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万物刍狗
　　“滚！”
　　梨花带雨的容颜上，李婷唇边带着一抹血迹，不知是谁咬破了谁？
　　被推开的蒋长富一声不吭，直直看着李婷，那印着五指印的脸异常平静。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李婷眼中无比失落，转身就走。
　　黑暗中，似有一股冰寒涌出，蒋长富平静的脸上浮出一丝冷意，那双冷漠的眸子里有过犹豫，挣扎，甚至有着一瞬间的杀意。
　　方针脑袋有点卡壳，本以为这只是一段儿女情长，爱恨纠缠的故事，但那蒋长富身上一丝稍纵即逝，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让方针心头一惊。
　　虽然方针与蒋长富接触不多，但在方针眼里，蒋长富为人直爽仗义，品性良善。若说蒋长富对李婷动了杀念，方针却是不愿相信。
　　但那股阴晦的气息，对于修炼念神术的方针而言，断然不会感知错的。
　　直至李婷的身影消失在林间尽头，蒋长富也没有动作，方针暗自松了口气。
　　此时，蒋长富伸手摸了摸面颊，似在感受那火辣辣的温度，眼中冷漠的神色淡去。
　　“就当先收点利息，李政，你可别那么早死！”黑暗中，一声低语传出，蒋长富转身走进一条小道。
　　“李政？”方针心中疑惑，见那已无人影的林间，也只能暗自祈祷蒋长富不要做什么傻事。
　　突地，方针眉头一皱，猛的看向那李婷离开的方向，脸色一惊，连忙跟了过去。
　　“嘿嘿，这小妞倒是挺标致，够水灵”
　　“那又有什么用，一刀下去还能活不成？”
　　“哎，真是可惜这么一副好皮囊”
　　一处林间小石堆旁，一高一矮两个人影低声交谈着。
　　“刘子，麻利些，我总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可不想出什么岔子”高个人影解下腰间帆布袋，拉出口子道。
　　矮个人影向着四周瞄了瞄，低声回道“这地方只是湿气重了些，你别疑神疑鬼的，自个吓唬自个”说着一把抓住地上女子的衣领，将女子送进帆布袋中。
　　那女子身段娇小，眉清目秀的脸上有着泪痕，正是刚离开不久的李婷。
　　此时的李婷已经昏迷过去，面色略带痛楚，雪白的脖颈上扎着根针。
　　高个子将帆布袋口拉上，就欲将其带走。
　　“唆”
　　突地，从林间暗处飞去一枚豆大石子，重重击打在高个人影手背上。那人影吃痛，闷哼一声，连带那矮个子闪身到树木林间。
　　“谁！”低沉的声音在林间响起，除了林间溢下的淡淡月光，没有回应。
　　树后的高个人影活动了一下淤青的手，目光冰寒，抽出腰间三寸匕首，瞅了瞅对面林间，示意矮个子从后面绕过去。矮个子点了点头，也抽出一把匕首，掩着身子从暗处钻进了树丛。
　　此时，见那矮个人失去踪影，方针心头一惊，下意识的一个纵身，竟跃到一颗松树上！松树上的方针急忙稳住身子，震惊的望着四米以下的地面，有些失神，自己竟有如此身手，那一瞬间方针已经猜到，应该是脱尘决洗经易髓的功劳。
　　此时的处境不是深思这个的时候，方针急忙将神识外放，感知着五米之内的风吹草动。
　　没过多久，那矮个人影出现在树下，背贴着树，手中握着森冷的匕首，向着树四围小心翼翼的瞄着。
　　“咦，怎么没人？”
　　矮个子蹲了下去，伸手探了探那些树下花草，眉头忽的一跳，一个打滚躲进树旁草丛里。
　　那片花草根茎有折断过的痕迹，空气漫着淡淡的草腥味。矮个子心中了然，这地方方才有人停留过！
　　“倒是警惕”方针心中一拧，暗道这货厉害。
　　神识中，那矮个子的一举一动，包括神情变化方针都看的一清二楚，这矮个子明显是个经验老道的角色。
　　方针知道，以他现在的身手，若他想要离开没人能拦的住，但他又不能见死不救。若待会拼斗起来，他打心里的没底，就凭那矮个子方才的反应，在厮杀搏斗技巧上，自己与之相比还太嫩了。
　　至于那“少林擒拿术十二式”……还是算了吧，能跟那锋利的匕首一较高下吗？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方针肉身再强，也还只是血肉之躯。
　　方针心急如焚，思索着对应之策时，林间又走出一个身影，顿了一下，便跑向那石堆处。
　　“嗖”一把匕首从高个子处飞出，噗的一声插进那人影上。
　　那人影身子一晃，又直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走向那石堆旁的帆布袋。
　　高个子掷出匕首就没有了动静，而是十分忌惮的留意着对面林间。
　　方针也没有任何动作，而是紧张的看着那被匕首射中的身影。
　　那跑出的人影来到布袋旁解开口子，当他看见布袋中昏迷的李婷时，神色一慌，急忙探了探鼻息，痛楚而紧绷的脸色多了丝释然，之后又如释重负般，紧紧将李婷抱在胸口，直直的倒了下去。
　　那锋利的匕首插进了他的后背，鲜红的血液染透了衣服，若这样下去必定失血过多，休克而死。
　　“怎么办？”方针心中紧张，扶着树干的手用力过猛，深深抓陷进树里。
　　那暗处的两人可以不管那人的死活，但方针不行，因为那人影正是蒋长富。
　　蒋长富原本是从另一个方向离开的，但最后他还是顺着李婷离开的方向跟了过来，至于他跟过来做什么，这就只有他自己清楚。
　　但至少，没有之前的那股杀念。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林间死寂一般。
　　此时似有什么裹住了方针的心，一股无喜无悲的的情绪漫上心头。脑海有一个声音似乎在说，随之去吧，万物刍狗，命如草芥，一切皆是枉然，念神若成，亦可掌缘生灭，何必去在乎这些蝼蚁的生死？
　　方针紧绷的神经松缓下来，眼中的焦急被淡然取代，四周的一切似乎都已经与他无关。方针抽出陷进树干里的手，冷漠的看了看那石堆处，对面林间，桀骜而轻蔑一笑，纵身跳下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