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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零落成泥碾作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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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俊玉足足睡了三天才醒过来。
  “哎呦。”艰难的坐起来,看了看周围。
  “沈靖城?沈靖城。”凤俊玉喊道,只是声音十分微弱。
  她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扶着墙,想要站起来,却又栽下去。
  “公主殿下。”鸢儿掀开珠帘,把药汤端进来,看见她有些惊讶,“你醒了。”
  “将军呢?”凤俊玉头颇有些疼,只是感觉很难过,很累。
  “将军和絮颖郡主在院子里散步呢。”鸢儿拿着药汤端到她跟前,“你身体还没好,将军让我来照顾你,公主听话把药喝了吧。”
  “散步?沈靖城是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俊玉公主气愤地把手狠狠地往床上一拍。
  “公主小心。”鸢儿看着她这样子,笑了笑,把药吹凉,“等病好了,才能去骂将军啊,我听说,这边疆的战事马上开始了,将军还要出征呢。”
  “什么?这么快,他都不跟我说,怎么?想背着我带那个狐狸精出去你侬我侬?”俊玉公主吼道,颇像那深宫怨妇。
  “嘘…嘘。”鸢儿连忙捂住她的嘴,“公主可别再瞎说了,这让将军听了可要发火了。在你昏睡的时候,有个士兵偷偷调侃了一下那郡主,将军就把他给杀了。”
  “他这么看重她啊?”俊玉公主愤愤地撅起嘴。
  “那可不是嘛。”鸢儿有些羡慕的神色,看着院子。
  “哼,他总有一天会后悔的,不过现在我不能随意得罪她,等皇兄把天禅国打下来,看她还有什么好骄傲的。”
  鸢儿轻轻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不过,皇兄也真是的,干嘛要我嫁给白坠清啊,那么多的臣子随便挑一个他们的女儿他们封为公主嫁过去不就完了吗?”
  鸢儿看着她,有些惊讶。
  “公主要……嫁给天禅国二皇子?”
  “是啊。”俊玉公主挑了挑眉毛,“怎么?他很了不起么?”
  “嗯,听说天禅国二皇子长的俊毅非凡,才情也是天下独绝,比之将军有过之而无不及。”鸢儿敬仰地说着,“陛下把您嫁给他,天下女子都会嫉妒呢。”
  “是吗?可我没见过他,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
  是真又如何,可是在她心里,沈靖城就是天下最好的人。
  他能为她跳崖呢……她可不会忘记。
  就为了这个,她宁愿被他骗一辈子,也一定不会把沈靖城让给白絮颖。
  突然,门外有敲门声响起。
  “谁啊?”俊玉公主不满地随口喊了一句。
  “我,沈靖城。”
  “哈?”俊玉公主慌忙往后退去,她病着的时候就能多亲近他些,若是他知道她好了,不就不理她了?那可不行,“鸢儿,鸢儿快来。”
  鸢儿看她这样慌张连忙过去扶住她。
  “一会儿我躺在床上你告诉他我病的重的很,好好接待他让他留在这里。”俊玉公主小声嘱咐着就往床上跑去,盖好被子闭上眼睛,脸色偏青作出一副柔弱的样子。
  “这…”
  “俊玉,开门。”门外的沈靖城有些焦急地敲着门。
  “哦…来了。”鸢儿看了看俊玉公主,随即端着空药碗迎出去。
  “鸢儿…参见将军。”
  “嗯。”沈靖城扶起她往里张望,“公主还没醒过来?”
  “…是。”鸢儿回头看了看俊玉公主,犹豫一会儿,然后慢慢点了点头。
  “你去招待一下絮颖郡主,把军医给我叫来。”沈靖城踏入房门,走到床前,看见凤俊玉眉头微皱,不禁有些担心。
  “是。”
  沈靖城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已经退烧了,就该醒了。”沈靖城目光凝重有些疑惑,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鞋。
  这鞋朝床并着,俊玉公主是被他抱回来的,鞋子是之后才脱下的。那鞋是朝门的,如今却…
  沈靖城聪慧过人岂会看不破她的鬼主意。
  “呃,下官参见将军。”军医从外面走进来,向沈靖城行了行礼。
  “啊,军医来的正好,俊玉公主退烧了却还没醒过来,你来看看。”
  “是…”军医走到俊玉公主床前,探了探她的脉搏,脸色变得疑惑起来。
  “怎么了?可是公主得了什么重病?”
  “那倒不是,公主殿下血脉平稳,不醒应该就是气血不足需要施针调节。”军医说着就准备拿针出来。
  “不用,不用。我不用扎针。”俊玉公主猛地坐起来,把腿缩起。
  沈靖城嘴角轻勾,看了看她,故作着急地说。
  “那可不行,公主殿下身子娇贵,这有病不治可是我的失职,到时候公主殿下若是有个什么病灾,陛下可不会放过臣下。”
  “不用不用,气血不调,吃点东西补补就行了。”
  “这……将军”
  “你若听她的,她出了什么事,可是你们家株连九族的罪。”
  “啊?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饶命啊。”
  “你…”俊玉公主气呼呼地瞪着沈靖城,扭头看了一眼军医,“你给我开点药就下去吧。”
  “可是…”
  “再废话,我让你现在就株连九族。”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军医吓的连忙磕头。
  “滚吧。”俊玉公主不屑地说。
  “是…是,谢公主殿下,谢公主殿下。”那军医灰溜溜地往外跑。
  “哼,真是胆小,哎难怪别人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俊玉公主感叹一句,把玩着垂在身前的头发。
  沈靖城也不恼,从前怀里掏出一封信。
  “给你,拆开看看。”
  “什么东西?”
  “你皇兄给我的信。”
  “给你的?”
  “嗯,关于这次战争的。”
  “给我做什么?”
  沈靖城笑而不语,半晌才开口。
  “你看看就知道了。”
  俊玉公主慢慢撕开信纸,上面熟悉的字迹让她惆怅不已。
  皇兄,她来这里有一年半了吧。
  听说沈娴冰给他生了个皇子,朝堂波动较大,孟丞相的女儿也怀孕了,看着也要生了,一晃眼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了,他却一封信也没给她写。也是,他是一国之君,日理万机,对于这个妹妹哪里还顾得过来。
  俊玉公主看完了信,眼里含泪递给沈靖城。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太后和皇兄,想我的侄子了。”俊玉公主抹了一把泪,沉沉地吸着鼻子。
  “侄子?也是,冰儿为陛下生下皇子,你也该叫他侄子。这样一想,我们还是亲戚。”
  “我…我可是皇家的人,你少在这里攀亲戚,你不是喜欢白絮颖吗?你去天禅国攀亲戚去。”俊玉公主气恼地吼着。
  “好好好,说正事吧,这信上所写你也看见了,陛下很重视这次战役,希望我们能一次取胜,以后就不用耗费大量的财力到跟他们不断纠缠。”沈靖城面色变的凝重。
  “所以呢?”俊玉公主眼里一片坦然,对他讲的毫不感兴趣,还沉醉在思念中。
  “所以…这次是背水一战,要么我死要么他们死。”沈靖城面露凶相,显然已经最好了打算。
  “你死?”俊玉公主有些慵懒地靠在床上,“你死是小事,丢了城池,他们匈奴人进来屠城怎么办?”
  “你放心,我会先把老百姓疏散到别的地方,但恐怕这次可能是赢不了了。”
  “何出此言呢?”俊玉公主坐起来披上了一件外袍。
  “上次你丢了近五千兵马,这边疆本来就没有他们人多…你的那件事…我还来得及上报兵马不足…再好的阵法也打不过啊。”
  “你要兵马?”俊玉公主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挑明了说,“我身上也没有兵马。”
  “公主殿下…你不是有一块兵符吗?你调些兵过来不就行了。”
  “兵符?”俊玉公主一愣,这下糟了,这兵符是用不了的,这下怎么办,“我…我凭什么要给你?”
  “难道公主不希望海内升平,国泰民安吗?”
  “这…这,我不敢用,你还是请示一下皇兄吧。”俊玉公主心里有些胆怯。
  “这一请示又要耗费太多时日,大战开战在即,等不起了。”沈靖城语气变的严肃起来,“公主殿下献一些绵薄之力,沈某到时候一定奉还。”
  沈靖城规矩地向她做了个揖。
  俊玉公主紧张万分,手紧紧地拽着衣服。
  “嗯…这。”
  “呀,将军和俊玉公主这是……”白絮颖推开门闯进来,鸢儿侯在一边脸上有些无奈。
  “郡主言重了。”沈靖城站起来迎着她走去。
  “你们还有什么事需要避着我谈?”
  “关你什么事?”俊玉公主看着她气不打一出来,却又不敢怎么样,只能恶语相对。
  “怎么?我来是找将军的干你何事?”白絮颖一时对她也没有什么好气。
  “你…”
  “不知在下有何事能够助郡主一臂之力?”
  “我不要你助我,我来是向你告别的。”
  俊玉公主听了心里欣喜若狂,她要走了,沈靖城就没人跟她抢了。转身回房子里把兵符藏起来,她就大方这一回,也让他们最后聊几句吧,反正他们马上就分道扬镳了。
  “告别?”沈靖城有些惊讶,“郡主才来这里住了三四天就要走了?”
  “这次来,本是准备等着战事平了再走,但既然这一战这么困难,我也不想让将军再为难。”
  “也好,现在趁着还没开战赶紧到京城,打起来了,兵荒马乱的反而不安全。”沈靖城点了点头,出门去送她。
  “将军不必送了,还是'要事'要紧。”絮颖郡主脸上有些挪揄地神情。
  “郡主说笑了,我只是在跟殿下谈些军事上的…”
  “行了,不用解释了,这次我来,你比上次明显好了很多啊。”
  “以前对郡主多有不敬,郡主就别放在心上了。”
  “哈哈,将军,现在治兵有方啊,这么多士兵都由将军调遣还毫无怨言。”絮颖郡主微微笑着。
  “哈哈,不过是些子皮毛,不知郡主可否愿意与在下一同出征呢?平定了匈奴他们也会安生一阵子,再走也不迟。”沈靖城有些期待地望着她。
  “这…恐怕不行…我毕竟是外族人,这传出去怕是对将军有影响。再说此次确实是有国事在身。”
  “也好。”沈靖城点点头,“郡主的伤可有好些?”
  “本来就伤的不重,不用挂心。呵呵,我看出来了,那丫头是真心喜欢你,你别总是冷言冷语的,不喜欢可以说嘛。”
  “她啊,从小娇生惯养惯了…养的一些坏毛病,她还小知道什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等她心智成熟,自然明白。”沈靖城无奈的摇摇头。
  “哈哈…我看你啊,也不小了,也是时候找个姑娘了。”絮颖郡主戏谑着。
  “这…到时候自然水到渠成,我也不想耽误别人。”
  “你啊,真是榆木脑袋不开窍,你若是娶了她,不就到京城做大官了吗?到时候要是有别的喜欢的,纳几房小妾嘛。”
  “不了,我还是想继续在这边疆守着,待惯了,不想沾惹喧嚣。”
  “哎,你这样推脱莫不是已经有了意中人?我听说你们这里还有个叫鸢儿的,刚才我也见过了,长的也算不错,但身份配不上你。”
  “我若是真心喜欢别人,地位我是不会论的,但我与她只是兄妹之情。”
  “兄妹之情?我听说当朝皇后是你的亲妹妹,你对她有这样的兄妹情吗?”
  “我…我从小在外打仗,对她照顾的不周,所以…才想这样弥补。”
  白絮颖走到战营门口,望了望四周。
  “哎,又要打仗,又得有多少生命付诸东流?”
  “战死沙场是战士的不幸也是万幸,上天注定的。”
  “哈哈,将军豁达。”絮颖郡主冲他拱了拱手,“那絮颖就此别过了。”
  “嗯,郡主路上小心。”
  白絮颖坐到马车里,撩开帘子,看了他一眼,轻轻念了首诗。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沈靖城,沈靖城。”俊玉公主远远喊道,快速跑向他,“怎么了?发什么呆啊?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哈哈孤独不自知啊。”
  “什么啊?”俊玉公主听着一头雾水。
  “没什么。”沈靖城心情颇好地看着她,“公主殿下,没事了?”
  “我…我有事啊,我…我身体可虚弱了。”俊玉公主说着就扶头欲倒下去。
  “行了,走吧,回去再找军医给你扎两针。”
  “不…不要。”
  “哈哈哈,堂堂公主竟然怕扎针,真是可笑。”
  “沈靖城…沈靖城你小点声,你给我站住。”俊玉公主生气地追上他。
  这是大战前的最后一次机会与他接近了,时间过得再慢些可好,让她再多享受一分。
  兵符的事,他最好能忘却。否则,她也解释不清。她靠兵符免了一次罚,却引来了更大的麻烦。
  愁苦快消散,快活急自来。等战争结束了,她还要想办法让他喜欢上她,心甘情愿的娶她呢。
  白坠清,他再好也不属于她,不喜欢的人一辈子也不会喜欢。
  可这…她知道却始终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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