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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阳光洒进了屋子,安吉睁开了双眼,由于昨天折腾的太过疲惫,今天安吉一觉睡到了十点多,爷爷奶奶没有叫醒他,直到他自然醒来,一丝回家的幸福刚要涌上心头,便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爸爸。他今天要去医院看爸爸。
坐着通向县城的客车,安吉因为能见到爸爸妈妈,心里特别高兴,戴着胖子给他的黄色鸭舌帽,一件新买的灰色的半袖衬衫,下身仍旧穿着他那破旧的牛仔裤。
还记得这条裤子还是他当初最要好的高中同学李博给他的,那时的自己有爸爸妈妈还有一大堆好兄弟好姐妹陪在身边确实是很幸福,而初到大学离开自己的家乡任谁都有些不适应,其实一开始安吉还好,只是这次回来听到爸爸要做手术的消息,才会更加怀念曾经。
不知不觉车子停在了县医院的门口,乘务员喊着:“县医院到了,在县医院下车的抓紧下车了。”
安吉背起书包,走了下去。下车后便开始寻找自己的母亲,上车前打电话妈妈说在门口接自己的,哪里去了?安吉左顾右盼却看不见自己的母亲。同样在医院门口一位个子不高,看起来有些娇小,而面容却又有些苍老的女人在寻找着什么。
“妈!我在这呢!”安吉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春萍。
春萍十分憔悴的面容,不像曾经送他去大学时的母亲,那时的春萍高兴又悲伤的将儿子送到大学,如今黑白相间的稀少的头发,布满血丝又模模糊糊的双眼,眼角的皱纹,有些佝偻的身躯,嘴角微微上翘,那是看见儿子的开心和激动,可她又完全笑不出来,只是这样傻傻的站着忍着眼泪微笑着等着儿子一步一步走过来。
看见自己的母亲那些巨大的变化,安吉本来准备说的话都咽了回去,只是走过去拉着母亲的手说道:“我爸在哪了?走,去看我爸去,这么大的人了,别遇到点事总是哭哭啼啼的。”此刻的他并不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小事。这是关乎他整个家庭人生的重大转折。
安吉对母亲的话总是不多,几乎一说话就是指正母亲的毛病,或者平常冷淡的几句话,好像就是和你这个妇人说多了也没有用。而这次看到如此这般的母亲,他什么也不想说了,无论是过往中高兴或是争吵的大小事情,还是每一次简单的几句看似冷漠的话,都只不过是自己孤独内心学习压力想要缓解的释放罢了,当看到你随意放肆的那个人委屈难过哭泣的时候,你对她的爱便会最真挚的流露出来,你的心也会如同她平日里心疼你那般心疼着此刻的她。
母亲领着安吉来到了后面那座医院的二楼,县医院分前后两座楼,第一座是旧楼,大部分科室在这里,后面的是新楼,住院的都在后面。宏志已经住在了后面那座新楼的二楼209,209房间里一共有两个病人,一个老人,一个是宏志。而此刻宏志正在卫生间刷牙。安吉和母亲走了上来。
“爸。”儿子看见父亲那枯瘦的手用力的扶着洗漱台,可身体还是巍巍颤抖着,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倒下去,身上穿着一套白色带着灰色斑点的病人服。心里已在翻江倒海,可还是高兴的喊出了一声“爸!”
听到儿子的声音宏志转过头看着安吉,一刹那,四十几岁的庄稼汉像个孩子一样的哭了,那委屈无奈的表情,憋着的嘴唇,忍着眼泪扭曲了的眉梢,抽搐的身体,儿子急忙跑过去抓住了父亲扶着大理石洗漱台的那只手。“别哭了爸!有儿子呢。”宏志握紧了安吉的手,却什么也没说,就是转着那黑色的眼球不断的打量着儿子,好像刻意要记下什么一样。
“爸,我扶着你刷牙。”儿子见父亲不说话,继续说道。
听到这句话,宏志放开了紧握儿子的手。“没事,你和你妈先回屋,我刷完就回去了。不用扶着。”听到父亲的话,安吉看向了母亲。
“你回屋吧,我扶着你爸,你爸这要手术,大夫都好几天不让他吃东西了,站不稳。”春萍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扶着宏志。
安吉便先回到了屋子里。和临床的父亲的病友的家人打了招呼,便坐在了床头。
不一会儿,春萍扶着宏志走了进来。安吉站了起来,和妈妈扶着宏志坐在了床上。
“让你爸躺着吧,坐一会就不住了。”临床的照顾病人的那个中年男子对安吉说道。
春萍礼貌性的对他笑了一笑便对安吉说:“来,扶你爸躺下。”宏志躺了下去,安吉坐在他面前,春萍则在另一面。
“怎么剪个这头型。”宏志又拉起了安吉的手温柔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临回家时候剪的,没事,你看这我们班长给我的帽子,我就戴着它回来的,也没人看见我的新发型。”
安吉和父亲聊天总是很开心,两个人的话题也特别多,两个人看起来就和兄弟一样,谈历史,谈时事,谈宇宙之谜,谈未来,什么样的话题两个人都有着相同的见解,曾经在家的每一个夜里躺在炕上,两人一聊就是到半夜,母亲则在旁边听着,可他不知道在以后这样的谈话都成了奢侈。
“我儿子头大,能戴上吗?”父亲略开玩笑的说着。
“当然能啊!你看这不是戴上了吗?后面的扣挂在最后一个就戴上了哈哈”儿子边说边演示着把帽子戴在了头上。宏志看着单纯还未长大成人的儿子开心的笑了。可是心却隐隐痛着。
“在学校挺好吧。”宏志又问道
“嗯,挺好的,我给你带了一副扑克爸。”安吉说着拿起了自己的书包,打开一个小小的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副扑克。
“诺,给你的,爸,这是我们学校特制的扑克,里面都是我们学校的风景。”
宏志接过扑克,看了看没有拆开。看着父亲没把自己的礼物拆开,安吉又从宏志手中把扑克拿了回来,将它打开,把扑克牌拿出来放到父亲手里。那是一幅幅照片,安吉生活的学校的照片,教学楼,宿舍楼,小湖,金鱼,垂柳,天桥,朝阳,夕阳,灯光,夜景,似乎这一切都很美好。儿子指着每一张照片为父亲讲述着这是哪里,这里怎么怎么美,自己每天经过的地方,就在此刻整个医院都静悄悄的,仿佛在那一段时间,世界把自己只留给了这一家人。
看完扑克,宏志已有些疲惫了,对安吉说道:“你出去玩玩吧,刚回来,一定有同学等着你呢,顺便吃点饭,我不能吃,你妈一会也自己吃了。你去玩去吧。”
安吉点了点头,便出去了。刚走出门口,春萍跟了出来。
“怎么了妈?”看着跟出来的母亲,安吉问道。
“没事,早点回来。你爸明天做手术。”春萍没有说这是关乎生与死的手术。但她想说,她可以自己守着苦楚,可不忍心看着被欺骗的儿子,那样的她更痛苦。
安吉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喂?大曲?我回来了!你在哪了?我去找你。”安吉拨通了他高中同桌的电话,便出去玩了。
儿子走后,宏志在床上躺着,并没有因疲惫而休息,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天花板。
“儿子出去了,你也休息一会吧。”春萍说道。
“把扑克拿给我。”宏志说道
夜里十点,安吉还在网吧与同学玩着,突然电话响起了。
“怎么还没回来?你爸明天做手术知道不?快点回来,你爸等你呢。”春萍打电话催促还没回来的安吉。
“让他玩呗,刚回来,和同学玩一玩,叫他回来那么早干啥,”电话那头,宏志还埋怨着春萍。
“嗯,知道了。我这就回去。”挂断电话安吉道别了同学便回来了。
一家三口挤在了那一张小床上,关了灯。可隔壁的那个老病人的女婿却找来了几个人在那喝酒,声音特别吵,根本没法让人睡觉。
“这几个人怎么回事,这都几点了?还在这喝酒。”春萍在那嘟囔着。宏志也没吭声,也许有没有人吵,他都是睡不着的吧。安吉却担心父亲的休息,用力的咳嗽,提醒着他们,可压根没人理他,连床上疼得直叫的老头子他们都不管不顾,直到快到十二点,他们终于喝完了。
“呼,睡觉吧。”安吉小声的对父亲母亲说。
三个人都安静的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安吉觉得有人在盯着他看,睁开眼睛,借着走廊微弱的灯光,果然他看见父亲正呆呆的看着他。
“睡吧,爸,没事的。会好的,有儿子呢,早点睡,明天还得手术呢。”安吉说完了这几句话。就又闭上了眼睛。
深夜如此安静的医院像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吞噬着人们的生命,我们都不喜欢这里,可我们却还在这里,没病的看护者们睡着了也很少有踏实的,至于睡不着的等待救治的病人们,都躺在在自己的病床上,盯着某些东西,静静地思考,静静地回忆,静静地憧憬,静静地渡过漫漫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