲圣母菩萨练到第三重外便鲜有人能突破第二重,贫尼不才,活到这么一大把岁数一只脚踏进欲境便再难更进一步,小徒妙清而今不过二八之岁便已经摸到欲境门槛,实属我峨眉数百年来的天纵奇才,于是贫尼特许她下山历练红尘,以求能体悟己欲,明鉴佛心,早日悟得韦驮神功欲境之奥妙。”
  唐岱:“难道欲境竟是需要在俗世中才能练得?”
  “正是如此,沉湎于俗世欲望,而后超脱而出,方得欲境真髓。小徒下山入世,不曾想竟与一男子坠入情关,不能自己。未能超脱而出便强修欲境,禅心不正难免走火入魔。”
  “原来如此。”
  “叮”一大捧银针被荡开,在阳光下星星点点,场上一白一青两道身影呼啸翻飞,仿佛苍鹰捕猎一只蝴蝶。苍鹰虽凶猛很辣,但是蝴蝶极尽灵动一时间僵持不下。
  青衣尼姑,身法雷厉风行,眼神混乱癫狂,剑光霍霍,毫不留情,尽显菩萨怒目之象。白衣唐昇灵动飘逸恍若蝴蝶在苍鹰的雄翼利爪之下尽显弱小,但又不屈不挠,竭尽所能搏击雄鹰,每每被妙清尼姑逼到绝路又能迅速以出其不意的姿态从呼啸的剑网中挣脱出来,看得下面的少女唐悦和丫鬟唐灵儿心惊肉跳。
  “走火入魔了还这么厉害,有没有天理了!”
  “这…妙清小师太的剑法竟有大成之势”唐岱眼光老辣早就看出端倪来。
  “阿弥陀佛,欲境所求正是欲海沉沦锻我佛心,尔后超脱不染尘埃,小徒沉沦于苦海不能自拔才误入歧途,走火入魔后,神智错乱不在思考,反而做到了心无旁碍,这似乎,似乎成了另类的超脱。”
  还有这种说法?唐悦有种天方夜谭的感觉,还有人能靠走火入魔练功的?
  “那不就是说,妙清师姐走火入魔后还更好了?”
  “不成”唐岱皱眉,“神智错乱心神难以守一,这种状态不能久存,若不医治长此以往轻则一身修为尽废彻底失心疯,重则力竭而亡。”
  “阿弥陀佛,一切久有劳唐昇少侠了,若能医好小徒,贫尼没齿难忘。”
  唐岱大手一挥:“师太且宽心吧,唐昇必竭尽全力。”
  唐悦(嘟囔):“哼!就你徒弟金贵,我哥的命就不值钱吗?”
  唐岱瞪一眼唐悦,唐悦扭头看一边。
  嗡!长剑极速划过空气,爆发出锐利的声音,一剑接着一剑像江水一样滔滔不绝,唐昇的身法也发挥到极致,指间,头发,脚上,袖口皆有银针射出,钉在剑身上,撞得剑路微微偏差,唐昇艰难地游移在这偏差的空隙中,险之又险的避开暴风骤雨般的攻击。而此时的妙清是暴烈的,暴烈中更有一股憋屈,她出的每一剑都斩不到对手,又有许多剑路被银针荡开难以为继,十分不畅,不痛快到让她觉得越来越憋屈。
  这股憋屈越积越多,妙清双眼红肿,甚至嘴角有丝献血渗出。突然像是什么东西崩断了一般妙清大喝一声周身血气翻涌仿若魔王出世,剑气汹涌浩荡,无尽的杀气扑面而来,唐昇顿时成了暴风骤雨中的飞蛾,任他再灵巧飘逸也难敌至极的力量和无穷无尽的杀气。
  哧!唐昇肩头一抹血花飞溅而出,唐昇立刻双脚蹬地向后飞推,再晚一点妙清手腕一抖这条胳膊怕是就卸掉了。
  “哥!”
  唐悦正准备迈开步子要去救唐昇就被唐岱一把拉住,仿佛她提前救知道唐悦要跑出去。
  “不可!小心前功尽弃。”
  “但是再这样下去哥哥有危险啊。”
  旁边传来谦虚师太的哭声,呜呜咽咽的。
  谦虚师太:“阿弥陀佛,实在对不住,但是还是拜托唐掌门,救救小徒,贫尼不能没有她啊。”
  “就你徒弟的命重要,我哥的命就不是命吗!”
  “悦儿,休得无礼!峨嵋乃是名门正派,为武林付出过诸多牺牲,我唐门怎能见死不救。”
  “可是,我哥哥她有危险啊!”
  “昇儿,还有手段未展,何况还有我和掌门师太在此,不会出意外的。”
  唐昇身如鬼魅,但是那柄滴血的剑尖冒着丝丝凛冽之气如影随形直奔面门,眼睑就要刺中唐昇但是在眉心前堪堪停了下来,两只手指轻轻夹住剑尖,妙清眼神一凛,剑气勃发,唐昇那两只手指顿时鲜血淋漓,同时一道银芒贴着剑身没入妙清的虎口,妙清脸色顿时有些松弛,手一软,哐当长剑落地。
  嗡嗡嗡,机不可失唐昇身形游走,一道道银芒激射而出,或直或曲,细若游丝,势如匹练,根根没入妙清周身大穴,妙清的身体一节一节的瘫软下去,她的双腿仿佛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直挺挺的跪了下去,然后上半身也塌了下去,整个人仿佛断了线的木偶那样躺在地上,唯独一双眼睛充满着入魔般的混乱,似乎还有不甘。
  呼,所有人都长出一口气,觉得一切都差不多搞定了,但是唐昇确轻松不下来,因为妙清的眼神总让他有一种感觉,就是这个眼神里有一头肆无忌惮的恶狼,随时可能跳出来撕碎自己,唐昇指尖银芒冒出,他打算再钉几针以防万一,妙清的眼神中的恶狼更狂野了她紧紧咬着牙关,嘴角甚至流下血来,唐昇暗叫不好,迅速后退。
  哧哧哧,几声响,妙清身上的银针,射了出来,后面还连着细细的血线,唐昇封住了她的内力,但是她竟然逆行血脉强行冲开了银针。
  几根拖着血线的银针射在唐昇身上,她一阵痛苦,妙清飞扑过来,双手死死地攥住唐昇的脖子,嗡嗡嗡又是一波针雨,但是妙清此时血气逆冲,银针根本扎不进去,个别扎进去的也被学期冲了出来,唐昇一手锁住妙清攥着自己的双臂,一手连点,指尖银光闪烁,他给每一跟银针都灌入了内力,然后用双指夹着,推进妙清的穴道,每扎一针都要消耗巨大的力道,而且妙清攥着唐昇的双手,越卡越紧,唐昇感觉自己就要窒息过去了,但是他的手依然拼尽最后的力气,把一根根银针点进妙清的穴道,终于妙清的双手软软的松开唐昇的脖子整个人软软的倒了下去,双眼不再像刚才那样浑浊,恶毒,而是慢慢清澈起来,而瞬间又涌满了疲倦,然后缓缓闭上。
  “哥!”唐悦冲过去堪堪扶住就要倒下去的唐昇,谦虚师太也带着连个小尼姑上来,检查妙清的身体。
  “肩井,虎口,足三里,三阴三阳……”
  谦虚师太,看着妙清身上的针位念念叨叨,像是想悟出什么来。
  “走火入魔乃神智失常,经脉失调,真气失序之症,钉肩井,虎口,足三里锁其四肢然后再钉三阴三阳化消真气。”
  谦虚师太仍是不解,这样就够了?瞬间她转过念来,很明显一定不止这些,毕竟清妙快被钉成刺猬了,但是还有些什么手段就不便再问了,这是别派的不传极秘。
  “阿弥陀佛,少侠这一手裂雨针法当真令人叹为观止,贫尼在此代小徒谢过少侠救命之恩。”
  “师太客气,只是我手法不精,只能散尽妙清师姐这一身真气才能救她,若想恢复如初,只怕要重新修过了。”
  “求佛之路本就求空,若小徒能借此番遭遇领悟大道,那也是她的机缘。”
  唐悦之道着谦虚师太满嘴禅机说起来会没完没了,而唐昇一身重伤俨然难以支撑,赶紧和小丫鬟扶着唐昇离开演武场,剩下的什么客套就由掌门唐岱去应付吧,反正他也喜欢那样,此番峨眉欠唐门一桩人情,想必他心情会很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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