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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5年,二月,庚子朔。
镇海节度使,既吴越王钱弘俶九子,钱芝棠,领兵逾万,应后周挟击南唐。
行至猿山,乌云蔽日,有天狗食日异象。旋即地动山摇,一片漆黑中,吴越军纷纷倒伏。
待到天明日清,已是一刻之后。
但众人发现,谁都没少,偏偏少了他们的节度使,忠懿王的小公子,钱棠。
大地片片寸裂,而眼前徒留一个黑洞洞的地窟,宽逾一丈,不知通向哪里。
副将赵勇顿时慌了神,马上安排一批人下去找寻,并在此扎营。
地底深处,漆黑如墨,空气里还有一股泥土的酸腥之气。
钱棠摸着石壁站起来,敲了两下,才确定这黄沙地下居然真的是石头。
四方都是一模一样的黑,钱棠摸着石头,缓缓朝一个方向走去。地势感觉不出高低,但行走过程中,钱棠的手逐渐湿润了起来,岩壁渐渐渗出了水。
这应该是往山腹里面走了,回头走另一个方向?钱棠立刻回头往反方向走去。
地上。
此时日食已经完全消退,副将赵勇是派人探查了地窟,但这地窟直上直下,根本无路下去。最后赵勇在旁边岩壳上打了个木桩,系着绳,让十个小兵沿着绳爬下去,找寻小公子。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说。
十个人背着火把,带着短刀就下去了。
下到接近三丈,周围就开阔起来,水声渐渐响起,山泉从各处岩缝渗出来,滴滴答答。
领头点着一支火把,插在岩壁上,下面还有两丈就有落脚的地方了。
他当先滑下去,其余人跟随而来。
有一抹阳光透过深坑照下来,到达地窟这里,已经是黯淡寒冷,没有一点骄阳的感觉了。
领头打看一下地势,看里面竟是错综复杂,别有洞天,就让大家不要分开,一起逐一搜查。
“钱将军!”
三个字远远荡去,缓缓平复,却又绕梁不绝,最后听在几人耳中,倒觉得这三个字是别人喊出来的。
但除了这三个字,是绝对没有其他回响的,十人于是深入地宫。
地底深处。
钱棠走了很久,也看到一丝光亮,但这和阳光迥然不同,带着一股月白色。
难道已经是晚上了?钱棠想自己一直在黑暗中,没有时间概念,错估了时间也正常。
但越走近,他越发觉不对,这会儿那光已经变成蓝色,绝对不是月光的样子。
蓝光照亮了整个地道,把它一条路通到底的构造暴露在钱棠面前。
既然没有其它路……钱棠向光源跑过去。
洞口的路戛然而止,一条铁链从脚下岩壁里延伸出去,锁在前面一个直径两丈的铜鼎上。铜鼎在这地宫中央低凹处,另外还有七根同样粗细的铁链从四面八方的岩壁上锁向中央铜鼎。
满地宫的蓝光正是从鼎中散出,和远观不同,靠近了钱棠才发现,蓝光还在跳动闪烁。
钱棠想莫不是前人的仙家洞府,好奇心起,左脚踩上了铁链。
铁链沉了一下就不再摇晃,钱棠用脚使劲儿踩了踩,铁链窸窸窣窣,没怎么晃动,还是挺稳的。
脚下是五丈来高的空儿,这要摔下去,不死也得残废。钱棠定定神,凝目只看前方,踏上铁链。
铜鼎上用古体写着一个“丹”字,这更确定了钱棠心中想法,这是一个炼丹的洞府,只不过这铜鼎是真的大。
铜鼎边沿足有一尺厚,钱棠站上去,向鼎里看去。
只见鼎中升起丈把高的无根之火,在虚空中熊熊燃烧!
火焰水蓝而不灼人,钱棠站在焰口,却丝毫没有火热的感觉,就是这团火焰,照亮了整个地宫。
而在火焰上方,悬浮着一粒丹药,在蓝焰中缓缓旋转。
钱棠也喜欢“炼丹”,但他那些“丹术”炼出来的都是些硫硝之物,也就是民间说的火药,服用下去不但不能延年,还会让人损命。
但是钱棠知道眼前的丹药不一样,它发出阵阵清香,仔细去嗅,味道却又变换成另一种,就这一会儿,它已经散发出截然不同的四种香味,端的是神奇!
而且那蓝火灿烂如莲,却不灼人,种种异相都表明,这毫无疑问是仙丹了。
钱棠拔剑一勾,火中丹药轻飘飘的飞过来,落在他手中。
丹药入手没有一点灼热的感觉,也没什么质感,轻飘飘的。在钱棠打量时,鼎中火焰也缓缓收起,最后完全熄灭。地宫再度陷入一片黑暗,只余点点微光。
丹药异香扑鼻,钱棠又腹中饥饿。
“这总是奇遇,而非厄运吧?”
他自问一句,就把丹药扔入口中。
一片凉意从喉间滑下,根本等不及他来咀嚼,丹药就进入食道,在胃里打几个转,沉入腹中。
钱棠看着自己腹下,丹药最后好像就停在这里。揉揉自己小腹,没发现有什么异物,冰冷感也渐渐消退。
钱棠见没什么异状,就不再深究,沿着铜鼎外壁爬下去,打算循着远处亮光,想办法出去。铜鼎上浮雕装饰很多,爬起来也不怕没有落脚点,三下五除二,钱棠站到地宫底。
鼎下还有五页泥板,钱棠估摸着是丹书,也一并揣进怀里。
地上。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刻,赵勇见钱棠和下去寻找钱棠的人双双没有踪影,心里不免开始焦急。
营地已经扎好,但是……
赵勇心里有再带十人,自己亲自带人去找的冲动。
正当赵勇焦急时,一身湿透的钱棠突然出现。
赵勇眼都直了,连忙上前。
“小公子您可回来了!没事吧,您可没哪受伤吧?还有其他人和你一起回来吗?”
赵勇向钱棠身后的方向张望,以为找寻的人落在了后面。
“没啊,我一个人从后山瀑布里面出来的,”钱棠让赵勇起来,“你让人去找我了,几个人?”
赵勇低头:“十人。”
“还没回来?”
“尚未。”
钱棠看到远处有很大一个窟窿,洞口旁钉着一支粗木桩,手腕粗的绳子空荡荡的系在上面。
“你在这守着,他们搜寻不到,马上也该出来了。我先去换身衣物。”
“是!”
钱棠回到营中,马上就有人来生火。他脱下衣物,坐在火前,摸出五块泥板。
第一块写着些字,字迹还很清晰,钱棠大概能辨认出一些字:
长生丹阳丹炼制法诀……
其后是一些配方,和炼火药的配方竟有七八分相似。
钱棠看第二块泥板,这张泥板上的图画就模糊了很多,隐隐约约像一只手,上面什么字都没有。
钱棠又看剩余三块,后面的图画是越来越模糊,最后只有几道不成形的线条,根本不能构成什么物象。
这边钱棠拿着石板百思不得其解,远在几千里外的一处岛屿上却炸开了锅。
吴越之地往东出海,不知多少里,有一座终年云雾缭绕的岛屿,纵横二十余里,上面有座仙山,紫极仙门既立于此。
掌门张朴这一天正坐在山门边,对着天地日月吸收精华,打坐养神。忽然天狗食日,大地微动,然后只见西北方仙气冲天,居然是多年前就宣告仙逝的大师兄的气息。
这下满门皆惊,掌门张朴对一众弟子道:“你们师伯的洞府已经重见天日,机缘牵引,应该有人继承了他的遗物。我会派几名弟子去中原寻找这个人,顺便也是对你们进行一场历练。张少言,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